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站在沙滩上的巨石之上，望着无垠的海面，他的手中，握着前几天在浅海找到的刻画着奇妙花纹的石板。
他背对着城市，他远离城市，他讨厌城市，因为城市上方的天空，是灰色的，他一直寻找着他的梦想，但却总是被嘲笑，昨天，更甚，所以他站在这儿，但绝不是为了了断，他站在这儿，只是因为大海能让他平静。
“！”他看到了什么，迅速从巨石上跳了下来，躲在了后面，接着，他因为惊讶睁大了眼睛，“那！那是！”
太阳，从海平面慢慢的升起，即使只是晨光，但也照的他睁不开眼睛，他从来没有觉得，阳光是如此的令人讨厌，用手遮住阳光，眯起眼睛看向沙滩，没有错，那里是他做梦都想看到的景象――虽然只能看到轮廓，但他可以确信，从海中，慢慢走出了一名少女，少女站在沙滩上，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沙滩和大海的交际线上，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少女的舞姿，让他痴迷，正因为如此，他看到了，舞动着的少女的裙摆，如同薄纱一样跟随少女轻盈起舞，那轻盈的裙摆——如水。
他痴痴的看着那海中走出来的少女，低吟着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梦想。
“人……鱼？”
……
“连续迟到一周，你可真行。”
“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去找你的人鱼了，对吧？”
看着教导主任讥笑的样子，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等待着训话完毕，毕竟面对这群人，说什么都是在浪费口舌，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他的话，也没有人去尊重他的梦想，毕竟，现在的社会，金钱和学历，才是真的值得人们去尊崇的东西。
“行了行了，你走吧，以后迟到我不会管你，只要你每天都到我办公室来露个脸，让我知道你没被你的人鱼抓到海里吃了就行！”
教导主任轻蔑一笑，背着手，迈着步子走远了，长长的走廊里一直回响着教导主任嘴里哼着的歌的声音。
“……”
他仍是什么都没说，毕竟比起其他人，教导主任的话里，起码还有那么一点人情味，虽然……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喂喂，听说了吗？美术室出现了幽灵啊。”
“啊？幽灵？”
“对啊对啊，听说那个幽灵会在美术室没人的时候出现，并且在画上画人像啊。”
“画……人像？”
“听说画上的人会受到那个幽灵恶毒的诅咒呢。”
“好、好可怕，那以后我们还是离那里远一点吧”
与他擦肩而过的女生们在大声的谈论着关于美术室出现的幽灵的事情，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幽灵出现就有人相信，但人鱼的存在，却被人当成笑话呢……”
身后就是自己的教室，他趴在旁边的栏杆上，望着远处，他看的，不是头顶那灰色的天空，他看的，是学校远处的海，海面波光粼粼，他能看到有一些饿肚子的海鸟不时的俯冲向水面，这种画面，深深地把他吸引住了。
“能看到海的学校，可真好呢。”
“毕竟我们学校建在郊区啊。”
旁边响起了轻轻的声音，他稍微转了转头，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她。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些材料，大概现在她正在帮老师跑腿吧。
“看海的话，最好去天台哦。”
少女轻轻的提醒。
“我更喜欢去海滩。”
“是因为……那里也许会真的碰到人鱼的缘故吗？”
她这么问道。
“嗯。”
他平静的回答，毕竟他知道，她算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她也许是什么家的大小姐，几乎一整天都会在教室或图书馆安静的看书，就连说话，也不和其他人那样大声嚷嚷，总是轻轻地，他真的很搞不明白，人类的嗓子居然可以发出这么明显的两种迥然不同的声调，并且，她总是能听他把话说完。
“你……为什么想要找到人鱼？”
“……”
“那你找到人鱼之后……果然是求婚吗？”
“哼，结婚？当然是烤来吃了。”
“哎？”她吓了一跳，但是只要是她发出的声音，就连惊呼，都是小小的，“好、好残忍……”
“开玩笑的。”
“真、真的是在开玩笑吗？”
“嗯，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也许，像我这样的怪人让她产生了兴趣吧――他是这么理解她的友善的――是好奇吧。
“那，我也可以去那片海滩吗？”
她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为什么不能，那又不是我的海滩，那本来就是公共财产。”
“欸~原来那不是你的私人海滩吗？”
他感到了无奈，只得转过头看向她，回给她一个苦笑，让她自己慢慢领会。
“那，下次去海滩，能不能把我也叫上啊？”
“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在一起会被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的话。”
“当然！说好了哦，到时候不要把我丢下了啊。”
“嗯。”
“那，约好了哦！啊，我现在得走了，拜拜！”
兴高采烈的，她一反常态的在走廊上蹦蹦跳跳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取代了刚刚教导主任的哼歌声和女生们的谈论声回响在走廊里。
