“您让家庭教师给批评了？”
“是的，”维多莉娅回答说，“我向一个具有‘高影响力’的朋友了某个令人生厌的幼稚小孩。”
“谁？我不会声张的...不是受害者，我问您，您是同谁谋害人的？”
“阿芙多季尤什卡。”
“噢，她长得不如您漂亮，但确实是受欢迎的...您怎样同她说的？”
“我同她吃饭，娱乐，做些必要的花费......”
“见鬼，小官僚啊？”
“您生气了？”维多莉娅出乎意料的瞥着自己的父亲。
“不...尽管您沾染上这些不良的，不体面的事让我极为难过...但这也算是一种磨练，您锻炼出对自己有益的能力是我可以接受的。
“需要声明的是，您在这个年纪没有太大的必要去这样做...您这样做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去分享给自己的家庭教师。”
“我喜欢看她那副样子：发现自己喜爱的姑娘其实诡计多端，处心积虑的要害人。
“她是多痛心疾首呀，看到她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在我心中，一种恶劣的，卑鄙的快乐得以滋生——而她向您请辞也是认为没把我教导好，这是我没预料到的。”
“您别这样，她是彼得堡的好教师之一，您这样会让我很难办...这样，我和她说：‘我已经教训过维朵露什卡了，我恳请您和她一起用午餐，她会同您道歉’。”
“您我要好好表现？”维多莉娅确认道。
“当然...您再折磨可怜的娜塔申卡，她就真的要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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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故事，”分局长耸了耸肩，“开明纵容的父亲与稳重听话的女孩，理应如此的完美搭配。”
“我也这样觉得。”
“对了，”分局长坐在办公椅上，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睛里像是被点燃般明亮，整个人都差点跃起，“加夫里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大人晋升了，您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日下午——他去枢密院当议员了，他特地来这过问了您的事，并吩咐下人送请柬和礼物到华堂。”
“请柬...他要办庆祝宴会吧？”
“我不知道，我还不配，不足以知道这些事。”分局长摇了摇头，以一种焕然一新的目光打量着维多莉娅，“您喜欢谄媚讨好的人吗？”
“恰恰相反。”
“好吧，我也不喜欢，如果这样就没有任何必要演出那种样子了。”上尉叼起一根进口的卷烟，忽而望向了面色不善的维多莉娅，“您介意我抽烟吗？”
“我很介意。”
“噢，好吧，在这儿介意烟味的人真不多，不多...我出去了，这是我的办公室钥匙，”上尉拿出一串发出清脆铃铃声的钥匙，“还有伙房的，唔，这就是您的房间了，我先去看看叶甫盖尼·涅斯托尔耶维奇。”
上尉关上了门——他将被褥都送进去了，猜测着维多莉娅应该能在皮革沙发上铺张床。
等到了那位四品文官的宴会上，也许还能提拔自己...他忽然开始后悔起收下那枚金币了，否则他就有更高的道德印象了——他想到这，更加悔恨了。
屋内，维多莉娅打算直接坐在乌黑油亮的皮革沙发上，披上被子将就一宿，她现在心绪同样凌乱得很，每每想到蕾娜塔就面色发红，止不住的露怯。
她决定探究一下自己为什么惧怕蕾娜塔，可那段记忆就像是被羞怯牢牢锁住一样，哪怕忆起一点，再小不过的一点——都会让她像病入膏肓一样发热发红。
“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上尉在门外喊着，敲了敲门，那扇上过漆的实木门发出沉闷的响音，“您的...姊妹，菲尔德小姐来见您了。”
“好的，我马上开门。”维多莉娅听到这，连心慌意乱都顾不得了，将一旁的被子掀开，急忙起身去迎。
“我不打扰了。”
上尉没等她开门便走了，留下来的只有微笑着的蕾娜塔。
“快进来吧，蕾娜。”她又开始怯了。
“唔，先给你一封信，还有礼品，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蕾娜塔虽觉得维多莉娅的样子颇为好玩，但还是先将正事和盘托出，“我猜，应该很重要。”
“是的，一位五品文官今日发消息说得了晋升，应是来邀请人来参加宴会的。”
维多莉娅拆开信封，阅读着送来的华丽请柬。这张纸通体白色，四边有金黄色的纹路，在柔弱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时间是明日晚，地点是他府上...唔......”
