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芭比Q了,那傢伙是絕對已經發現我了,我們都對上眼了。
我是應該要逃跑還是要躲起來啊?論逃跑,要是被發現我不可能跑的過那傢伙,他剛剛戰鬥時可是如同飛光一般迅猛。
"看來是必須躲藏到什麼地方了……。"
那邊的草叢看起來還挺隱密的,就決定是它了,然後在過去之前,先回頭望一下那騎士來了沒……。
"啊咧咧?"
少女看了一眼剛才商隊的地方,卻發現剛纔還在與商人對話的騎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怎麼可能?少女心頭一震,但轉念一想,現在不是該多想這些細節的時候,便打算先轉移至剛剛的草叢再做下一步打算。
然而一轉過身,才跨出一步,身子就僵在原地。
"呃……呃……"
少女擡起臉龐,映入眼中是閃耀的銀色鎧甲包裹著高大的身軀,再將視線往上,宛若葡萄酒泛光的紅色長髮飄逸在腦後,下顎稜線分明,濃眉鼻挺,瞳孔中呈現出深沉的灰色,就好像有一片夜幕剛剛降臨時的微光鑲嵌其中。
若不是盧基烏斯此時手握長槍指著一名銀髮女子,怕不是有萬千女性看到都會心花怒放。
另一方面,在銀髮少女擡起頭後,盧基烏斯暮光般的灰瞳,便又再次對上了那一雙水靈靈,反射出寶石光芒的赤瞳,還看到了不同於自己種族天生的另類白皙面龐。
"你…你要幹嘛?"
少女發出有些顫抖,卻瑕不掩瑜,甚至更加使人升起一股保護欲的話語。
盧基烏斯此刻雖然仍未放下手中長槍,心中卻是開始疑惑了起來,原因便是這種楚楚可憐的少女怎麼看都不像是劫匪團的成員,於是便開口問道:
"看妳的面孔和服裝,妳是東洲人吧?身份為何?跨越大洋來到埃塞索,目的為何?從實招來。"
"我…我……。"
只是在連續的追問下,少女又開始結巴地好似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
而在盧基烏斯的角度看來,就是少女被逼急到好像快哭了出來,這不禁讓一項尊崇紳士精神的他有些犯難了。於理來說,在劫匪搶劫失敗後蹲在不遠處偷窺的異鄉獨行者,光是這點就足以將他抓來逼問;於情來說,一個位高權重的聖騎士在沒有其他人的地方氣勢洶洶地把少女給逼哭了——要是給其他人知道,聖殿騎士的名聲可就被他一人給敗壞了,更何況就算沒有第三者知道,身為騎士的自尊也決不允許做出如此舉動。
"唉……"
盧基烏斯長嘆了一聲,把對準少女的長槍收回背上的束帶。
•••
我是要怎麼回答他?說我是天魔宗的姜雲瑄?可是我又不知道這些聖騎士和天魔宗有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是姜雲瑄其實是個十惡不赦的國際通緝犯,那我不是得當場人頭落地,再不然就是被抓到市中心去絞刑示眾。看來我還是捏造個身分的好。
"我的名字叫作姬旦,是一名東洲的仙修外門弟子,我來這裡只是順路經——啊!?!你幹嘛啊?!?"
少女徐徐吐出的話語纔到一半,就被盧基烏斯在剎那間再次拔出的長槍瞬間貼近脖頸而打斷。
此時此刻的畫面停留在一個微妙的狀況:騎士的長槍可以明顯看出再推進那麼幾吋少女便要人頭落地了,少女被嚇得下巴擡起,左右手一上一下擋在胸前,居然在掌心裏殘留著些許仍未完全散去的黑色煙蛇,腐朽的氣息沒有接觸便能令人直覺性反感。
少女自己也是滿頭問號,彷彿失了神;而盧基烏斯更是蹙起眉頭,臉色嚴肅質問道:
"這是以前我的同伴告訴我來自東洲的一個詞,叫作「魔修」,「魔修」都能夠驅使「魔煞之氣」,妳不會不知道吧?況且,聖殿對於東洲仙修魔修的鬥爭並沒有興趣,給我一個假名更沒有意思,只要妳不輕舉妄動,我決不會對妳不利。"
"還有,雞蛋……,請不要覺得聖殿騎士都是頭腦簡單的莽夫,分不出假名。"
"最後,再給妳一次機會,說出你的目的是什麼。"
這一刻少女感覺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她已經儼然是被驚嚇到冷汗直流。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剛醒來就是躺在附近的森林裏了,連自己的姓名都想不起來,我可能失去了記憶,剛纔躲在觀察也只是希望,能夠搭商隊的順風車到有些人煙的聚落再作打算……真的沒騙你了。"
銀髮少女委屈巴巴的呢喃道,彷彿再多說幾句,紅寶石般的眼睛就會流出豆大的淚珠。
然而這生動的顏面表情其實都不是少女真正的心思。
•••
「快給我放下你的槍尖啊!演這一齣戲很廢力欸。」
我現在想大聲對這個騎士吼的就是這句話,當然吼是不可能吼的。
至於姜雲瑄,最好是當作不認識,何況我也沒說謊,我的確不認識姜雲瑄這號人物,最好還是不要透露太多比較好。
於是我只眨眨眼睛,再次看向這白癡騎士的臭臉……。
•••
"妳確定沒有說謊?"
