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透過散雲的縫隙,灑落在河畔那些垂柳的新芽上。柳絲輕盈地隨風搖曳,彷彿在歡迎這季節的輪迴。遠方,雪山的巔峯在天際線上矗立,它們的白雪頂蓋在陽光下閃耀,與藍天和朵朵白雲交織成一幅壯麗的畫卷
在這幅生動的景象中,兩位少女選擇了柳樹下的一塊平坦地鋪開野餐墊坐下,他們面前擺著一具價值不斐的茶具。一壺剛泡好的茶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氣,隨風飄散開來,與春天的氣息融為一體。他們舉杯輕啜,茶水的溫潤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絲的清涼。
"離寒山脈的茶葉真是好呀,清新而解悶,在炎炎夏日,讓人心境豁然開朗,煩熱隨之散去。"
其中一位銀髮少女讚嘆道,她將茶杯舉至與眼齊高,搖了搖手中茶杯,殷紅色的瞳孔盯著茶水錶面的波紋。
另一邊,水藍色頭髮的少女聽到後瞇起雙眼,驕傲地看向遠方的雪山,說道:
"那是自然,我們宗門培育生長海拔千丈高的高山茶豈是平地凡茶能比擬的?"
"喲~秦慕雪,得了吧你,我誇茶好喝妳還蹬鼻子上眼了吧~茶好喝又不是你好吃。"
"……"
"好嘛,不講不講,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嘛~聽我解釋,我是純潔的良家姑娘——"
然而秦慕雪顯然不吃這一套說辭,一邊倒茶,一邊鄙視地瞇起與秀髮同樣色調的眼睛低語:
"良家良家……,天魔宗能算是什麼良家嗎?啥好事不做,盡幹些敗壞人倫底線的糟事……。"
"啊噓——,小雪你講這些天魔宗的壞話,我是自然沒關係,但要是被老頭他們一夥給聽見了,哪還得了?"銀髮少女慌忙豎起食指比在嘴前,隨即環顧四週,再三確認後才安下心來。
"別擔心了,雖然寒殤宗現在幾近淪為天魔宗的傀儡宗門,但我不像老爹,我身旁都是跟著我已有十年上下的僕人了,絕無二心。"
秦慕雪放下手中茶壺,抿了口茶,又歎道:
"雲瑄啊,妳總有一天也該醒醒,妳和那些敗類……,不是一類人,你生在西域仙修,若生活安穩,本該與東域魔修沒有任何交集。"
被稱作「雲瑄」的少女聽聞後低下了頭,喃喃自語,複述著這句話:
"我總有一天該醒醒……?"
"醒醒啊……"
醒醒…………
…………………………
"該起牀了。"
"……"
朦朧又沉著的聲音傳入腦海,聽起來像是晨鐘,又帶著幾分高昂。
然而我現在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勞,更有些頭痛,彷彿根本就沒有睡著過似的。
既然跟沒睡著一樣,那就是沒睡著,管他什麼聲音,就是天塌下來,也別想把本姑娘的眼皮打開半毫……。
"……"
"別裝睡,該上路了。"
討人厭的傢伙……,我現在纔不在乎甚麼上路,重要的是軟綿綿的睡袋之神告訴我:只要我繼續裝睡,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
"……"
窸窣的腳步響起,看來他是放棄了,呵……嗯?!?
"你這傢伙在幹什麼?!?"
我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紅髮男正把我抱起,但這天兵不是正常的抱,是根本就把我當成麻袋扛在肩膀上,況且他上身的銀鎧還把我的肚子頂的夠難受的。
"把妳請到馬車上。"盧基烏斯簡短地回答。
"你管這叫請?我——呀啊!"
一出帳篷,視野先是立刻被刺眼的朝陽給閃瞎,彷彿是相機曝光過度的底片,不過幾秒,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只看到許多商人在收拾營地,便被打開車門,扔上馬車,在不算柔軟的坐墊上摔了個踉蹌。
"嘶——"那紅髮男是有什麼毛病啊?大清早的發什麼神經……。
被這麼折騰一下,我的睡意立刻煙消雲散,「睡袋之神」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攙扶著椅墊起身,雖然說剛纔洛基巫師可以說是相當粗暴,但不得不說:他確實力道拿捏地很剛好,沒讓我有痛覺餘留,不過還是很不爽就是了。
看向窗外,可以見到曙光透過不遠處的樹林和蒼穹的交界間滲透出來,讓地面上的樹影隨之拉長。此刻沒有喧囂,只有衛隊傭兵間的三言兩語和偶爾出現的樹鵲啼叫。
空氣中散佈著清晨的氣息,帶有青草的芬芳,溫度也處在令人想放空的程度,伴隨微風吹拂。
若非不得已,我都想待在這片草坪,躺在樹下,睡回籠覺……。
•••
"那麼就麻煩費茲先生,我先上馬車了。"
"不會不會,您請吧!"
