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该回加夫留沙那了,同年轻人讲话真愉快!您学识渊博,比那些蹒跚学步又油腔滑调的大学生好多了——您是皇家国立大学毕业的吧?”
“是,这还要感谢您先生。”
“嗐,他像您这个年纪时也在那上学呀。”
阿德丽娜很高兴的笑了笑。不如说,她全程都是在保持一种活力四射的状态。
“抬举我了。”
“哎呀,在我面前,您就没必要为了恭维去自轻自贱呀。虽然有时候,这是迫不得已的。
“对啦,用完餐后有舞会,我们大家可以去舞池跳,我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
维多莉娅望着她。她说的话完全没有理由和缝隙来让维多莉娅拒绝。如果她用一个疑问的方式来结尾,那维多莉娅就不得不费劲的提现自己的委婉了。
“这人可真是心细又体贴。”维多莉娅默默想着。
这时候,加夫里伊尔开始唤她的名了,阿德丽娜朝着她们挥了挥手,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离开了。
她同加夫里伊尔耳语着,随后点了点头,彻底躲进了房间里,离开了。加夫里伊尔拍了拍手,将大家都召集起来。
“好了,先生们,太太们,大家都已经用过餐了吧?那请我们跳一支舞来消消食,如何?”
“好极了,大家觉得呢?”最开始的那位太太站了起来,鼓舞着身旁的人。
“是呀,那大家一起去舞池吧。”公爵也附和起来。
“好的,请带大家去吧。”他号令着一位仆人,似乎对这样完全没有反对的场面极为满意。
“明白了。女士们先生们,请跟着我吧。”他鞠了一躬,随后看着大家站起来,他自己便走在前面,领着人们从一个侧门到了廊道上。
廊道是很西欧的风格,地板是一种极其漂亮,有着黑白花纹的花岗岩,以便于让人们走起路来不那样乏味。
墙上每隔三十三英尺就有一根竖雕纹,缝金线的大理石圆柱,为墙面增加了凹凸不平的质感。
墙上铺着奶白色的墙纸,还有颜色更深些的鸢尾花纹案,以及镶着金边的石膏方框来点缀,看起来显得简洁,但又并不单调。
而天花板上金灿灿,白闪闪的圆拱顶更是使整个走廊都显得更加宽敞了,如果大家在这扎根,准能长成棵大树。
到了舞池,情况就更加奢靡无度了。
舞池中间是一整块花岗岩板,看起来更透彻,更明亮,黑白相间点地面在漂亮,繁重的金色吊灯的照耀下,简直分不清花纹和反光。
而两边布设有几张黑色的,嵌有珍珠的法式沙发。这时候,为了凸显舞池中的人,墙壁也变得不那么鲜艳了,用上了一种黑珍珠黯淡般的壁纸。
“好啦,大家开始吧?”阿德丽娜走了出来,很开心的同宾客们一一打着招呼。
“这间房间的主意还是她拿的呢,能合大家的口味吧?”加夫里伊尔玩笑似的说着,但其中又蕴含着一丝自豪。
宾客们也意识到了,围绕着杜布罗夫斯基夫妇展开了一顿各式不同的夸耀。不过这反倒让加夫里伊尔变得不开心了,他很匆忙的打断了大家,随后走到了阿德丽娜身边。
“亲爱的朋友们,我想在我们为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而陶醉之前。我要先...吐露我的肺腑之言。”
阿德丽娜看见了维多莉娅,她朝着她笑了笑,又很温驯的牵起加夫里伊尔的手了。
“首先,大家都知道,我最近有了喜事,天大的喜事。我各方各面的能力终于得了陛下认可,终于可以为国家做出更多的事情了。
“在此,我要感谢皇帝陛下对我能力的认可,我很荣幸担任这个副部长的职位,我也很幸运,陛下能够欣赏我的才华。
“其次,我要感谢首相大人对我工作的关照,我庆幸自己能与他这样卓尔不凡的人在一起共事,我也尤其感激他在极困难的境地里对我的提拔。
“最后,我要对我的夫人说声谢谢......”
