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營火&夜話

作者:Lufaces 更新时间:2024/7/9 22:18:14 字数:5029

夜幕下的路途十分無趣,窗外的景色在車隊火把的光照範圍內仍是一成不變的闊葉林,偶爾能看到一望無際的森林裏傳來烏鴉的嘎嘎叫聲和唧唧蟲鳴。

車廂內還是一樣的寂靜,沒有人開口說話,唯一隨著車程而一同增加的就只有路面的顛簸程度,讓我的屁股感覺都要開花了。

眾所周知,睡眠最要命的不是噪音的顛簸,甚至有研究顯示白噪音和搖晃可以幫助入眠,最要命的是不規律的噪音,例如打鼾聲,還有時不時給你來一下的震動,就像現在。

盧基烏斯坐在我的正對面,正襟危坐,不管馬車如何晃動都穩如泰山,我都懷疑我們搭的不是同一輛馬車。

而他又同時看向正前方,也就是我這邊,真是怪滲人的,讓我更坐立難安了。

"紅髮男。"

"……"

盧基烏斯連看都沒看我的眼睛,跟沒有聽到一樣,所以我又喚道:

"盧基烏斯……"

"什麼事情?"

"……"

你故意的的吧?現在知道你其實很小心眼了,盧基烏斯。

"……到底是什麼事?"

"算了,盧基烏斯我問你,你都不用睡覺嗎,一直盯著我做甚麼?"

"妳連這個都不知道?不過也是,畢竟妳失憶了。是這樣的,在世界法則下,隨著體術能力上升,睡眠的時間就會變短,間隔亦會更久。以我為例,身為一名聖殿騎士,我只需要睡眠三至四個小時,便能夠持續一週保持清醒。"

盧基烏斯精簡地解釋,隨後又補充說:

"更何況,我還要盯緊妳,要是妳這麼一個魔修利用魔煞之氣在這裡大開殺戒可不得了。"

這傢伙是不是有病?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是能做什麼壞事?我還以為他懂我心思,結果還不是。

"你這傢伙有問題嗎?首先,我像是那種人嗎?再說,本姑娘連那什麼「魔煞之氣」都不知道怎麼操控,保護自己都有困難了,怎麼可能大開殺戒?"

"魔修提升實力的方式我也是略有耳聞,幾乎都是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嘖……你這傢伙簡直不可理喻,不跟你說話了。"

少女皺了皺小瓊鼻,撇過頭道。

"不說也罷,前面就要到休息站了,妳一路來都沒吃什麼吧?"

雖然盧基烏斯這個開啟話題十分莫名奇妙,但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卻讓人沒有絲毫違和感。

這麼一說,我好想的確從醒來開始就不曾吃過什麼東西,雖然不會太餓,但天氣燥熱,即使有盧基烏斯拿了一個小水袋給我,到現在也是有些口乾舌燥,想吃些不油膩的東西。

盧基烏斯看了看我的面部表情,開口說:

"對吧?"

