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才有之后的祸乱。”
我讲述得越发陶醉,戴梓却越发阴沉。
难道她还不理解我的言辞吗?
“那你觉得该施加怎么的惩罚呢?”更为压抑的声音。
答案自然是最容易给出的。
“帝昭阳故事。”
“你这个疯子。”
真遗憾,戴梓还是不理解这一切。
似乎是为了证明我的确是一个疯子,即使她不愿意讨论那件事,却还是将之说出来了。
“你只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于是想要去不损害德行的去死,的确是疯子才会有的逻辑。”
“那么,你为什么……”她的声音压低,但并不阴郁,反而显得有些羞耻。
“你还同我父亲说那种话,说什么,你和我母亲结婚多年,却还没有子嗣,我或许可以代劳。”
“你看——”
细微的声音从耳畔离开了。
“你这样说,不也是在损害我老师的德行吗?”
“因为我不想毁灭自己。”
“啊对对对。”戴梓稍微敷衍起来。
“因为你还活着,所以你就没有彻底地想要毁灭自己。”
“然后,你就会说,我能够站在这里,取得许多人的认同,甚至老师也没有特别的理由抗拒我的继承权,也在于诸夏没有对女性在教义上的歧视。”
“只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出于经验性质的警惕。如果我想要成为九十六时正之一,甚至去尝试角逐二十四天官的指挥序列,需要做出更多足以证明的成绩。”
“但是到了那一地步,谁不需要足够的功业呢?于是乎,其实只是因为作为女性中较少的最得胜者,我这种矮个子里面拔出来的高个子,无法获得相应的优待。”
“是这样吧?”戴梓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就说嘛。”她点头。
“所以啊,你对自己的认识,实在是太过蛮夷了。在蛮夷国家,女性不仅没有财产权,甚至有时也被视作财产。也是说,如果在经验上,许多女性在诸夏被视作残缺,但是有希望完整的人。”
“那么在蛮夷的异域,女性就是看起来是人,但其实又不是人的东西。于是乎,大概女性的生育价值,也是不被认同的。”
“既然不是人,大概女性也和人造子宫差不多。如此一来,子嗣与其母亲,更是没有丝毫关系。至少在一部分神话中,是这样来诠释女性对亲子的漠视。”
“然后,你身上流着文昌君的血脉,但其实那鲜血又不属于你。你只是一个承载者,如此一来,若能够在生理学上,毫无损害地诞生在社会学具有价值的子嗣,是能够稍微弥补对德行损害的利益,对吗?”
“你坦诚得不像你了。”我笑着应和。
“别管这话是谁说的,你只应该回答,对不对。”
“但是父亲拒绝了我。”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过,你却会想……”
“我会想我对父亲的想象是错误的,尘世的利益如果不来维系我的生命,那么并非尘世的理念,又怎么能够维系我的生命呢?”
“但是你还活着。”戴梓指出我在逻辑上的错谬之处。
她是对的。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只是在撒娇?”
“你可以这样理解。”
“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将之表达出来,我录了音,好回去报告。”
“然后,老师就会觉得,是你在青春期,稍微有些怪想法,而他又太敏感了——得到如此的答案,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说了,你可以这样理解。”
因为戴梓现在不太容易生气了,所以我决定稍微描绘一下细节。
“你觉得,那种言行,应该发生在怎样的场景,和怎样的处心积虑中呢?”
“按我的想象,如果换成你来做,肯定是在室内,昏沉的夜晚,最早也是在黄昏。父亲在许久的忙碌中,得到稍微喘息,正是最为疲倦,丧失应有判断力的时候。”
“你或许会找理由关闭大部分的灯光吧?拉上窗帘,最好只有些许的烛火。而那些许的烛火,也应该晕染香薰的烟气,你当然可以说,这是在思索玄君晚年的生活。”
“再然后,就是异常难得的,你为父亲做了一场盛宴。你和他挨得很近,一点点地试探,最好能喝些酒——不过父亲厌烦酒水,那么换成红酒烩牛肉这种菜式如何,大概应该都是些深色的菜吧?”
“你或许会使用稍微嗔怪的语气,继续在限度中试探。其中还要有另外的分支剧情,但到最后,卧室肯定不合适,最好还是在浴室。就算锁了门,你也可以裹着浴袍走进去——”
“然后什么都不会发生。”戴梓红着脸,打断了我的描述。
“不要把你虚构的故事,加上我身上,这是不道德的。”
“我知道,因为家人自杀,会增加其他家庭成员的自杀概率。如果做了如此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增加你如此作为的概率。唉,那么天下中的一簇,或许就会因此不符合生理学地败坏了——不过我和父亲没有血缘关系,你的母亲也远得不得了吧?”
“虽然说是昭武的后裔,但是从学术上讨论。两方追溯先祖,因为年岁久远,只能从七百年前的戴尚谈起。”
“如果做检测,大概孕育子嗣,连基因筛选都不需要吧?”
“我都说了,不要假设事实,再用你假定的事实,来代替现实。”
“哎呀,只是闺中的私话,难道你没有讨论过?”
“你在嘲笑我求速成。”
“我很羡慕你,只是做不到。”我摇头道,“毕竟说不定,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会比所谓的家人更亲密。”
“我都说了,不要假想事实,我的老师的关系非常正常,不要以为谁都如你这般。”
“我才二十七岁,正有大好光阴与前途。老师不在三十多岁才象征性地结婚?现在这个时代,我们都能活数百年,又只能活数百年,过早讨论婚姻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