“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很抱歉占用您的时间，但加夫里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大人听闻了今晚的事，特地来看望您...大概还有两分钟，请您做做准备。”
分局长说完，不顾面子的飞奔着离开了。这倒是真的巧妙，蕾娜塔刚送完信，就要上来见见本人了。
“嗯...亲爱的，我待在这里吗？”
“当然。”维多莉娅坚定的回答说。
她们等了一分半左右，加夫里伊尔就来了。
他是个高胖的男人，五十多岁，和蕾娜塔差不多高，戴着眼镜，眼睛在发圆的面上显得小，但还没有太过影响整体容貌。
他进了房，将大衣和帽子脱了下来，打量起了维多莉娅，笑了。
“您比以前美多了...这位小姐是？”他和蔼的问，眉宇间露出一股装模作样的平易近人。
“蕾娜塔·菲尔德，先生，我是英国人。”
“噢，英国人，英国人总是在一些礼节上做得格外好。您是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的朋友吗？”他再次询问到，脸上挂满了友善。
“您可以这样说。”
“您同她关系好吗？”
他冲着维多莉娅嘘寒问暖着，简直像个多事的父亲似的。
“尽管单方面这样说显得有些僭越，但我和她确实难舍难分了。”
“我真挚的为您与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感到高兴。”他笑得更快活了，整个身子都像在风雨中颤抖的大树一样，“既然这样，我理应给您也备上一份请柬，您乐意来我府上参加聚会吗？”，他很乐观的问。
“我的荣幸，先生。”
“那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您没伤着吧？这次的事件影响很大，半个瓦西里岛的居民几乎都惶恐起来了。”加夫里伊尔转变了态势，很关切的问。
“我不小心被刺伤了，不过好在蕾娜为我备了药膏，伤得也不算重。”维多莉娅如实回应说，“谢谢您的关心。”
“您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他又有些担忧起来，身子站得笔挺了些，一双漂亮的，不那么摩登的黑色瑞士皮手套在火光边发着亮。
“我近日常常在家中工作，近乎是与世无争了...如果我有发现不对劲的事，会及时告诉上尉的。”
“好吧，我知道了...菲尔德小姐，请告诉我您的住址，您的邀请函会在明日午前到达。”
“请您让人直接送到维朵露什卡那吧，我住得和她很近。”蕾娜塔礼貌的笑起来，“谢谢您。”
“好的。”加夫里伊尔高兴的点点头，“时候也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您一程吧？”
“不需要，我的马车就在楼下，只消一分钟就能上去了。”
“我明白了，再见，先生。”
“再见，二位小姐。如果二位想离开，同上尉说一句就可以了。”他挥挥手，看起来很愉快的关门离开了。
空气中安生下来了。
“他刚刚应是想问深海教的事吧？”维多莉娅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蕾娜塔。
“大概是的，他问我地址，我猜是要套出我是刚来这的。”
蕾娜塔轻轻牵着维多莉娅的手，带着她坐在了沙发上，面色渐渐变得欢快了。
“哎呀，你在这过得可不错。”她的身子贴在维多莉娅的左肩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现在吧。”
“那我要去哪？柳博芙·谢尔盖耶夫娜的餐馆，还是你家？”塞壬小姐故意问道，听得出，她对这个觉得还是颇有微词。
“你实在不喜欢，就随你的便吧。”维多莉娅艰难的说，“我会竭力保护您的。”
“维朵露什卡？”
“我一直在。”
她侧过头，望着蕾娜塔，默默注视着她脸上的狡黠。
“我现在想咬你。”她偷偷的笑了起来，“你不是说染上就再难戒断了吗？”
“哦，那你吃我吧？我给你拿刀叉？”她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猛的将后脑栽在蕾娜塔的膝上。
蕾娜塔低着头，像微风一样用手轻揉她的黑发，又似小雨一样缓缓在她的脑袋上柔和的敲击起来。
“真狡猾...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维多莉娅侧过头，不看她。
“请你回过头，好吗？亲爱的。”
这下，她才老老实实的将头埋在大腿和小腹之间，以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打量着蕾娜塔。