“哎呀,加夫留沙,我为您做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们好久都没跳舞了,我们来一起跳完卡德里尔舞吧!”
阿德丽娜回过头,热情的请大家到舞池里来。不多时,那两级楼梯下就变成了一片丝带与网纱交织的湖泊。
“来吧,加夫留沙,还有您二位,全到边上来吧!”她招呼着,盘旋着从这片水池中划过,没有沾上一片鲜花与丝巾。
维多莉娅也拉着蕾娜塔的手,跟了上去。
“在这样的池子里,你会游泳吗?”蕾娜塔很柔和的问着。
“我...学过,基本的舞我都会跳,尽管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了。”
“那你可比不过我,我还会跳小步舞呢,唔,来吧,第一圈华尔兹。”
蕾娜塔不由分说的拉起了维多莉娅的手,很温柔的带动着她的身子。她们随着阵阵鼓点,脚尖像是滑冰一样流窜着,娇美的身子也像水中的鱼一样悠闲的打着转。
“你真是轻盈,维朵露什卡。”
维多莉娅抬头仰着她,一双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眼睛吸引着塞壬小姐。
蕾娜塔有些呆滞了,不得不让维多莉娅略有生涩的技巧占据主位,她极富野心的改变了蕾娜塔的位置,使她被迫变成了女人的姿势。
而蕾娜塔缓过神来,也像条猫一样顺从着维多莉娅,直到下一圈舞,又轮到维多莉娅进右了。
她们就这样跳完了几圈的华尔兹。
“接下来是卡德里尔舞,你会吗?”
“唔,当然,不过我不喜欢跳。”维多莉娅说完,就又很顺从的伏在蕾娜塔身边了。
“那就不来,我们先到上面,就说累了,等跳玛祖卡的时候再加进来。”
“你可真狡猾。”维多莉娅哑然失笑,随后跟着蕾娜塔慢慢遨游在贵族与官僚间,随着她们的离开,最后一圈华尔兹也结束了。
“我也不喜欢它,还有圆舞曲,那太亲昵了,不过有你做舞伴就不必怕了。”蕾娜塔拉着维多莉娅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享用着仆人刚送来的饮品。
“你是两百年前来的吗?”她很好奇的问。
“是...按历法来说已经比你大十倍有余了。”蕾娜塔说着,轻轻牵起了维多莉娅的手。
“那你在这两世纪间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海里到处游罢了。”蕾娜塔短暂的迟疑了,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在意,可她紧接着就发现了这种能够引发怀疑的举动,“我虽然不喜欢这个话题,但我同你说的绝无假话。”
“没关系,就算是假话,我也快乐着,享受着被你欺骗。”维多莉娅轻笑起来。
“唉,怎么这样呢?你看起来是会被人耍到死心塌地的类型。”
“是吗?唔,自吹自擂些说,那些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能知道他们内心的感情,如果你骗我时,眼神中还有爱,那我就心甘情愿。”
“真傻...维朵露什卡...不过也好,你整日精明也太劳累了,就请愚钝些吧。”
“不要,那样就自甘堕落了。”维多莉娅摇摇头,很真诚恳切的望着她,“为了你,我也不能那样做呀。”
“可我就喜欢一个很傻的您,那样我说什么话你都会信以为真。”
“我现在不也是吗?”
“不,如果我说:‘离开我就无法立足,所以请待在我身边’,你会相信这个蹩脚的借口吗?”
“那你可以直接和我倾诉呀......”
“哎呀,那样你就算不怨恨我,也是不会开心的,只要惹得你不快乐,我就不会去做。可如果你是个...唔,喜好暴力的姑娘,被施加粗鲁会使你开心...那我就只好忍痛去折磨你啦。”
蕾娜塔很期待的望着维多莉娅,她本以为这番俏皮话会让她羞红脸。
可现在,维多莉娅却很怨恨的望着她,那种怨气好像钻进了她的喉咙,让她变得难以呼吸,却束手无策。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叶列娜·阿列克谢耶夫娜?你觉得我会喜欢那样吗?”
“不...维朵露什卡,请你听我说,我不想让你被那样的‘女人’糟蹋了...这确实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现在已经深深了解到错误了,我以后决不会再那样自以为是了,我恳求你原谅我......”