“喂！在走廊上这样很危险的！”
“……”
“走远了吗，话说，我会……好好的遵守约定吗？”
她好像，一开始就这么不谙世事，大概真的是大小姐吧，肯定被所有人爱着，才会像现在这样的天真。
……
“偷东西！”
“啧，放、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在超市里，他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向了货架上的商品，被正好在补充商品的店员抓了个正着。
“呦，这不是那个天天喊着人鱼的傻子嘛！”
闻讯赶来的店主在看清窃贼的样貌后，就带领着站在周围的店员一起讥笑了起来。
“笑吧！你们就笑个够好了！至少，还有个人……”
他本来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偷的什么？”
“是……一小时的潜水胶囊。”
“多少？”
“8个”
“哼。”店主冷笑，“八小时，八小时你能干什么？想去海里找人鱼啊？好啊！我帮你啊！去，把那一盒拿来，都给他了！”
店主笑着，让身边的一个人去把货架上的东西拿过来给他。
“可是，那一盒可是……”
“没听到我说话吗！你看看，看看！”店主用手指着被两个人按住的他，“多么伟大的理想，多么美好的愿望！我们难道不给他加加油，不帮帮人家？哈哈哈哈！”
“切。”
虽然有些屈辱，但他心中突然闪过了那个女孩，还有自己的梦想，所以，他忍住了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抱着店员递过来的盒子，飞奔而去。
……
仍然是初日下的沙滩，他还是站在他的专用席上，望着闪着金色光芒的海面，天空中的云朵悠然的浮在海面之上，浮在自己不能触及的地方。
身后，是自己出生但却从心底厌恶的城市，原本还没有这么感觉，大概是故乡这种情绪还萦绕在自己身边，但现在，不太一样。
他右手里攥着的，是仅剩的10粒氧气胶囊，他耗尽了所有，但却仍然一无所获，所以，他已经连续六天站在这里，他希望，他能再次遇到那个海中走出来的少女，这一次，他不想再躲起来，所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即使她不会再来，他仍然做好了准备――刻有神奇花纹的石板，和一封没什么文采的遗书，以及……自己最珍视的那在自己胸口口袋里的那东西――这已经是他的所有。
“今天……就了结了吧。”
“真是的，都一个星期了，你真的没有把约定忘掉吗？”
轻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你……不去学校吗？”
“你不是也没去吗？而且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短，昨天甚至完全没有去。”她稍微停了一下，“而且听说美术室的幽灵越来越猖獗了……美术室好像已经被禁止出入了。”
“美术室？”
“嗯。”
她停了下来，听声音，现在她正站在自己身后，脚下的巨石旁边。
“怎么了？今天不想下水吗？”
“我只是……”
“嘿~咻！”
她费了好大的劲，缓缓的爬上了他踩着的石头旁的一块稍小一点的石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哇~看海的话，果然站在海的面前更漂亮呢！”
欢呼着，她张开了双臂，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闭着眼睛陶醉于海风中的她，觉得有几分无奈，觉得她来的不是时候，但下一秒，他就被吸引住了。
她现在穿着的,是一袭淡黄色的薄薄的连衣裙，内衣在薄纱般的裙下隐约可见，整条裙子都用着向日葵做点缀，虽说不知道那金黄色花的真伪，但的确增添了几分活泼的色彩，她的头上，带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当然，帽子上更是装饰着一个大朵的向日葵，柔软的黑色长发轻轻的披在身后，和长裙一起在风中摇曳着，吸引着他的眼球。
她挥舞着的双臂，在手腕上带着两只仍然装饰着向日葵的腕带。
“怎么了？”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她慢慢转过了脑袋。
他不敢直视她那明亮的翠色眼睛，毕竟自己做出了约定却没有履行，唯有对她，自己会感到内疚。
“说起来，你还真是喜欢向日葵啊……”
他挠着后脑勺，把目光放在了她脚下穿的带有像是标志性装饰的凉鞋上。
“嗯，因为向日葵的花语……呜……”
她的双眼闪出来光亮，兴致勃勃的说着，但很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把话咽了回去。
“嗯？”
“话说，你今天不下水吗？我是来帮你的哦，看！看！我直接穿着泳衣来的哦！”
“啊！喂！把、把裙子放下来啊！知道了，知道你要帮我了，所以说，把裙子放下来啊！”
她自顾自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一样，“唰”的一下把自己的裙子掀了起来，露出了自己纯白色的泳衣，这一举动使得站在她对面的他不知所措，只得转过头费力的让她把裙子放下来。
“你在害羞吗？这有点不符合我所了解的男生的性质啊……”
“所以说我们脑回路不一样！”
他依旧红着脸。
“她不会总是这样毫无防备吧……”
总算看着她消停下来，他无奈的低语。
“嗯……”她可爱的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不会哦，只会给你看哦。”
“哎哎？！你听到了？！”
“嗯？”
看起来她有些不解。
