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是,羽薇被打坏了一只眼睛,两个人最终一起分食了她的一条腿,并都活了下来。”
“不过,似乎子续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还莫名其妙地因为往昔的相处,对羽薇略有好感。”
“这些事,是在被否认的历史中,羽薇告诉道君的。”
“在道君被人陷害,在监狱成为囚徒时,那颗灾厄的种子,需要的一切祭品都到齐了。”
“于是山上不幸的一切,都卷入到了一场潮汐中。”
“只就结果而言,道君在一路上杀绝了所有敌人,无论是什么都抵挡不了他,并最终摘取了果实。”
“我放弃唾手可得的位格,并以此逆转了故事和时间——当然,只能从潮汐开始前算起,而死在那段历史断章前的李妫,当然不能复生了。”
“在这条道路中,羽薇曾经和道君短暂同行。道君也一度治好了她的眼睛和腿,让她与自己和解,并活到了道君最后的一战。”
“于是,她的幸福,也随着被否认的历史,一起被否认了。”
“道君年幼时,恐怕也很难接受这些选择和事实吧?”
“但是,在通过梦境获取权力后,他也可以避免许多事情的发生。”
“他先是让羽薇做侍祭,不想要再见她,就让她回故乡了。”
“但是她却又从故乡回来了,其中也有很复杂的原因。但事实是,她卷入到了道君和子续在月湖,对潮汐的战争中。”
“她又不知所谓的,再一次爱上了道君,但是却无法宣之于口,毕竟她是道君的侍祭。”
“再然后,又是许多年,道君不得不将两个身份合二为一时,她大概又向道君告白了。而因为往昔许多不被铭记的历史,道君总不能推开她。”
“所以,那个既有情人,又有私生女的描述。其中的情人,更应该指的是羽薇。”
“我不理解。”这一次,反而是戴梓再发问了。
“其中的意义何在?”
“大概是摧毁盟约吧?或许?我不知道,反正道君始终没有让事态越过限度,未来也没有在乎这些事情的必要了。”
“反正等到那个老不死一消失,他就可以放心地羽化成仙了。”
这一次,冥月又将目光移向我。
她意识很想要端详我的形体和灵魂,但是又感到畏惧,于是每一次注视,都需要格外注意。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我和许多人觉得这些事还是有意义的。虽然我不清楚意义所在,但是紫竹君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我在雨声中,无法回答她的视线,只好将目光继续移向承载往昔文字的纸张。
命运的一夜,我目睹了一切的毁灭,火焰、痛苦、仇恨。
但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是我毁灭了这一切。
我必须活下来。
有什么要求我必须活下来。
我要修饰自己,我要无视一切,我在山中独居。
眺望着废墟时。
我又想,是的,我又感到苦恼。
如果说,是我诞生,导致了一切的毁灭。
那么又是什么让我幸存呢?
为什么我不在火焰中,而是在乡野中?
是的,我想,因为我爱上了爱丽丝。
爱丽丝再一次,夺走了我的灵魂,让我在死亡后再诞与复苏。
那么往昔,就真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因为,在往昔的往昔,我也不只是另外一个人吗?
压抑的气氛,漠然的神色,戒备的一切,恍若殉道者狂热。
但是我什么都没看见。
毁灭一切人,因为我而毁灭了一切的人。
甚至关于我,也没有任何应有的痕迹。
我开始怀疑一切都是幻觉。
或者,是我因为爱情发了疯,寻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逃离故乡。
或者,是所谓的故乡,也是幻觉的一部分。
但是,我还记得关于另一个我,现在的我不应有的知识。
那也是幻觉吗?
我或许需要加以实证。
于是,在短暂地离去后,我又回到了往昔的故乡,回到了废墟之中。
我觉得,我或许会目睹一场屠杀,至少是屠杀的遗迹。
或者,我会看见一片更为古老的废墟,我被甩在时间之后。
但事实上,我什么都没能看见。
我独自居住在风霜中的森林中,居住在一栋老木屋中。
我隶属于猎鹿人的族群,用鹿来满足一切生活所需。
什么都没有。
于是,我回到了故乡。
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
我的一切都很好。
我要在壁炉中,将文字和幻觉都烧掉。
因为爱丽丝,我又做了一个梦。
原本我是很少做梦的。
但是这一次的梦,却格外漫长。
在无果的梦境,父亲还是我的父亲,比我年长十五岁。
虽说和二十六年差了九岁,其实我觉得,父亲比我年长九岁会比较合适吧?
但我也不确定。
不过母亲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侧脸有一道伤疤,是铁路部门的中层员工。
她是一个对生活还算秉持善意的人,至少很喜欢花。
她的名字是庄咏。
然后,我的母亲又比我的父亲年长五岁。
我的母亲应该是在二十岁后不久生下的我,大概也不算是一个太早的年龄。
我没见过我的亲生父亲,而母亲与父亲的相识,也很奇怪。
大概是我的父亲感觉自己要死了,所以出门去买花,然后正好和母亲挑中了同一束。
大概濒临死亡的人,会更容易受情绪动摇吧?
没经历多少周折,父母就在彼此追求中在一起了。
当然了,等到父亲觉得自己一时不会死时,他就又感到后悔起来。
因为母亲只爱着我。
父亲也只是恰好和我的亲生父亲同一个姓吧?
我的名字是夏唯,父亲是夏天。
至于亲生父亲,则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生死。
父亲以前吃了不少苦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大概是逃出来的。
所以在城市,要为长远计划,是很困难的事情。
父亲总是生病,感觉自己要死了,又要为尘世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