"真的沒有……。"
少女言簡意賅地回答。
盧基烏斯聽到了少女的敘述後,又盯了她幾秒鐘,觀察到少女的眼神沒有閃避,才終於將指向少女的長槍收回背後,隨後轉身離開道:
"跟著我,待會遇到商隊順我說的話回答,還有,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少女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上騎士的步伐,隨後又擔憂地問:
"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跟著商隊到城市裏了?"
"可以這麼說,但是妳一個沒有記憶的東洲人還有許多麻煩事情要處理。"
"嘛……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現在只想找個舒服的地方洗洗睡了。"
"……"
盧基烏斯顯然對這段好逸惡勞的發言不予置評,但是他現在也可以大致確定,這個少女似乎真的很單純。
"還有,我的名字叫盧基烏斯,是聖殿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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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上火紅的夕陽西落,其最後掙扎般的餘暉灑在話語聲嘈雜的商隊隊員臉上。
"喂喂——你看那邊,剛纔那灣北來的騎士走去森林裡面,然後你猜怎麼著?他回來時就帶了個丫頭回來!現在在跟費茲談話呢。"
"遠遠看起來似乎還是個挺水嫩嫩的小妞,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和屁股都小了點……。"
"懂不懂啊你?依我看來,那叫做穠纖合度!不過話說回來,那丫頭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看服裝,應該不像是咱們灣南的人,八成是那騎士的同伴吧……。"
幾乎所有護衛隊的人都在議論著剛纔盧基烏斯離開十幾分鐘,就帶回了一個活人,雖然戴著兜帽,看不到臉龐,但看著身高和身材比例,還是能辨別出是一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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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這位是我的助理,露菲希斯小姐,前不久我們在路上發現諸位被劫匪盯上,我便令其停留在原地等我解決劫匪,後來的事情費茲先生也知道了,於是我去搜索森林的時候,便順便將她接來這裡。"
盧基烏斯站在粗泥道路上,語氣平淡地對前方戴著白色兜帽的中年男人解釋道。
"大人不必向鄙人費舌解釋,既然是盧基烏斯大人做的決定,我們自然是信任的。"
這個叫費茲的中年男人便是商隊的頭頭,應該是因為剛纔被救了一命,他對盧基烏斯可以說是盡顯順從之色。
然而此時站在盧基烏斯身側的我,全身都已經疲累無比,最好是能夠越快上車坐著打鼾越好,於是我輕輕敲了盧基烏斯的後背,然後用眼神和手勢向他明示本姑娘現在想趕快找地方坐著歇會兒。
盧基烏斯疑惑地和我對視了幾秒,然後他似乎領悟了我想表達的事情,轉而對費茲說道:
"如此自然甚好,另外一問,現在出發到達最近的車馬中途休息站有多久的路程?"
費茲短暫沉思後說:"如果現在立馬出發,車隊應該能爭取在午夜之前到達。"
這叫盧基烏斯聖騎士的聖騎士還挺懂本姑娘心思的嘛,這樣之後一段時間我也可以少講些話累我自己了。
"如此這般,那麼我的助理就請費茲先生的馬車載著了……,露菲希斯?"
"露菲希斯——?"
"……"
"露菲希斯———?!?"
"啊!?我在我在,怎麼了嗎?盧基烏斯大人。"
"妳怎麼恍神了?趕快上車廂裏面吧。我們還有四五個小時的路程要趕。"
"沒什麼,就是在想些事情,我這就上車。"
對了,我都差點忘記盧基烏斯給我的身份是他的助理——露菲希斯•楊,他還跟我解釋說姓氏取楊是因為我的東洲面孔也比較好解釋。
至於露菲希斯,我有問過他是什麼意思,他只跟我說是隨便捏造的名字,沒有任何意義,但我當時卻從他側臉的灰色瞳孔中看到片刻的惶然,卻又轉瞬即逝,甚至或許是我看錯了,嗯,應該是我看錯了。
"蕪湖~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休息了……。"
我隨便在車廂靠裏邊挑個座位,翹著二郎腿坐了下來。
"對了,盧基烏斯,你剛出現暴打強盜的時候不是騎著一匹白馬嗎?你坐馬車了,牠怎麼辦?"
在我之後坐在我正對面酒紅色頭髮的男子就是盧基烏斯,此時他正在將身上一些較繁瑣的鎧甲卸下,聽到我的提問並沒有猶豫,好像是已經預料到我會發問,頭都沒有轉就平淡地說道:
"利塔會自己跟上,牠連續載著我兩天一夜沒休息,也該給牠歇會了。"
"你給馬取名叫利塔?"
盧基烏斯搖了搖頭道:
"不是我取的,是我以前來自東洲的友人取的,剛纔我不是跟妳說「魔修」的事嗎?就是同一個人。"
東洲人……,說不定他能告訴我姜雲瑄的事情,之後如果見到可以問一下吧。
"那我以後可以見一見他嗎?他搞不好知道有關我身世的線索,如果他知道的話——"
"她已經死了,在四年前。"
"啊……,對不起,還請節哀順變。"
"沒事,不怪妳,不過如果是她,說不定還真的知道你的事情吧。"
"她跟你關係很好嗎?"
"一點也不好,身為助理,卻一點也不尊重我這個聖殿騎士,先是經常叫我奇怪的綽號,每次出去用餐都把我那份的水果給搶走,每次還趾高氣昂地說「 給本姑娘服務是你這傢伙應該的」 。"
"……"
車廂內再次陷入持久的寂靜,只剩下馬啼聲和車輛震動的迴響,窗外的夕陽餘暉也消失殆盡,留下和聖騎士眼中同樣的暮色,在解悶的晚風中,商隊的馬車沿著粗泥地咕嚕咕嚕地駛向泛紅的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