“算了算了，你想下水吗？”
“当然！”
“那先给你这个。”
他把手中的胶囊分了一半给她。
“哇~这么多！得花好多钱的吧？”
她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见到了糖果一样，眼睛不停的在闪闪发光。
“还、还行吧，别人送给我的。”
“那个人真是大方哎。”
“对啊，那个人，非常的大方呢。”
“那，我们出发吧！”
她“咻”的一下从石头上跳下去，快步跑到了水边，向他招手。
“也罢，就这样陪她好好玩玩吧，谁知道最后，能变成什么样子呢……话说现在的她感觉就像变了个人，和安静的她完全不符啊……”
他苦笑着走到了她的身边。
“潜水喽！潜水！”
“喂喂！不要就这样在我面前脱衣服啊！！！”
……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能在水里呼吸，真的好神奇啊！”
她一下水就游啊游的，很快的就游到了他的前头，它不禁惊叹她游泳技术的高超，同时也非常羡慕，因为更好的游泳技术可以让自己的搜索范围进一步扩大。
“喂，我要去稍微深一点的地方了，要和我一起吗？”
“感觉我会被水挤瘪的……”
“那倒不会，这种胶囊可以调整使用者的身体条件，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好像可以让我们的承受压力提升十倍左右。”
“这样啊……那当然要去，我是来帮你的嘛！”
“帮我？”
“我渐渐的也对人鱼开始好奇起来了！”
她的语气和她的眼神，清楚的传达出来她没有说谎这一件事。
“是么，那还真是感谢啊。”
他稍微有些不解的接受了她的好意。
渐渐的，两人游入了深海，温度和光线，都在变弱。
“呜啊~越来越黑了。”
“不冷吗？”
他打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深海手电。
“亮了亮了！看得清前面了！”
在视野变得明亮之后，她再次“嗖”的一下就游到了前方。
“喂！慢一点啊！”一边提醒着她不要游的太远，一边觉得问出刚刚那个问题的自己是个白痴，“看起来好开心啊，果然是看到新奇事物就会兴奋起来的性格啊……糟了……感觉自己也要被这传染了。”
追赶着游在前方的她，不自觉的，他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这里是……”
“水深将近270米处吧。”凭着多次入水的经验，根据自己的感觉，他粗略的说出了他们现在处于的水位，“这里我还一直没来过啊……我记得上一次就下潜到了220米来着……”
“看吧看吧！我可以帮你潜的更深哦！”
“是是，多亏了你。”
他笑了笑，然后就几乎把她抛在了脑后，开始细细的挖掘着他自己认为很奇怪的地方。
“呜……现在就开始不理我了……”
“……”
“那个那个！我说，你不怕有鲨鱼出现吗？”
“不怕。”
“为……”
“比起人类，鲨鱼反而更亲切。”
“啊？”
从他口中，她听到了足以让自己震惊的话――鲨鱼，比人类更加得亲切。
她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被正在轻轻拂开一个什么表面沙土的他打断了。
“也许有点可笑，毕竟，我是人类，并且，我讨厌人类。”
“……啊？”
也许是过于震惊，她稍微迟了一下才从嘴里发出奇怪的疑问声。
“哈哈，看起来你一样被吓到了啊，怎样？我是个怪人吧。”
“稍微……有一点，但是，你为什么会讨厌人类？毕竟我们能潜到这里，不也是多亏了人类的科技的力量吗？还是说，你……”
“不，我并不是因为受到周围人们的嘲笑才讨厌人类的，毕竟这种程度的嘲弄，我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手停了下来，把手中的手电递给了站在那里的她，然后他就再次转过身，望着漆黑的海洋，“是啊，科技，但，你有没有发现，只有我们所居住的城区的天空，是灰色的？”
“这……”
“只要远离了城区，远离了人类，比如说，这个处在郊区，几乎没有人光顾的海滩，我才能看到蓝色的天空。”
她不语，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能够反驳的话。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此，你看啊，这片海滩很漂亮吧？你来的第一次，就被吸引了吧？”
“嗯，因为，它很美。”
“但，为什么，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任何人呢？”
“可能是因为……”
“人心。”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她，他把自己心中的答案说了出来，“因为人心已经变了，科技越来越强，人心却越来越远，猜忌，欺骗，他们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共享这一片海滩的美景，人与人之间的排斥，就是这篇美丽的海滩落寞的原因。”
“所以……你才想去找到人鱼？去……加入他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寂寞，她想，也许曾经，他在这里，有过无比快乐的时光吧。
听到她的发问，他笑了，他轻轻的笑了出来。
“人鱼啊……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助力……吧。”
“助力？”
“第三个原因，仍然是人心。”
他转过身，伸出了三根手指，看着她。
“嗯？”
“问你个问题，人类能生存，进化，成长，发展科技，为什么？是什么支撑着人类在前进？”
“当、当然是人类自己的智慧了，难、难道说，还是……”
