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此具有什么？我在此显出什么？我在此擅自做些什么？”
夜幕漆黑，仿佛啃食着这朽城，只有路灯那烛萤之光在黑暗中摇曳。一阵微风昂扬，些许灯光泄露出噪耳的声音。
已经很晚了……城市陷入了沉睡之中，唯有不能长眠者还苏醒着。有的人死了，但是他还活着。
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感受着风轻轻地吹着脸颊。大街上的人早已死去，留下的都是可悲的哭声。有的人在黑夜里孤独的、安静的、慈悲的……唯独这路灯在哭泣。
叹息声入耳，伴随着混沌的浊气，思绪飘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吐出一天的不快。
有个人忆起了一场梦，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在梦里，他死了，野狗啃食他的躯干，野萤享受着他的脑髓。
他无能，他悲愤，他哭泣，他呼喊。然而他便窒息，窒息到无人的荒野地狱。
他恨，他怨，他于是纵深一跃，拿起迟钝的利刃，刺向黑暗的胸膛！
黑暗退散，压抑离去，但这夜依旧。困顿的云被拘束在狭隘的天空，阵阵微风，云四散而去。
思绪回到了现实。
有个东西来了。远处传来了野狗的嘶鸣。他想起来了一个人和狗的故事。
“我惭愧：我终于还不知道分别铜和银；还不知道分别布和绸；还不知道分别官和民；还不知道分别主和奴；还不知道……”
人死了，狗带着它的食物走向了殿堂。他看着，没有说一言，只是带着希望的眼神死去了。
他希望自己能像一位勇士，脱离这神的精子之海。
“你好～”
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他于是便用微微睁开的眼睛，把渴求的目光洒向前方。
眼前的少女，哈，这少女，便也披着一袭略显柔顺的银色长发，穿着略显简朴的白色百褶裙，面带灵动而可爱的微笑，窈窕的红色眼睛正不断打量着自己。厌恶的神色充斥着大脑，悲悯的悲叹模糊了视听。
有的东西便又将诡异的目光低沉下去。
“你好……”
“你是谁？”
“我是你。”
短兵相接，但接下来便不再言语。
不知为什么，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唔……”
被审视着，少女显然对这样沉默有点苦闷。她手指轻轻点唇，大脑里努力思索着如何接着搭话。但是这是徒劳的。
“这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吧……”
声音幽荡，令万物竖起耳朵。他便无视了少女的动作，站起了身，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去。他径走，他的背后是无人的荒野。
“诶！你这真无趣！”
少女有些气愤地大声跺了跺脚。
然而她不过随即又是莞尔一笑，有些怀念的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这背影，勾勒出悲痛。
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勾勒着图画。
一道道锁链自空中出现，然后将少女全身包裹了起来，慢慢变化，最后趋于透明。
她的玉足在地面轻轻一点，瞬间出现在那背影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地等候着。
一个人停了下来。于是荒野开始衰败，青草变成腐朽的枯叶。
“你……”
他只是静静地呆着，注视着明明没有跟上来，却出现在自己前面的少女，他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恐惧，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自己就应该对她很熟悉一般。
但细细感受之下，面前的少女又仿佛虚幻而伪真。他于是眼光变得坚定。
她就像是那种高维在低维的投影一样，能触碰这里的一切，但这里的一切却触碰不了她，无法影响她，更无法思索她。他就如同一位待宰的老牛，牛死了，人大食其肉。
她就像……一股怪异，一股幻象，一股死去，一股腐朽，一股灭亡。
看到这里，少女有些舒心地轻笑出声。
“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于是便能感觉到什么，但是一股诡异浮动在胸膛。言语仿佛被堵塞，眼睛恍如失去洞察，思想犹如被拷上枷锁。
“咱已经被这一切所拒绝着，有的东西，承受不了咱的力量，想要将咱排挤出去……”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伤感，但是转瞬即逝。
“算了，你现在也也听不懂……” 确有其事，如果有旁人在这里听到这句话，绝对会错认为她是什么中二少女。
但是他不同。他思忆起过去。那不堪，那卑贱，那侮辱，那忍辱负重！于是他的双拳握紧了。
他于是又嘴唇轻启：“你是谁？“
少女笑了：“我不是谁。我就是我。“
“我是谁？”
“你就是你。”
“你是上帝吗？“
“上帝死了。“
“那你也要死吗？”
“我早已死去。”
于是便又陷入了沉默
“如果……咱是说如果……因为有一个人的离开，他所爱的一切都会毁灭，那么，你会接替她的位置吗？”许久，少女的眼神中，饱含着希冀同时，也确信着将会收到入耳的答案。
“爱？”
“是，就是爱。”
“你爱我吗？”
“……”
“你觉得我爱你吗？”
“我不知道。”
“不爱我者会死。但爱我的也不会活。”
“你什么意思？”
“假如，或许，如果有能力的话……”
有的人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确保。
“这就够了……”
“这不够。”
他的身躯开始腐朽，和灰土化为一色。
“因为我没有能力，可能以后也不会有。”
摇曳的路灯此时突然闪烁，哭泣的光线于是开始大笑。
狂风呼啸，黑暗袭来，万物觳觫。
少女的身形缓缓消散。在消散前，她发出最后一问：“你是谁？”
“我是暮淡。”
“你不是暮淡，你究竟是谁？”少女的声音开始轰鸣。
“一个已经死去的普通人罢了。”
一切光亮，一切明亮，一切白而明的事物，都从眼中消失了，无尽的黑暗让眼睛好像死去。
我隐约能听到雷电的轰鸣声和少女的声音。
“咱相信你，因为……我也叫暮淡……”
“你不是暮淡。”
“为什么？”
“暮淡死了，死在那无人的原野。”
“可恶的，是那令一个不朽灵魂悲伤的人”——《卡马尼奥拉伯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