"也許吧……。"

~~~~

半小時後——

在森林的邊緣,商隊的人們圍坐在火堆旁,他們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平和。營火不僅提供了溫暖,也帶來了安全感,驅散了夜晚的寒意和野獸的威脅。營火周圍,食物在炭火上烤著,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讓人們的胃口大開。

影子在地上拉長,隨著火光的搖曳而動。火焰的每一次閃爍都像是在訴說著過往的故事。營火發出的微微噼啪聲與談話喧嘩聲成了溫馨景象的調味劑。

費茲坐在長木凳上,靜靜地望著營火,心中感慨萬千。

"那位聖殿騎士和他的助理,若不是他們及時趕到,讓我們碰上,怕不是……唉。"

其實這裡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他們也感受到了活著的幸福,但是有些隊員也帶著同伴生命逝去的悲傷和無奈,杯酒下肚,許多原本互看不順眼的人也敞開心扉傾訴與彼此。

然而這份情緒和氣氛,卻與營火旁外圈的一桌一高一矮兩人毫無關係。

前者是一名穿著棕色有領夾克的便衣騎士,背對營火,他酒紅色的長髮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溫暖,長木條桌前放著與其不搭的乾麵包還有紙盤上水紅色果肉、綠皮的水果切片。

騎士伸出手拿起一塊乾麵包,優雅的撕下一小部分放進嘴裡無聲地咀嚼。然後擡頭望向對面身著黑色異域服裝的銀髮少女。

少女身前亦用餐不像是前者慢條斯理,先是拿起整塊麵包一口便啃下近三分之一,狼吞虎嚥般解決嘴裡的食物後便將一旁水果切片拿起,帶著期待的神情輕輕咬下一口,然後露出如同考生猜對答案般融化的表情,接著便以迅雷之勢把剩餘的水果都吞蝕殆盡了。

少女仍未嚥下便興奮地喊道:

"西嘎!這就是——咕——這就是西瓜!好好吃!"

"不是什麼西瓜,這種水果叫做伐薩果,據我所知,即便是東洲人也是稱呼它為寒瓜"

"這種事情在美味面前都無所謂啦,紅頭騎士。"

少女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果汁,彷彿意猶未盡的遺憾了一下,但馬上又帶著見獵心喜的眼神看向騎士沒有碰的那盤伐薩果,殷紅色寶石般的目光在伐薩果和騎士之間徘徊。最後用軟糯的聲線開口:

"盧基烏斯大人……,我突然感覺喉嚨有一股燥熱,真的……很難受,如果你……"

"唉。"

被稱為盧基烏斯的男子看向赤瞳少女楚楚可憐的眼神,嘆了一口氣,雖然似乎無奈卻又在意料之中的表情,說道:

"伐薩果我不吃。"

少女瞬間露出得逞的竊喜,立馬起身把盧基烏斯的那盤擡到自己面前。

"嘿嘿……。"

盧基烏斯從胸前的口袋拿出白色手帕,擦了擦嘴邊,然後撇向營帳區說道。

"慢慢吃,吃完就進帳篷休息吧,明天開始商隊會進入哈薩河流域的中游,我們就會改走河運系統。"

"河運?"

"是的,河運顧名思義就是利用船隻在河流的上下游之間移動,這種水力運輸方式相比於通常的獸力陸運,可以說是省時十分、省力百倍也不為過。"

"嗚——嗯,這偶豬道……。"

少女點頭,含糊不清地說。

"哈薩河河運放眼全世界也是獨一無二的,更是那哈隆王朝的重點建設工程,每年都要消耗數不清的金幣,這不僅是因為每天上百萬人次的流量,更是因為哈薩河每年都會在夏季大規模氾濫,王朝雖然嘗試許多諸如攔水堤壩等設施以及手段,卻仍然只是杯水車薪,所以每當七月底時,河流管轄部官員便會宣告【哈匹禁令】,也就是河運管制。這對於商隊來說是要承受鉅額的損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趕在七月中旬抵達中游航站。"

"當然,除了天災之外,也有些人為因素會成為商隊中間的阻礙,例如在河水氾濫期間,卡羅爾週邊的地下犯罪組織便會趁這時機發難,像是人口販賣、毒品交易都是見怪不怪,讓管轄部疲於奔命。"

"喔……。"

少女抿嘴回應。

盧基烏斯停頓了一下,不知從哪裡拿出來同款樣式的另一條白色手帕,遞給少女。

"拿著擦嘴,用完還我。"

"哦,謝謝……。"

少女一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接過手帕擦了擦嘴邊的汁液時,卻瞄到營火的方向有著兩個身穿皮褲、輕鎧的大漢勾著肩,左右手都拿著一個陶杯,向這桌走來,似乎其中一杯還是裝滿了黑色汁液。

"?"

~~~~

"?"

那兩個傢伙是來幹什麼的,找我有事?

於是我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盧基烏斯,他還是沒有回頭看我,但他應該感受到了視線,說道:

"不用問我,我也不確定,但他們是護衛隊的成員,應該是來道謝的吧。

此時此刻,我真的覺得這個叫盧基烏斯的紅髮男還真懂我想要什麼,他難不成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

說實話他還挺讓本姑娘滿意的,再看看他本人,酒紅色的髮絲在晚風裡晃盪,營火照映出側臉頰的稜線分明、暮色的眼神清澈,他的臉皮是漂亮的,應該說放在街上都會迷倒一羣情竇初開的少女那種程度。

但我對他有感覺嗎?並沒有,我感覺我只是把他當成好基友、好兄弟,僅此而已。或許這也跟缺失的器官有些關係。看來以後還是得花很長的日子探尋自己的身世……。

"兩位!"