她稍微有些结巴，感觉辩论会上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人类的智慧……是啊，智慧当然有用。”他慢慢的沿着海床向下走，她也慢慢跟在身后，“可是，如果没有地球和地球上的一切资源的话……人类……能生存，能发展，能站在食物链顶端吗？”
“你、你这种说法……”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种说法有错误，但，我却深信，人类，绝对无法脱离这些条件活下去。”
“可是这与你寻找人鱼有什么关联吗？”
“有啊，当然有，地球给了人类生存空间和足以发展下去的资源。”他回过了头，看着她，露出了苦笑，“但人类给了地球什么？”
“……”
深知人类行为的她，面对他的诘问，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污染，无度的捕猎，战争……你没觉得，地球真的好可怜吗？”
“我觉得……人类，到最后一定会把地球修复回去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修复回去的。”
“你为什么……呀！！！”
她好像稍微有些生气，突然把脸凑近，但她对上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条腐烂的差不多的死鱼。
“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我只是给你看看这个，然后，你看。”
他无视她的抱怨，把手指向了下方，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下看，看到的，是一艘零零散散长着海洋生物的轮船。
他走了过去，她想跟在后面，但突然感觉到胸闷，就停了下来，站在了那里，看着他慢慢靠近那艘沉船。
“看啊，不管是货物还是什么精密仪器，都完全的被回收了。”他用她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但是，他们好像忽略了我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
“油。”
“油？你指的是……石油污染吗？难道刚才的那条鱼……”
“可不止那一条啊，这一整艘船的油，可足够杀死大片的鱼类了，他们，明明可以回收这些漏出来的油的，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大概只是因为不想浪费所谓的人力物力吧，所以就牺牲了这里的海洋生物的生命。”
“也、也许……”
“没有什么也许！人类，人类毁掉了养育自己的地球，还把自己看做霸主一样，整天沉迷于杀戮和猜忌之中，你觉得，这样的种族，有必要继续在地球上存活下去吗？”
“有！当然有必要！”她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是啊，你说的，的确是人类所犯的错，但是人类也在改正，就算是有那些死不认错的人，那也只是少数，我相信，人类，是一个善良的种族，人类有资格活着！”
“你……你果然是来和我抬杠的嘛？！”
“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世界上虽然有坏人，也许真如你所说，坏人占了大多数，但是你不能一概而论，肯定还是有着善良的人的！毕竟你也是善良的人！”
“我？善良？我？哈哈哈哈！我？！你在开什么……呃！”
可能是感到惊愕，他的动作幅度开始加大，突然，他就捂住了胸口，看起来非常痛苦。
“该死……已经潜到极限了吗……”
在失去意识前，他恍惚间看到了游过来的她。
……
“哎呀，你画的是什么？”
“人鱼。”
“你画的人鱼，和我们一样长着脚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画板上他画的人鱼问道。
“人鱼，和我们一样是人，为什么不能长脚？我要和他们做朋友。”
“哎呀，你想和他们做朋友啊？”
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小小的脑袋。
“嗯……因为我没有朋友……”
“……”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出来，“那，你要加油哦，姐姐支持你，等你找到之后，一定要介绍姐姐认识哦！”
“嗯！当然！”
……
姐姐，死在了海中，她热爱大海，所以，我们用海水把她埋葬了。
我失去了我唯一的支柱，我该，怎么办？
人鱼，对啊，我还有我的人鱼，姐姐说，她也想认识我的人鱼朋友。
……
“给我醒醒啊！”
怒吼声，伴随着两颊火辣的疼痛，他吐出了一口水，醒了过来，看到了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的她。
“你……救了我？”
“废话。”
“多管闲事。”
他没有感谢，反而恶语相向。
他坐了起来，发现她早已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跪坐在自己面前，他呆呆地看着她。
“幸好我有好好学过溺水急救……你去哪？！”
刚松了一口气的她，看到他再次走向了差点淹死他的大海。
“今天下海，我就没有打算再上来，全都是你多管闲事而已，让我多一分痛苦。”
“你就打算一直逃避下去吗？”
双脚刚刚踩进冰冷的海水中，她的话，让他打了个激灵。
