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序 山河

作者:火天大有 更新时间:2024/3/15 10:05:20 字数:1977

素白的单衣上,用墨色绘出虎纹,站在晨雾中。

青苔卧在石板铺成的老路上,破裂的缝隙,残留昨日的雨痕。

回忆起十余年前碎开的光景,忽然想起,三千年的文王,是否也在如此的昏沉中作易——

如果按照父亲的风格,大概会用如此的言语,作为回忆和涂抹的简介吧?

但是按照我,按照「夏唯」的想法。

或许,我应该使用更直白的文字。

我想要毁灭自己,仿佛虫豸在羽化前,将全部的自己融化在蛹中。

想要告别往昔、想要新的生活。

但是,在毁灭一切虚饰和谎言后,在荒诞中,什么也建立不起来的我,最终只将自我一并毁灭了。

对于失败的虫豸,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文学上,内心的毁灭,或可等同外在世界的毁灭。

那么眼前的一切,都已仿佛沙粒般崩解和飘散。

但是客体的物质还在那里,即使是再小的山丘。

等到我死了,等到我的骨头都烂了,它们还是在那里。

一切都来自于光,光却是易逝的。

我想,一束光落入瞳孔后,又去了何处?

我想要毁灭自己。

似乎找不到一个可信的理由,也谈不上什么契机。

仿佛只是自然地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

即感到惴惴不安,但又同时认识到,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能够从往昔的人生与故事中,寻找到或可借鉴的告别吗?

我又想到了父亲。

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却是从另一个视野再度了解的父亲。

遥远到近乎模糊的记忆,仿佛过去岁月无端残留的,凝固在相片上的光景那般。

我只会在翻阅与重拾起来时,才会在奇怪的情愫中,发觉在过去,我曾经去了那些地方、做了那些事、见过那些人……

还有,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但是我却还是清晰地记得,就像记得在她七岁那年的暮春,与父亲的初次相遇般。

在秋日的黄昏,父亲和母亲在昏沉之中举办了婚礼——有关的一切似乎都沿用多年前的旧制,是许久都没有召开的盛大昏礼。

因为没有契机。

那么又是什么,给予那段婚姻以契机呢?

真是让人感到难以想象的事情。

即使是在夏唯的角度,即使这场婚礼似乎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向离开许久的故人、失败而陌生的外来者分享权力的慈悲,未免还是有些太过不合时宜了。

即使是加上最显然、最直观和最直接的理由,我的母亲夏阜是文昌君的血裔,这种在现代——

不,或许在古代也显得莫名其妙的理由,还是会让所有人都感到违和与异常吧?

这难道不是一场谋杀吗?

所有人都知晓,即将发生的悲哀之事,但却都漠视了一切的发生,就仿佛玄君一般。

玄君为道献出了生命。

我的父母又是为了什么,非要献出自己的婚姻呢?

这不对等,也没有爱情的婚姻。

我始终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因为我只能看见现实狭窄的一角,不能知晓更多全貌。

我也只是仿佛人偶,坐在一侧,见证一切的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我那时没有跳起来、动起来,大声喧哗。

或只是跑出去,从另一个视角来见证这一切呢?

无论是山上的巨石、溪流、林木,还是繁星明月,或许都可以为多年后的画作增色吧?

但事实上,我只能在黑暗中,画出一条长长的、丝织过的木廊。

父亲在世俗的仪式结束后,就牵着母亲的手,走过长廊、仿佛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窄门,去进行另一场仪式。

那大概是会让母亲稍微念及往昔的接触吧?

但或许也只是唯一的肢体接触了。

于是又不由自主地想,这又算是什么呢?

肉体是灵魂的阴影,但既没有躯体又没有灵魂,彼此疏远的两个人,只是因为异常可笑的原因,就要结婚了。

因为母亲就要凋零了。

所以父亲用仪式延续了她的生命,仿佛双生的花朵,嫁接在一起的蛹,将他的生命,填进另一个空洞。

那个仪式,是祖父对祖母使用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越过真理的奇迹吧?

听父亲说过这种描述,那真理又是什么呢?

同样是一个晦涩的难题。

只是因为我太愚蠢了吗?

感觉心脏在尺寸的光阴中越发沉重。

在妄想之中,我要重病而死了。

于是,在我死后,会将我安葬在何处?

谁又能够给予我,仿佛那场昏礼的葬礼呢?

最好是在雨天。

在现在,这种希望能否成立呢?

也有可能,只是埋下去,连文字也无法留下。

但是在死去前,我还是要将拥有的一切,都收拾在箱中。

在我意识到生命的终末时,安静地对物品告别,做不知道是否有意义的事情。

五月初,学年第一学期的假日,已经过去一半了。

搬出来独居,父亲将我安置到临近学校的公寓。

我也就似乎许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只是通过武弦,告知母亲近况。

对于母亲而言,我难道不是象征了她人生最失败的怯懦吗?

就往昔的许多故事,父亲总是坦诚的……

甚至坦诚地不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对于许多的异常之处,母亲也早有预料,只是早已接受事实。

只是我一无所知,只是我茫然无措,等待某种仿佛隐约可见的命运。

宿命,即使是作为恶兆,或许也没那么让人难受,只是仿佛另一种疾病而已。

但许多流逝的往事,曾经发生在夏唯身边的一切,却让我感到不知所谓。

比如说,武弦曾经是子续情人,这或许算是一个相对柔和的称呼吧?

总而言之,当子续可能要死去时,迫于礼仪,总归还是要留下子嗣来继承爵位。

武弦就是作为这种礼仪中,用来孕育子嗣的器官。

这笔生意,据说父亲还亲自过问了她的意见,并表示了认同。

当然,最后因为各种各种原因,即使有所践行,还是未能诞生子嗣。

子续也作为特例,无罪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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