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穿校服的小子已经表情严肃地站半小时了。
若不是他电话中那坚定的语气，王警官是不会相信临江别岸能有人跳楼的。
这块的房价不能说便宜亲民吧，至少也是寸土寸金，换句话说，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
这群人放着快活不寻，寻那轻生做什么？
天天朋友圈发一堆伤感文案，然后配图不是外国某景点就是高级饭店，你以为他们真emo啊？
小资阶级的无病呻吟罢了，进厂两天药到病除。
“来了。”
“什么来了？”
“跳楼的来了。”
？
“你当这是什么集体策划轻生？这年头信邪教的可没几个。”虽然不相信，但王警官还是抬头望了一眼。
“握草！？”
只见远处的楼顶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个穿着白裙的女孩，跨过栏杆，蹲伏在边缘，摇摇欲坠。
想来正常人应该不会在栏杆外边赏景吧，而此刻，这个女孩大抵是要轻生了。
“妈的，这一块真有人跳楼啊！？这已经在天台边了，这一跳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啊。”
王警官火急火燎地招呼人手去了，留下方明愣在原地。
一个市五中的学生此刻能干什么？
看热闹？不如读书去。
而且从前段时间开始，方明对跳楼就有些应激。
走到十字路口，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车流以及……长框。
每个人头上都有长框，区别是，长框中的黑色填充有多有少，比如刚刚想轻生那位，其头上的长框就是浓郁的黑，只差一点就要填满了。
起初方明以为这是什么血条，正以为自己要像小说里那样看见血条到处杀BOSS时，一个长框黑得浓郁的女人砸在自己身前，她从六楼掉下来的，哼唧了很久，方明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他叫了救护车，她在救护车上死了。
后来，方明将长框起名为黑化条，因为一旦长框被黑色填满了，长框的主人就会起些歹念，不一定是轻生，也可能是在大街上持刀行凶。
可惜方明没能阻止一场惨剧，也许这是超能力的副作用？
但愿那个天台的白裙女孩能活下来吧，方明已经不想面对那些场面了。
怎么以陌生人的身份去阻止一个被负能量填满的人呢，难道是小跑上前然后说：“同学，我能和你交流一下吗？”
对方以为你是搭讪的，又或者是推销广告的。
当你下一句说：“你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时。”
对方肯定不会大吃一惊然后吧啦吧啦跟你诉苦，而是扭头就走。
毕竟和一个陌生人发牢骚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学生。
几经尝试无果后，方明还是决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过多的操心只会让自己精神内耗。
只要不是进度条马上就满了的人，方明是不会出手的，而且充其量也就喊周围的人快散开，又或者像刚才那样，打个电话报警。
红灯倒计时归零。
踏步没入长框汇聚而成的河流，最后随着人群，走进地铁站。
上了地铁，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方明将注意力全部灌注其上。
这么做能减轻些长框的影响，那重度飞蚊症一样的视野真的让人难受。
从元明路站坐十三站，半个小时，到市五中，方明下车了。
市五中本身的办学条件还不错，但是扔在湘城，就有些不够看了。
在湘城，还有以“长君”“涯里”为首的几大名校。
方明是从小县城考上来的，父母说县城的一中没前途，便托关系将方明送到了省会读书。
因此，原来在小县城鹤立鸡群的方明，此刻也淹没在了“天骄”里。
市五中大多数是些中考喜得参与奖的角色，凭着运气考上公办高中。也有发挥失常的高级货，但这些人都集中在“火箭班”，最后就是方明这样最没有存在感的中层人员。
老班每天进教室，先是扫视最后一排，意图以灼热的目光给予这些差生实质性的伤害，达到让对方悬崖勒马的目的，然后又扫到前排，颇为欣慰地看着那些拉高班级平均分的战力，最后忽略掉那些平均分的主要组成部分，开始上课。
有人说老师就是在外边碰见中层学生，对方也认不出来。
抛掉那该死的超能力，方明最大的愿望就是冲个一本，好让远在县里开小餐馆的爸妈开心开心。
湘城文理还没分科，身为理科生，方明往常都是480分左右，运气好爆个种，能冲到510分，摸到一本的边。
但随着最近的一次模拟考，方明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443分，上个二本都悬的分数。还是因为那该死的超能力缘故，导致自己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更别说学习了。
每天一闭上眼就是那些长框。
该怎么解决这破能力呢？
带着满脑子的烦躁，方明走进了教室，老班双手撑在讲台前，双眼死死盯着后排几个学生。
仿佛在说我的眼睛就是尺，你们几个别搞什么小动作。
所以直到方明走到座位上，也没引起老班的注意。
但下一刻，老班的眼珠子跟装了雷达似的，自动锁定门口。
因为五班的致胜王牌，人美声甜的班长，方明的同桌——林雨心来了。
少女梳着高马尾，身着校服，但即使这样的装扮，也遮挡不住她的青春洋溢，她太漂亮了。
老班满脸欣慰地点点头，用哄自家小孩那样的语气说：“林雨心，怎么今天这么晚到教室，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有事可以跟老师说……”
“没事老师，就是路上堵车了。”
而后林雨心面带微笑，走到方明身旁，这时老班才顺带着看了方明一眼。
这小子怎么今天也这么晚到？
“早上好啊方明。”
鼻尖嗅到一股芳香，方明的烦闷也少了些。
林雨心身为同桌真是完美，漂亮养眼，去食堂还会帮忙带饭，遇到不懂的题目可以问，每天上课还时不时传来股香味陶冶情操。
跟她做同桌连分数都能往上提！
当然方明也深谙伴“君”如伴虎，除去日常交流和一些问题探讨，方明很少和林雨心说笑。
万一来个校霸说什么不准碰林雨心，给自己揍一顿怎么办？
而且方明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种白月光只能仰望。
“早上……”
正想打招呼，可当方明看向林雨心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
因为，少女头上的长框……
已经被黑色占据了九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