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有种独有的肃穆氛围，那严肃的气氛，让我想起了高考时的考场——任何进入的人就像被巨石压住胸口般，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如果是我被审讯的话，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估计都说不出来。
叶梅与李正刑正襟危坐，对面的石欧楠被吓得瑟瑟发抖，跟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我们是专案组的刑警，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
随着一阵翻书的声音响起，讯问正式开始。
“你的名字是什么。”
“石欧楠。”
“2022年10月17日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学校旧大楼。”
“跟谁一起？”
“关匣。”石欧楠突然激动起来，“我真的没准备杀她！我只是想……”
“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十一点，我跟关匣说我有东西忘在了九楼的钢琴教室，让她帮忙跟我一起找……”
“为什么十一点还要让被害人跟你找东西？”
“因为、因为……”石欧楠的态度软了下来，“因为我怀疑她的精神病是幽闭恐惧症，所以就想恶作剧一下。”
此时的石欧楠收起刚刚与我交流时的真容，将自己伪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
要不是叶梅之前一直在我身后听着，估计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女孩的内心竟如此恶劣。
“你继续。”
“我让关匣跟我一起走，特意避开了学校的监控范围。因为我怕她之后向学校告状。
“到了旧大楼后，我们乘坐电梯上了九楼。上了九楼后，就去走廊尽头的钢琴教室。关匣进入教室后，我就将门从外面关上了。我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而已，可没想到、呜，呜呜……”
“你是直接把她推进教室的吧。”我强忍着眩晕，拆穿了讯问室内石欧楠的谎言。
按照关匣的性格，不会第一个进入黑暗的密闭空间。
因为就连第一次我跟她遇见的时候，她也是只跟在我身后。就算我再怎么等她，她也不会走在我前面。
石欧楠耸耸肩：“随你怎么说。”
“之后呢？”
“我把她关在钢琴教室里之后就坐电梯离开了，谁知道她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昨天，我才在一个社会上的小弟嘴里听说警察从河边挖到一具尸体，凭他的描述我就知道是关匣。”
“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河边，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也不清楚啊！绝对不是我干的！我这几天都害怕得睡不着觉，早知道我就不做恶作剧了……”
石欧楠开始装模作样地痛哭起来，就算演得再像，她的面具在我眼里仍然像一剥就落的墙皮般脆弱。
“你不可能将她关在教室后直接离开，你一定在门口呆了很久，就为了享受她受苦的样子——是什么让你中途离开的？”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假面具。
“我怎么可能是那么变态的人嘛，而且她也没受苦，被关在教室里连动静都没有，喊都不喊一声。我只是单纯觉得无聊，就走了。”石欧楠若无其事地冷哼道。
怒气在我忽冷忽热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眩晕是因为愤怒还是高烧。我想直接扯起话筒大吼大叫，将内心的愤怒、对关匣母亲的责骂、对石欧楠的诅咒全都一股脑发泄出去，然后将门砰地一甩，离开这间压抑的讯问室。
【冷静。】
不知是谁的声音从我脑内响起，怒气竟奇迹般地被压下去了。
侦探不会轻易失态——我不是侦探，但此时我可以将自己想象成侦探。
就像她将自己想象成密室里的尸体一样。
“侦探先生，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想象中的助手向我问道。
石欧楠将关匣关在了音乐教室，但关匣没有一丝动静——她在那时将自己想象成了尸体，借此逃避幽闭恐惧症带来的绝望，可以将她理解成昏迷状态。
在那之后，关匣因为某种原因离开音乐教室，穿过走廊来到藏书室，从藏书室的窗户处坠楼身亡。同一天晚上，一大批藏书在藏书室里不翼而飞。
关匣被小偷看见，为了封口将她残忍杀掉？
可关匣被关在音乐教室，并且表现出昏迷的现象。这样的状况下很难和小偷遇见吧，除非——
关匣因为某种原因醒了过来，并且来到藏书室，这才撞见了犯罪现场。
某种原因，是什么呢？
是月光，还是……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杂草般在我昏涨的脑内疯长，犯人、作案手法、动机，另一位受害者的身份——这件案子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怀疑到他头上。
但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相的话，现场很有可能会留下那样东西！
我立马起身，不顾警察们惊讶的目光，逃也似地离开了警察局。
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学校跑去，每一步都似乎都让大脑震颤了一下。大脑的阵痛以及身体的不适让我的精神也疯癫了几分，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伴着飘渺的钢琴音奏起背景音乐，眼前的景色开渐渐糊不清，就像雪花屏一般闪来闪去。
呕吐物从我的喉咙里往外冒，恶心感越来越强烈。我不得不在半路停了下来，趴在路边一个垃圾桶上就开始吐了起来。
“呕，呕——咳咳……”
直到最后只能干呕出酸水，不适感依旧没有缓解。
在路人眼里，可能我只是一位没素质的醉汉吧——我诚挚地向那些被我恶心到的人感到抱歉。
我拖着筋疲力竭的身子来到学校旧大楼下，从后山与大楼的狭隘小路处开始找了起来。
无论要找多久、无论要向现场的警察们如何解释、无论要找多大的地方，我都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或者累到晕过去为止。
大概率是会有的，如果真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那凶手的运气简直好到离谱。
我已经做好了找遍后山每一颗草、旧大楼每一处角落的打算，但似乎是幸运女神眷顾——
我在小路中已经长满苔藓的臭水沟里找到了它，它是那么的不起眼，但足以验证我的猜想。
“亲爱的助手，我可察觉到了真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