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戴梓却与往昔类似的情况不同,真的是异常随性的模样。
这件事,真的对她有那么大的打击吗?
“的确如此,但是老师怎么舍得这样对待我。”
“当时老君用类似的手段,将师公驱逐出中枢时,可比老师收拾我艰难得多。直到最后,还是有一拨人,跟随孟,去边缘的文化部门。”
“时至今日,不会简单重复的历史,却换了一种形式重演,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我不觉得,或许是你做错了什么。”
“不——”
戴梓神色落寞:“这次可真是老师为我着想了。”
“我那帮部属,没一个派得上用场。老师帮我将他们剥离,不必随着我之后的晋升,成为可能的负担,难道不是为了我好吗?”
“只有一个人的晋升,有什么意义呢?”我这句话,可是复述戴梓曾经的言语了。
“感觉很复杂,不好说清楚,让我先找一个类比,才好阐述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于是,戴梓向我伸出了手臂。
“为此,先把你的遗书拿给我看,怎么样?”
特例……
戴梓思衬这个词汇。
“这读起来的确不像遗书,如果你要灵写一份,我建议你增加对自我的美化,和对他人错误的控诉。”
“但我更希望你能减少事实上的谬论,免得这份遗书发不出去。”
“特例姑且不论,毕竟在新法陈例,尚在两可之间。”
“但这个玄庭派系,用词很不对。因为有玄庭,就没有派系。有派系,就谈不上玄庭。当然,现在你应该秉持的言论,应该是既没有玄庭,也没有派系,只有一个一个的人。”
“不过,若要谈论一个一个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少谈论我的生父。无论如何,等到老师隐世,终究还是只有他来挑大梁。”
戴梓似乎状若无意地,说了一件,让人感到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的生父?”
“是啊,为了缓解你的心理压力,老师也特例地,在没有询问的情况下,告知了我许多事情。”
“不然我怎么会说自己是孽种,不过从法律和礼仪上,我却都是奸生子了。真是讨厌,我的母亲竟然是一个受人教唆,强迫昏迷者的犯罪分子。”
“不过因为我是女孩子,老师就基于亲亲相隐的原则,没有揭发我的母亲。”
我得先学会接受这个事实。
“是谁教唆的。”
“一个死人,据说是在共和七年,百鬼一脉,从洛阳逃回来的唯一生还者。不过呢,也仿佛为了毁灭证据,死在了月湖中。”
“月湖?”我装作一无所知。
“就是我老师和生父的初阵,似乎只接受未长成者挑战的历史断章枢纽,迷雾中的月湖。”
“那目的呢?”
“我不知道,老师都没能查出来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只能当那个死人发了疯,帮助我的母亲得到了爱人的躯体,再帮助她逃走,仿佛外祖母——或许狂乱是一个不知所终理由”
“爱人?”我对此可是真一无所知。
“大概是明山上的那个老东西,带着我的生父转学,子续和中行暮春在幼时接触过吧?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仿佛疯子般,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犯罪。”
“我知道了。”
还是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也只好做出一种了然的姿态。
“不要对这种事情表示理所当然啊。”戴梓反而情绪更激烈些。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宿命,至少是被人编织的宿命吗?”
我感到茫然。
戴梓反而叹息。
“你小时候,看蛛网时,老师第一次和你搭话,你不还是问他,是否是蜘蛛吗?”
“你不会将这件事忘却了吧?”
是的,的确有这件事。
那个时候,我觉得母亲是一个掺杂了许多是非,仿佛南子,不好评价的人。
先是漠视她的子续,又是对他过于友好的戴综——最后母亲就和后者结婚了。
她是用了什么手段,做到这件事的。
这合乎礼吗?
回到从未归去的故乡。
在第一年,戴综是第二个经常出入寡居母亲家中的人。
我当时觉得,大概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对母亲持有不好言说的恶意。
前一个没再来了,彼此都装的深情,真一对碍于尘世的不幸男女。
结果始终,彼此都未能再见过后,也就不再来了。
那时,我对子续唯一的印象,就是他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总而言之,是一个不太道德的人。
而与这种人搅在一起的母亲,当然也是一个不道德的人了。
然后,第一个人很快就换成第二个人,就更是足以证明这一点。
我当时颇为绝望。
等到第二个人,不像第一个人漠视她,反而友好地站过来,也蹲下来,随她一起看雨后的蛛网时,绝望的思绪就愈发加重。
于是,我当时只好用一句刺一般的言语问他,你是蜘蛛吗?
话说出口,又感到懊悔。
大概对大人,孩子的攻击,反而缺乏足够的力量,只能视作一种有趣之处。
至于这种有趣之处如何表现,就模棱两可了。
我不是,你觉得你是吗?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那未来呢?
那时我愤怒地笑起来。
你作为我未来会成为的大人,你是什么动物。
我是人啊。
那就是裸虫咯?
非要这么说,你也可以认为我是龙。
父亲的确是介鳞之属的君长。
但是直到他作为第二个,就和母亲结婚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冤大头,反而更像是有甲之属。
当然,之后听说他也有私生女,也有情人,我才稍微对这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大人,在心态上稍微平衡些。
为了遗产取寡妇,大概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呢?
我又开始怀疑起他的用心。
但是,再大一点,对许多事情有了更多理解后,才觉得一切不一样。
其中有许多复杂的因素。
我原本以为,父亲的私生女是戴梓,但其实是比父亲稍年长的中行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