“你从哪看出来的呢？”蕾娜塔柔和的问。
“我不相信一个从罗斯托夫到英国的小女孩能像你一样，把法语，俄语，英语都说得精通。
“你还会作诗，绘画，我从你的语言中已经印证了这一点了。你还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你明白有时候就需要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作出一副弱势来给我看。”
“噢，这样呀...我确实不是蕾娜塔·菲尔德，也从未是她，”蕾娜塔的目光渐渐变得像小溪一样柔和了，“从前，确实有个‘蕾娜塔·菲尔德’在经历我是说的故事，但，她在搭上英国船的前一晚就被我夺走了躯体。”
“你是谁呢？”维多莉娅似乎完全没觉着害怕，反而疑惑的发问着。
“我是谁还重要吗？亲爱的，你第一眼就喜欢的是我，同你在漫游尤苏波夫宫的亦是我，最后，也是我和你接了吻。”
蕾娜塔侧起头，好像是怕她跑了一样，慢慢卷起了维多莉娅的身子。
“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残忍，无情，自私自利，我也喜欢你的才智过人，学富五车，沉鱼落雁，胆识过人——这难道还不够吗？”
她说着，神情渐渐变得偏执起来，一种诡异的疯狂在她身上蔓延开，“我想要幸福又愉快的生活，我已经盼望了很久了...真的很久，你能答应我吗？维朵露什卡，亲爱的维朵露什卡......”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维多莉娅被挤得有些难受，眉毛皱了些，“你怕我不爱你了？”
“你可以亲吻我吗？你还从来没主动吻我。”蕾娜塔渐渐将头垂了下来，眼睛却还侵略性的和维多莉娅对视着，“你前几日还说要与我把一切都谋划好...啊，那是因为叶列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她想了想，决定在这放过她。
“我们现在要聊吗？未来？”维多莉娅注意到蕾娜塔的力气又大了些，“你生气吗？蕾娜？”
“那我们就说说吧，future。”
“我继续做翻译的工作，有了你，我可以多加些稿件，这样就够我们宽裕的生活了...我还有两间屋子，我们搬到一起住，那每个月能收二十多卢布的租子，到手会有十几卢布。
“加上翻译的钱，如果勤快些，我们至少能挣一百卢布，就算偷点懒，每月八十卢布也是绰绰有余...如果你想要孩子......”
“我不想要。”蕾娜塔忽然冷酷的拒绝着，“你只真挚，无私，自私的爱我就够了。”
“好的，不要孩子，我们能过得更好些，我们每月在餐食上的钱可以有三十多卢布，剩下的结余我可以为你买很多漂亮的衣服......”
“你只消为自己购置就好了，我看着你。”
“那也请让我欣赏你吧，蕾娜，这难道不是一种应尽的义务吗？”
蕾娜塔没有反对，只是抱得前所未有的用力，乃至于她再用些力气，连维多莉娅都插翅难飞了。
“那剩下的钱，我们可以...可以买任何想要的东西，我们在一个合适的日子就结婚...我们不需要有宾客...神父来祝福，做仪式，我们只需要...只需要穿上漂亮的衣服，然后拿出相机拍一张照片，之后就相拥，相吻，就这样。”
“亲爱的维朵露什卡，你太粗心大意了，”蕾娜塔弯下腰，尽可能的贴近她的耳朵，“你现在可逃不出去了。”
“我知道，这不重要，”维多莉娅连挣扎都没尝试，“我们婚后...唔...好痛啊......”
“我的感觉和你当时这样折磨我时一模一样啊。”蕾娜塔嗤笑起来。
“我明白...蕾娜......”
“你欺负过小猫吗？轻轻的压着它们，它们的叫声会很可怜...尽管这样说有些不仁，但它确实滋生出了一种折磨的乐趣——你的哀嚎悦耳多了，亲爱的。”
蕾娜塔望着维多莉娅逐渐变得痛苦不堪的脸，心中有一股毁坏的欲望得以满足——她病态的，痉挛性的笑了起来，好像那些填满的窟窿都烧了起来，为她癫痫式的狂笑提供一种难言的动力。
“我现在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是吗？”
维多莉娅脸色发白的点了头。
“真是...至真至诚啊......”蕾娜塔喃喃的嘀咕着，看不清脸色，“如果你现在拒绝我就好了，可你为什么非要那样呢？唉，真的复杂得要命。”
她心理真奇怪啊......
“好疼啊...蕾娜......”
“你现在就像个将热水含在嘴里的小孩...你做什么？”
“...过来......”
“好吧好吧，听你的，你要做什么？”
维多莉娅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小嘴，似乎在寻求什么，过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