粗糙的大叔嗓音簡直沒有把我嚇得一激靈。

我用略帶不悅的眼神看著那個大叔,但他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

"俺是——嗝——,俺叫伊德里斯,是一名護衛隊員,這是我大哥,薩米爾,護衛隊隊長"

他頂著紅臉頰,醉醺醺地說。

"伊德里斯,大哥我可以自己說,不用勞煩你這個醉鬼開口。"

薩米爾開口,隨後眼中閃耀著感激之情,對著盧基烏斯微笑道:

"盧基烏斯先生,我們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們對你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你們兩位,我們恐怕已經殞命當場。請接受我這一杯敬酒"

薩米爾語畢重重的把一杯裝滿黑色液體和泡沫的陶杯放到桌上。

盧基烏斯站起來,表情莊重地回應道:

"薩米爾先生,伊德里斯先生,這是我作為一個騎士的本分。我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不幸降臨在無辜的人身上。請不要客氣,我們只是盡了自己的責任。"

然後他又把眼神拋到我頭上來,話鋒一轉,說道:

"但是聖殿騎士在任務期間是絕不能飲酒的,所以還恕我婉拒。更何況,今天發現搶劫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助理,露菲希斯小姐,兩位可以與她敬酒一杯吧。"

蛤?我發現的?這傢伙說謊不打草稿的嗎?為什麼他要叫薩米爾他們和我喝酒,他想幹什麼?難道要灌醉我然後套我話?也不像呀,真要套我話直接捆起來逼問不就好了。

少女殷紅的瞳孔裏愈發狐疑了起來。

"那還請露菲希斯小姐受我們這一杯敬酒!"

伊德里斯喊了一聲,順手將桌上冒著泡的酒杯推向少女的面前。

•••

"OAO"

臥勒個老天爺,這兩個人來真的啊?叫薩米爾的,你不管管你弟弟嗎?

我轉頭看向薩米爾,但他顯然也是和伊德里斯同樣的表情,熾熱期待的眼神我簡直難以直視。

不過話說回來,我可以喝酒嗎?第一,我的身份是「騎士助理」,連騎士都不能喝酒了,難不成騎士助手就可以嗎?第二,我連自己年齡都不知道。但盧基烏斯都說了,肯定心裡有數吧……。

正當我還在猶豫疑惑的時候,盧基烏斯冷不防地又補了一句:

"順帶一提,兩位先生,明天——噢不對,已經過了午夜了,今天七月十五日,可是露菲希斯小姐的生日。"

?!?

是真的有病是吧你!本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你會知道?

"盧基烏斯你——"

"露菲希斯小姐,生—日—快—樂!!!"

然而正當我想懟回去,說到一半的話馬上便被那倆唱雙簧的二傻兄弟給打斷,只能把後半句的「口吐芬芳」給嚥回去。

"謝謝……。"

該死的,盧基烏斯那傢伙現在坐回木凳子上,表情還是雲淡風輕、古井無波,我是真的真的很想朝他臉上來一拳頭,最好破相,讓他付出代價,再也不敢招惹我……。

然而當我看到那倆二貨,我就明白:這根本就是陽謀,我沒得選,必須得飲下這杯「御賜鴆毒」了。

只能祈禱我酒量足夠了……。

"乾杯…。"

"乾杯乾杯!"

我舉起酒杯,放到鼻子前聞了聞,有一股不濃不淡的麥芽味,確認過的確是啤酒以後,我便淺嚐了一口。

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苦澀,倒是有一點

果香的味道,也完全沒有醉意,似乎比我預期的樂觀不少嘛。

來第二口吧……。

"……"

苦澀的味道相比剛纔更稀釋了,反而果香更加明顯,甚至還帶有香料的調味感,醉意仍然半分沒有。

倒是伊德里斯和薩米爾兩兄弟喝醉了,呵呵。

"你們兩個,都成年人了,才喝個兩小口就醉成什麼樣子哩~連身子都站不穩,歪七扭八的。"

"不是要跟我喝酒嗎?啊?才剛開始就醉了……。"

這倆兄弟,喝得連回我話都做不到,是出來丟人現眼的嗎?

