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梓又撕下来一张纸,是父亲年少稚嫩文学创作中,年长的少年,在序章之后展开的故事。
是在我谈论了一个梦境之后,所得到的故事。
我将之誊写,然后再将原本的纸张,仿佛枯叶般,小心地使用药剂加以保护,储存下来。
我梦见自己在沙滩上,被某个崇高的意志折磨。
给予苦难,又给予希望。
在狭窄的范围中,我可以离开的。
只要,我走出很短暂的几步。
但直到我的灵魂离开了那里,躯体却还是在狭窄的空间中,经受无休止的苦难。
冥月觉得梦境是一种启示,而真正能够聆听启示的戴梓,却认为这只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把戏。
无论如何,毕竟是雨天,她又撕下来一张纸。
关于父亲这一节黑历史,是如此开始的。
出于梦境的影响,我的灵魂恍惚起来,所以我开始回忆过去。
百余年前,空境的国王剪肃了冗余的枝叶,顺乎天而应乎人的历史中,我时期的了一切。
往昔的记忆,只让我得以逃离。
但是我的家人、挚爱、乡族……
喜爱我、厌烦我、奉养我,和我爱憎与拥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烟尘。
我突然不想要直接将这一页故事读完了。
“在以前,父亲也会使用占有这个词汇吗?”
“是拥有。”戴梓纠正我。
“意思差不多,但现在,父亲不会如此认为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老师长大了。”
“那么,等到老师离开后,你的生父,会怎么对待他留下的东西呢?”
“我都说了,不是占有,每个人只关乎自我而已。”
“所以,你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自然地询问。
戴梓似乎也有些厌烦,我更具有动物性的表达了。
至少她用了一个不好抗拒的回答。
“子续长时间在外面任职,其实也是不好见面交代,又为自己的往昔感到困惑和不安,所以干脆出去开山。”
“你看,对于他留下的东西,老师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我试探性地询问。
“我真的很好奇,难道你就没有对社会行为更复杂的表述吗?”
戴梓望向冥月:“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合理的怀疑。”
冥月正在使用刀具切分各种东西,大概是在熟悉现世的规则吧?
“少君也要知道,从古至今,若立了新后,原本的子嗣,就往往陷入危险之中。”
“虽然只是赐姓,但子续作为道君的族弟,或许还是未来我们不得不接受的新君,其实也是商王的宗亲。说不定还是分食原初血肉后,不那么危险,被帝昭阳豢养的数个世系之一。”
“厄运总是纠缠着曾经的盛宴参与者,他与之后妻子的结合,大概因为爱神要借助他们的鲜血产生而已。”
“我却能够借助一些老人,听闻或许你们尚不知晓的故事。”
“据说在老君诞生之初,荆州都司就出现了异状。商王的世侄,被明王的长女,似乎被叫做霓裳公主的人诅咒了。”
“那个诅咒浸染了整个五帝盟约,就仿佛树阵下所种下的灾厄。”
“大概春申君之后也使用了这条道路吧?少君所说的,那个山上的老不死,或许也参与其中——当然那些痕迹和路径,都被道君否认了。”
“那个否认对于道君是如此沉重,已经发生的一切,都因为他的愿望重置。所以覆写之后,道君也不想再关注,那些不知所终的陈年旧事。”
“毕竟总要向前看。”
“当然,就结果而论,虽然过程含糊,甚至不止一条线参与其中。许多疑点的脉络,共同构筑了一个现状,道君和子续被一条线牵扯起来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大概只能理解成,是这条线彼此角力过程中,不慎卷入其中的人。”
“道君的母亲亱央兼祧两家,子续的发妻李裳,正是其母族选出的一个人。当然是作为替代品,道君年幼时,有一个人总是缠着他,就是李裳的血缘关系稍远的堂姐李妫。”
“那个人是背叛者。”
说到背叛的词汇时,冥月忍不住笑出来,牙齿仿佛刀具般森然。
“不过,那一条线,道君一个没注意,就被子续的叔父,那个从洛阳七年生还的老不死剪断了。”
又是共和七年。
“反正大概看起来,只是一些人自作主张,纠结了一帮人始终监视着玄君的遗民。”
“据说,李妫在死去时,将道君牵扯到一件案子中,就在老君远在洛阳时,抓进了山上的监狱中。”
“大概故事中,所谓的不幸,就发生在那里吧?毕竟是灾厄的种子,能结出什么好果实?”
“结果是老君还是胜利地迈出那一步,道君的父亲孟也为其洗罪。在这个过程中,从始至终,子续的叔父,都仿佛用鸩酒,给我们解渴。”
“而道君一个不注意,可能的相关人员,就被子续的叔父杀光了。还说是为他出气,当时道君还为此向那个老不死拔剑,不过争斗后,发觉杀不死对方,当然最后也只能姑且当作无事发生。”
“道君显世时,子续的叔父不知为何昏迷不醒,让道君既少了助力,又从容地掌握局面。”
“但总是让人不安,而那个李裳,作为星象而出生的人,也是令人不安。”
“当时,道君只让她称呼自己为先生,就算递交课业,也全然由羽薇转交。然后她就和子续在自由恋爱后结婚了。”
“你看,这不就是令人不安的症状吗?”
“还有,其实不止夏阜和李裳,那个羽薇也是令人不安的一部分。”
“她是围绕最后被子续刺杀的罪魁祸首那条线,从北方请来的礼仪先生,大约比道君大九岁,共和七年时也只是中学生,如果能够将不自愿的行为称之为请的话。”
“然后,被监禁在庭院中的子续,一时断了食物。羽薇觉得自己会先饿死,所以想杀了六岁的子续果腹,当然她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