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四 星屑

作者:火天大有 更新时间:2024/4/15 18:27:01 字数:1996

她翻开了那本手稿,撕下来其中一页,交给我。

“你这样做合适吗?”

“老师让我全权来处理这件事,当然也包括这些文字。反正死物不会反对。”她却剑锋一转,指向了冥月。

“你觉得你会反对我吗?冥月师叔?”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这算是示弱吗?

“我却希望,你什么都不是。”

“这恐怕很难。”

冥月却还是握着方向盘,并没有将车辆交给在城市街道中异常安全的辅助驾驶系统。

按照戴梓的话,就是她其实是一个伪装成更古人类的古人。

一层层的伪装下,拨到了安静燃烧的狂热后,就会将视线焚烧殆尽,无法知晓她内心最真实的实在。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不是由内在的心相决定,而是通过外在的形式、条件和联系,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中表现出来。

但是戴梓似乎认为,冥月就是这种并非一般的情况。

因为她也可能仿佛父亲,甚至是玄君那般,作为一个影响事态的裁决者。

只需要在特定的节点稍微动摇,就算是河水也会因为人力而改道,况且是其他一些本就摇摇欲坠的局面呢?

机械的唯物,当然会认为一切都是不容动摇的宿命。

但是也可以认为,就连天命也有毁坏的风险,何况是由谁来掌握天命呢?

很显然,百余年前的西征军,还将思路停留在玄庭政治,甚至是洛阳故事的惨烈结局。

这些意志难以动摇,又异常狂热的人,来到现在,就算是父亲,也会为此感到头痛吧?

当然,如果在现在,这批在戴梓描绘中为数不少的群体,并没有发生卫道战争理应发生的一切,大概或许事态也没有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为什么?”戴梓质问着她。

“你会猜测,我其实不是一个狂热的人,至少内在的一部分不是。所以道君才会让我来做一个窗口吗?”

“老师总能比我看到更多。”

“但是道君并不准备做什么。”

“看来你对无为有另外的理解。”

“无为不也是一种作为吗?但是,似乎道君,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只是作为器物之用而已。”

“比如说,他并不打算动摇卫道战争的基础。”

“老师爱好和平,施行仁爱,也仿佛玄君那般致力于弭兵,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

“玄君虽然多次用兵,但是真的不打算发动卫道战争。但这里不一样,我想,这座城市,还有更广泛的土地,都是为了战争而建设起来的。从这一点,道君的备战做得很好。”

“你应该知道,军事教育和军官团已经退出学校,甚至连书院也不存在了。你就算称呼我为少君,我能够从老师那里继承到的,也只有道衍学宫的一个学派,甚至老师在时,还不允许我尝试取得绝对的优势。”

“从数十年开始,老师就一直想要促成安静的落幕,将我们转变成一个地域集团而已。若非老师作为交换,要为王先驱,潮汐也需要一些外围工作,恐怕老师也不想要维持常备兵力。”

“而所谓能够发挥作用的新师,又不是老师一家的,这些力量还不足以动摇洛阳的秩序。而且至少在表面上,我们的关系还算和睦。”

“在事实上,除却玄君不愿意禅让外,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历史矛盾。况且,老师关于往昔的故事,也没有得到反对。”

“我可没看出来,哪里有备战的工作。”

冥月的神情没有动摇,除却怪诞的战栗感。

“至少你说对了一点,道君让我来看一些东西,而非那些更懦弱的人来。其实也是因为他领会到了,他知道我能够看到的景观。”

“将狂热说成理性,共识说成懦弱,你会将这种评估上升到价值层面吗?”

戴梓敲击着虚空,有星辰的碎屑在她指间凝聚,看起来,她也感到对狂人者的紧张。

“这是往昔的真理。”冥月言语再度简短起来,但又不像是敷衍。

“但不是现在的共识。”

“未必。”

“我原本以为你还会敷衍我,讨论世殊时异的道理。说什么,西征军也只是往昔的残余,仿佛树木被遗忘的分支。既然是从树上生长起来,不慎嫁接到另一段时光中,也不会造成致命的损伤。”

“何况,年少意气风发者,等到岁月荏苒,也自然会消沉下去——我原本以为你会这样说的。”

“毕竟,这难道不是刻板的故事吗?”

“与其说是刻板的故事,不如说是远方的声音。”冥月仿佛只是在执行言语的程序。

“如果你真的笃定遥远时空的故事,又何必来试探和评估我。”

“只是谨慎而已。”

“我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我会更有耐心些。而那些看起来似乎更像这个时代,并不狂乱的正常人,真的对现状有了理解,说不定反而会变成你忧虑和担心的狂热者。”

“为什么?”

“两尧不能相王而已。”

戴梓收回手指,星屑随之散开。

握拳、重重地敲击,听见了仿佛皲裂之声。

涟漪化为周天,光影也随之崩塌。

做完这件事后,她才在事后象征性地征求意见:

“介意我换一个地方吗?”

“请便。”

星界将战车托举,又下坠在无量空处。

万有星空中,战车被时空泡裹着,停在高台上。

月光从冥月四散,在虚空中凝聚成一轮弦月。

相较她悄无声息的姿态,戴梓更追求表现力。

略微挥手,星屑结成繁复的纹饰,追逐着那轮弦月。

“上弦月,还是下弦月?”

“只是月亮的可能。”

似乎她为自己含糊的表达,而略微感觉过意不去。

“这样握起来,比较贴合手形。”

她又望向我。

“少君撕给你的那张纸,有一些道君年少的表达,似乎是少君现今道途的雏形。虽然只是在道途和表现上略有关联,异常稚嫩,还是有参考价值,或可稍作阅读。”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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