“刚刚你昏迷的时候说的话，我全听到了，你觉得你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不会高兴！但我又能怎样！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傻子，没有人愿意靠近我！在学校被欺负，在家里被讨厌，我没有朋友，会和我说话的，只有姐姐！只要姐姐在我身边，我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朋友，我一点都不会在乎会不会有人喜欢我，可是……她却……姐姐却死在了她最热爱的大海之中……我能怎样，我能怎样！如果我，如果我不用人鱼这个借口的话，我怎么能够坚持到现在！”
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转过头来向着她怒吼，即使，那不是他的本意。
“我唯一的支柱已经倒了，所以啊，我也不想要这个不算是支柱的支柱了，因为，那实在是太累了，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话，说完了，他有些失神，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是看到，太阳已经被远处的高楼和浓烟掩盖，就连霞光，也只能稍稍的透过来一点点，看着这种景色，他心里有些难受，这确实不是什么美景，不过，她却在他昏迷的过程中一直待在这里，光是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他望着她，她紧闭着双眼，他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她也没有说什么，所以，他叹了口气，再次转身，踏入了海中，海水渐渐没过他的腿，他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惧怕过大海，他想，也许她就是看透了这一点吧，他重新下定了决心。
但他没想到，他终于重新下定的决心，就被那么一句话，彻底打垮了。
“那是……我的初吻呢……”
“什么？”
“既然你说你很累，那，就让我成为你第三个支柱，让你在累了的时候，能够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能够温暖身心的避风港，这样……可以吗？”
“你说、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没有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她就捂住了嘴在那里一个人笑。
“你、你笑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就这么沉入大海，未免太可惜了。”
她也走进了水中，慢慢靠近愣在那里的他，他以为她想把他拉上来，但她纯属是想近距离看一下他脸红的样子。
“你、你靠这么近……而且、而且你怎么……”
他磕磕巴巴的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接着，看到她默默摊开手里的东西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就去摸自己胸前的口袋。
“你心中的人鱼是有着双脚的，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你应该是以你的姐姐为原型的吧？”
“……”
“但是，在这张纸上，你画的，是……我吧？”
她手里拿的，是一张画纸，纸上画着的，是一名穿着长裙的少女，虽说脸部还没有完成，但大体上，可以看出来画的是谁。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接着，他叹了口气，“是、是，没错，大概我就是那个你们说的美术室的幽灵，画画，是姐姐教我的，但也只是那种水平而已，所以……一天一天的，一直没有完成，最重要的脸的部分，果然我这种人还是……并且，她的原型……”
“不，不是的。”她摇头，“你很善良呢，还有啊，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缠着你啊？”
“难、难道不是因为我很奇怪吗？”
“说实话，刚开始的确是，但慢慢的，就不再是了――我刚转到那所学校因为不熟悉环境迷路的时候、因为拿太多东西摔倒而手足无措的时候……还有好多好多，你在其他人都漠视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手，所以……我就觉得，你一定是个特别的人……”
“呜……那种事情……话、话说啊……”他侧过脸低头看着微红的沙滩，挠着头，“你那个、那个……你真的愿意待在我这种奇怪的人身边吗？”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为你对我的回答吗？”
“应、应、应……应该……应该可以吧……”
“哇呼！”
超过他预料的反应，她欢呼着，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他只得站在原地看着，然后，她把他拉出了水面，拉到了沙滩上。
“嗯？”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笑嘻嘻的把鞋子丢给了他，然后就那么穿着长裙跃进了大海。
“欸？！”
她没有消失太久。
在薄薄的一层晚霞之中，她慢慢浮出了水面，走上了沙滩，她凝视着他，带着醉人的笑容，慢慢，捏起了裙摆，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
他看到。
轻盈的，跟随着她舞动的如同薄纱的裙摆……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