"盧基烏斯大人……您看這%#¥π§★……。"

"喏,你叫那紅髮男做甚?講話怎麼那麼含糊不清的?好好講話行嗎。"

欸?盧基烏斯那傢伙怎麼也跟著搖晃起來了,我記得他不是沒碰酒嗎?

"妳醉了,真不該讓妳碰酒的。"

"啊?弱雞烏茲,你才醉!本姑娘是千杯不倒,千杯不倒!連寒殤宗的大小姐秦慕雪都喝不過本姑娘,你說個毛線呀?"

"對不起兩位,露菲希斯小姐實在不勝酒力,還請二位見諒,我先扶她去營帳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與二位續一杯吧。"

"不會不會,大人還是趕緊讓露菲希斯小姐去休息吧,我們先去找費茲他哈拉了啊。"

"嗯。"

"弱雞烏茲,本姑娘跟你還沒完!你剛剛——欸欸?!?你幹什麼?不要碰我——。"

"我抱妳回去吧……"

•••

當午夜的鴉鳴在遠處迴響,營火晚會的歡笑聲漸漸被森林的寧靜所取代。紅髮灰瞳的男子輕輕地站起身,他的影子在火光中拉得長長的。他穿過一羣舞動的人羣,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就像夜色中的幽靈。

他走進樹林,褲腿在厚厚的草地植被上發出沙沙聲。月光透過樹梢,斑駁地照在他的臉上,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他的紅髮在微風中輕輕飄揚,像是泛光的葡萄酒。

森林裡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遠處的狼嚎,近處的蟲鳴。男子停下腳步,靠在一棵盤根錯節的橡樹上。不久,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到他的面前。兩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彼此都明白來意。

"繁文縟節就免了,說吧,元老院讓你帶了什麼吩咐?"

陰影下帶著斗篷的男子露出一抹微笑,以鴨子般的嗓音說道:

"盧基烏斯殿下,費里尼元老令我告訴您,洛西亞帝國方面有新的動作了,帝國皇儲尼古拉諾維奇大公上週在東普魯士境內遭到刺殺,而普魯士方面則否認與此次事件有任何關聯,並且拒絕將兇手引渡帝國。"

"那麼元老院要我做些什麼,難不成是維護和平?"

男子尷尬地笑了笑,委婉地說:

"這件事確實是普魯士理虧,但是聖殿的立場您也是知道,畢竟牽扯到了聖殿與灣北諸國的外交關係……,所以,元老們希望盧基烏斯大人您可以調停兩國之間的衝突,至少不可以發生全面戰爭。"

"他們怎麼不叫其它聖殿騎士?凱薩和安東尼不是在神聖教宗國(烏比迪烏斯)閒著嗎,況且凱薩在外交手腕上比我精明幹練多了,派他去不是更好?"

"這我們也考慮過,但這陣子凱薩大人都把自己關在宅邸裏,說什麼也足不出戶,連教宗來勸也沒用;至於安東尼大人上個月便被外派到東洲和仙修交涉了。"

盧基烏斯聽聞後半張臉都是嫌棄,嘖舌道:

"凱薩那人還是個怪人,名堂真多,不過聖殿也是終於要把東洲的事務擺上檯面了啊,自從當年亞歷克斯東徵被全殲以來可是被擱置到都要積灰了。"

"……好吧,洛西亞跟普魯士的事情我會處理的,沒其他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那就祝大人武運昌隆……"

斗篷男子言罷便轉身要離開,但沒走兩步又被盧基烏斯給叫住。

"對了,告訴教宗,東洲的問題我有適合的人選了。"

"……好,我會幫你跟教宗大人轉達的。"

隨後斗篷和人迅速消失在了森林的深處,徒留下盧基烏斯一人與夜空作伴。

"唉……看來回去時得繞遠路處理麻煩事了。"

"回去看看那丫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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