蕾娜塔转瞬间就变得弱势起来,一双宝石似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了。她双手握住维多莉娅的右手,身上的游刃有余也无影无踪了。
维多莉娅的指头在蕾娜塔的掌中探寻着,她慢慢将身子靠过去,自己的脸也和蕾娜塔的一起红了——不过蕾娜塔露怯的模样可不多。
“晚上...再来我的房间吧,然后这床被褥就暂时性物尽其用了。”
她很羞耻的说着,随后掩耳盗铃的扭过头去,不去看塞壬小姐。
“我明白了。”
维多莉娅本想拿自己的饮品,可不知什么时候,之前的男人已经慢慢朝她走来了。
“您好,今日过的还不错吗?”
“您这样自顾自的问我不太好吧?”
“噢,确实,我是福莱特·菲什,和您边上的小姐差不多,不过我不在英国。”
“那您在哪呢?”蕾娜塔有恃无恐的问着,眼神里不由自主的闪烁起了一种烈火一样的坚韧。
“Canada,madam.”
“我还没婚配呢。”蕾娜塔蹙起眉。
“不,叶列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同我说了,情况差不多。”福莱特自顾自的说,好像对这个没有用准的词颇为满意。
“先生,我想您来这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惹人发怒吧?”
“啊,抱歉,我只是恰好想在年龄与身份上说几句难听话,”他忽然很认真的说,“我只是听叶列娜·阿列克谢耶夫娜说,您的枪打得好...她还邀请我同您聚餐呢,不过我时间可没她充裕,品德也不如她那样高尚。”
“您这是胁迫吗?”
“不,我只是说我明天要正常工作,如果有事找我就改到周四或周日吧...我周四往往会在冬宫边上的烤鸡馆子里,周日又会去南芬兰旅游。
“啊,天哪,抱歉,我话多的毛病又犯了,本来不该跟您说这么多没用的东西...现在过去多久啦?”
维多莉娅看看表,回答说差不多五分钟。福莱特的表情转眼间就变为了一种深重的痛苦。
“我...我不会跳舞,在这可真煎熬!您这的人都那么刻薄尖酸,若不是为了巴伦支海的主教,我就算去死也不来这!”
“您这话说得像是大学生。”
“大学生...大学生吗?唉,在波罗的海整日都有人在宣传那一套!非要把陆上的玩意带到海里!”
他捂住面孔,好像仅仅是说出口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苦难了。这副样子几乎使蕾娜塔忍俊不禁了。
“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请告诉我,您不是那种人吧?”
“我不在乎这些,如果局势变得不那么好,我会跑到瑞士的山上滑雪去。”维多莉娅回答说,这种回答很合他的意。
“那...那真不错,小姐,”他慢吞吞的说着,“您的想法和我老板的差不太多。”
“您的上司是?”
“海神大人,绰号叫溟涨,真名叫□?,?。?”
“好吧。”她眨眨眼,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唉!祂的语言说多了也不好——一个熟练掌握这种语言的人是能够把情感一起打包进去的。例如说‘Hate’,如果交流的双方都有足够的水平,是可以很好的体会到什么叫憎恨。”
他又开始偏离话题了,好在他总是很快的意识到问题,然后继续偏题。
“我以前还是挺沉默的一个人——因为我其实不是原原本本的英语使用者,我最开始时说的是法国话,先祖也是法国北部来的。
“所以说,在那些教会的学校里总是让人欺负,我有一天忍不下去了,就趁着他们出门玩时用步枪射他们。然后他们就一睡不起了。”
“戏剧化的讽刺性语言。”维多莉娅随口判断说。
“戏剧吗?我没怎么去过剧院......”
“您不是在回忆您的童年吗?”她实在无法忍受了,便提醒起来。
“...好吧,总而言之,我连续戕害了好几人之后,就徒步去向南方逃亡了。
“我想,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走得迷迷糊糊的,就来到了海边,我当时还以为是马萨诸塞的岸边呢,可不列颠的旗子还是插在这片土地上。
“我想,我当时肯定是不想再逃了,所以才往里面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