身穿銀鎧的美型男子轉過身子,舉起佩戴棕色條痕手套的雙手將酒紅色的長髮束成馬尾掛在腦後,走向馬車。
不得不說周圍的天氣實在是太宜人了,「風和日麗」、「鳥語花香」這一對成語簡直就是為此時此地而生。男子也不知是觸景生情還是怎麼,竟有些癡迷其中。但眼前趴在車廂窗上的少女還是將其拉回現實。
"滷雞污漬……。"銀髮少女用充滿怨念的聲音低語。
"噢,妳不睡了?"而男子只是淡淡地應諾道,便開了車門標準地坐在少女對面的坐椅上。
關上車門後少女開口了:
"明知故問?經你這一遭還睡得著纔有鬼啊!"
"那倒也是。"男子閉起灰色眼睛,乾脆地終結了話題,使得車廂內再次陷入寧靜,不過好在車隊不過片刻便出發了,氣氛也顯得沒有那麼尷尬。
車隊就這麼駛向北方。
~~~~
綿延數百公尺的車隊在草原上馳騁,輪子咕嚕咕嚕地滾,分針卡躂卡躂地轉。駛過狐狸穿梭的樹林,駛過住著一羣兔子的山坡。朝日劃過半天邊成了曜日,氣溫因此不再同清晨般怡人,而是酷暑。
視角拉回到其中一輛客運馬車的車廂中,紅髮騎士和銀髮少女面對面坐著,雖然與其說是坐著,其中的少女更像是貼在地板、牆壁尋求著一片「尚未被體溫浸染之淨土」。
"昨天不是纔好好的嗎……,今天鬼天氣怎麼突然發癲?"
少女原本嫩白的臉頰現在可以說是滿面潮紅。
盧基烏斯試圖解釋道:"這說明我們即將到達哈薩河上游渡口了,妳得習慣,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妳都會待在這種天候中。這是由於副熱帶高壓——"
然而前者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的少女打斷:
"說人話!"
顯然後者並沒有那個心思去慢慢咀嚼費腦神經的地球科學,她此刻更關心的是更加實際些的信息,例如:
"乾燥沙漠、上運河一個禮拜,保證好些,可以嗎?"
"隨便吧……。"
少女閉上雙眼,看來是勉強過關。
•••
車隊繼續向北,剛過中午,就抵達了目的地。
大概在抵達前不久,我和盧基烏斯在馬車上乾等時——雖然我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在冥想還是打坐什麼的——我從窗戶探出腦袋望向四週。
"哇!"
在短暫的曝光過度後,映入眼底的是一幕我完全無法預想到的風景。
粗泥道路旁是約數公里的綠洲,而我們緊臨著綠洲中央的河堤。
附近常見到椰棗樹羣、矮樹叢和農舍,時不時有赤裸上身的農工來往流動。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還得是幾裏外,萬裏無雲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沙海,凸起的沙丘不能在剛過正午的曜日底下形成遮蔽導致陰影無所遁形,進而讓整片沙海都幾乎完全反射了陽光,米白色光芒刺眼至極,遠方的空氣都在劇烈顫抖。
再往前方看去,兩條河流的匯合處,一棟高約四丈的石質平頂建築拔地而起,以此為中心建立起了綠洲裏最熱鬧的街區,建築旁的馬廄有著許許多多的馬匹,車廂則停在對街的車庫。
"欸欸,滷雞褲子!那不會就是那什麼渡口吧?"少女指向遠方,轉過頭興奮地向對座雙手抱胸的男子問道。
盧基烏斯撇了一眼前者手指的方向,又在腹部摸索出了一個懷錶,片刻後點點頭說:"依這時間看來……是渡口沒錯。"
"那是——錶?借我看看吧~"少女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盧基烏斯掏出的懷錶給吸了過去,急切地想要來仔細觀察,卻被後者果斷拒絕。
"不行。"
"蛤~為什麼?"
"首先,這是我和朋友在澳英帝國首都專門找全國最頂級工匠訂製的,很貴;再來,裡面有我年輕的相片,我不想給其他人看見。"
"噢……好吧。"少女像隻失意的小貓一樣失望地說。
其實少女蠻好奇盧基烏斯年輕時的樣子,但主人都說了不想給人看,她又自認為沒有跟對方熟到可以再死纏爛打,所以這件事還是就這麼告吹了。
盧基烏斯又撇了一眼少女可憐巴巴的樣子,長舒一口氣道:
"言歸正傳,要下車轉乘河運了,雖然不一定,我是說不一定……,妳等一下可能會遇到一些佩戴華麗首飾的傢伙,那些人沒事不要和他們接觸太多,不要問為什麼,你遇過就知道了。"
"真的不解釋一下嗎?"少女歪頭疑惑道。
"他們不是什麼正常人……至少我遇過的都不太正常。"盧基烏斯搖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