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香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寻常流氓尚可。
烈日下,地上的一滩鲜血红的刺眼,委屈涌上叶凝香的心间,一阵阵酸涩阻在喉中。
分明为民除害,反倒被打。
这世道为何这般不公,所有人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谢澜看得明白,她目中的氤氲乃事出有因,沉闷着低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世道,即便你武功盖世、厥功至伟,终敌不过有意针对你的人,更没有善恶有报一说。”
简言之,不公随处可见,委屈更是常有,好比被生活强JIAN,每一下都像破CHU。
最重要的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痛苦是极为愚蠢的做法,岂不正中他人下怀,哪怕嘲讽一句“就这?到底了吗?”。
若实在放不下,只能说还不成熟。
而谢澜不求她能理解,毕竟年纪尚轻,她只需知晓被强JIAN的还有很多人,这些人一样活着,让她打消轻生的念头即可。
叶凝香眼波流转,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身上的锋利不见了,改换无色无味的平淡,仿佛与这片土壤融为一体,蕴藏着自古流传的朴实醇厚。
这时,叶凝香才发觉,左臂挨的那一下虽然狠,还吐了血,骨头奇迹的没有断裂。
叶凝香更看不懂这个名叫“谢不纯”的男人了,似乎很可靠……
一念至此,叶凝香旋即恢复了冷然,心里念叨着不一样,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
谢澜见状,再不会故意挑衅她,这小妮子狠着的,给她一把刀,她真敢抹脖子。
“真没得商量了?”谢澜问她。
她费力爬起来,咬牙说:“抱歉,误会你了,不过你还是别管我了……我能替自己做决定的事情并不多。”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似失去了底气,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死了。”谢澜仍蹲着,“这样,你连投河都不怕,敢不敢去我家坐坐,我请你吃顿饭。”
叶凝香茫然片刻,蹙眉道:“不必了。”
“别着急拒绝,有我在,你死不了。既如此,何妨吃顿便饭?我想,你应该没有能诉苦的人吧,怎能做一个冤死鬼?刚好,我喜欢听故事。”
叶凝香愈发觉得,他绝不是生在乡下的普通汉子。
他的一言一行,绝非庄稼汉所能拥有。
另外,他适才的那番话,好像在说他也是受过冤屈的人,莫非他原本是哪里都大人物?
“谢不纯?”叶凝香念着。
道完,叶凝香正艰难犹豫,脑门忽然被谢澜的手指弹了一下,清脆而响亮。
好听?
好听就是好头。
叶凝香哎呀吃痛,眼角瞬间挤出豆大泪珠,小手捂住额头继而恶狠狠的瞪着谢澜。
只听他说:“我的名字也是你喊的?没大没小,叫谢叔,懂吗?”
一个十五岁,一个三十岁。
一大一小,年纪差了一半,叫哥不合适,小叔叔还差不多。
叶凝香错愕着,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住谢澜那只坚硬如铁的大手,进而轻松的站起来。
与其说接住,不如是被他抓住、再单手拎起来的准确。
之后,她便彻底沉默了下去。
谢澜知道小姑娘面子薄,主动说道:“走吧,请你吃饭,再给你看一个秘密。”
“秘密?”叶凝香不解。
“我家猫会翻跟头。”
回去的路上,走在田间,谢澜还给叶凝香指了指山坡上的茶树林,今年雨水充沛,收成肯定很好。
谢家庄,幽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地方,四百年前到处充斥着瘴气毒雾,近几十年才彻底消散。
以前压根住不了人,而今方圆五个村子的村民,一半以上都是外来流民,繁衍不过六代人。
按理说,没有历史底蕴为基的庄稼人,种田产的粮能养活自家人,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茶树的经济作物,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茶叶解决不了温饱。
何况,谢家庄离最近的河业城,也有一两百里的路程,兜售起来太麻烦,不如种粮食来的实在。
“你为什么要种不能吃的茶叶?那么好的土地,种粮食岂不更好。”
谢澜轻易扛着锄头,答道:“不懂了吧,茶叶比粮食贵,拿去抵税再合适不过。”
谢澜种的有粮食,不多,够一个人吃。
种茶树的目的,主要抵税,其次卖钱,最后折价兑给那些交不起粮食抵税的人,顺便赚来人缘。
试想这么精明的办法,别人就想不到吗?
肯定能。
但有胆魄、有力气做下来的,还真就谢澜一个人。
见识很重要,茶树娇气,没经验的人养不活。
由此可见,谢澜的来历绝不简单,至少不是单纯的“流民”,从他不俗的身手便可见一斑。
他不说,叶凝香不主动问罢了。
继续走了好一段路。
行经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村民的热情招呼,令叶凝香对谢澜兑茶叶赚来的人缘,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家里来亲戚了啊,大纯哥。”
“待会儿来家里喝点儿。”谢澜回以客气。
叶凝香一路跟随,当远远的看见一座二层小楼时,不由得小小惊讶。
此地位于碧湖的边上,紧挨着一棵粗大柳树。
阁楼分上下两层,虽非名贵木头所建,贵在干净,规整敞亮,跟另一边不远的连片泥土房截然不同,犹入高人隐居之所。
“你家?”叶凝香冒昧发问。
“别看我穿的随意,对住处的要求还挺高的。”
叶凝香惊诧,跟预想中的破旧完全不同。
再瞧他的打扮,真是个把反差诠释的淋漓尽致的家伙。
“别看了,跟你这大小姐的住处相比,我这顶多算狗窝吧。”
闻声,叶凝香不太好回答,只道:“在这种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呵,你还真不客气。”
“抱歉。”
谢澜笑而不语,心道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既漂亮又诚实,还敢作敢当,干嘛看不开呢。
逼她的人真不是个东西。
“行了,你随便看,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