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好了。”
余晓晚收拾好碗筷,便一言不发的起身,她往门口走去,看样子是想直接回家。
她的举动终于打破了餐桌上本就有些沉默的气氛。
虽然一开始都在聊工作相关的事情,聊风花雪月,但不可避免的,两对父母还是将话题绕到了彼此的小孩上。
邵昂的父母当然表达出对于自己孩子的关切,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他们从小到大沉默寡言的孩子,成为一个施暴者。
他们当然清楚自己孩子身上已经无可忽视的病症,可在他们的印象里,瘦弱,一直被排挤,曾经还被欺负的孩子,怎么会一转身份,成为他本该最厌恶的角色呢?
而据班主任所言,似乎被邵昂殴打的,还是个与晓晚和邵昂关系都尚且可以的,姑且能算上“朋友”的孩子。
可惜在询问自家孩子的过程中,只能得到不耐烦的态度和抗拒的回应:
“你们又能做什么?你们要是能做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在餐桌上询问余晓晚时,这个向来给他们以懂事大方印象的邻家女孩,也只是寥寥敷衍。
更多的是“他们的冲突我不了解你们去问邵昂”,诸如此类的话语。
“晚晚...你可以去看看邵昂吗?算是叔叔阿姨求你了。”
余晓晚看着从小到大都照顾着她长大的夫妇,终于还是心微软,点了点头。
也是,是个说明白的好契机。
风尘仆仆脸色疲惫的夫妇,将饭菜托盘放在她手中。
她接过,径直向邵昂的房门走去,笃笃敲响了房门。
余晓晚的父母也起身走至门口,对着邵昂的父母道别,余晓晚的母亲说:
“我们也先回去了,明晚来我们家,我下厨。”
邵昂的父母露出心不在焉的笑容,他们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邵昂的房门口。
门锁扭动的声音传来,邵昂苍白的脸上全是不耐烦与焦躁:
“不是说了我不...”
眼前艳丽的女孩端着饭菜,像是梦里会出现的场景,只是她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像窥见逝者一般的漠然。
他愣愣地接过饭菜,余晓晚自顾自的走进房间。
见邵昂将盘子放在桌上,她将房门关上,倚靠在房门上。
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喷剂拿在手中,双手抱胸。
“这是…?”
“辣椒水喷雾,防狼用的。”
余晓晚轻描淡写地说。
邵昂略显尴尬,他狡辩道:
“那天...那天是我情绪过于激动了…说的都是气话,你也知道...我有病..我….”
他见余晓晚依然是一副看死人的表情,他逐渐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信?难道我不该激动吗?你们只是认识几天而已...你就喜欢他?他还是个那样...那样的人!”
余晓晚只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欠奉,她脸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在邵昂面前的第一种情感:不耐烦。
邵昂开始慌乱起来:
“晓晚,你别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我都是为了你啊!”
余晓晚开始回想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没有想过今天来叔叔阿姨家吃饭会跟邵昂有单独聊天的机会。
喔。
“我是来跟你说,我们绝交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我都拉黑了,以前的事我也懒得去计较了,我就当你是个死人吧,死者为大。”
邵昂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这样对得起我爸爸妈妈...”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早就该明白。我会跟他们说的,不管他们怎么看我。”
她扭开房门就要出去,身后传来邵昂的声音:
“他...他凭什么...”
“喔,”
余晓晚最后一次回头看他,她嫣然一笑,
“从小到大只有这件事我真的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喜欢他显得没有那么花痴...谢谢你,让他好好看着我而不是一直回避...”
玉指探向嘴唇,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下一秒又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弄得有点害羞,
“虽然我也承认,”
“承认情不知所起,承认他只是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我就喜欢上他了。”
她的脸蛋烧了起来,说这些话还是让她有些羞耻,她迅速地转过身来,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身后传来的是易碎品破裂的清脆声响和怒火中烧的咆哮。
邵昂的父母就坐在客厅,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有些担心地将眼神投向余晓晚:
“晚晚...”
“叔叔阿姨,我跟邵昂绝交了,以后可能也不会怎么来你们家了。谢谢你们一直的照顾。”
中年夫妇如遭雷劈,邵昂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晚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替邵昂...”
“没什么误会,也不是赌气,”
余晓晚并不避开视线,落落大方、一脸诚恳的看着他们,
“就是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晚晚,邵昂的情况你知道的,他朋友很少,你...”
“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余晓晚礼貌微笑,便要开门出去。
只是门铃先响了起来。
邵昂父母有些讶异,余晓晚开开门,却见一脸腼腆微笑的喻池站在门外。
“叔叔阿姨好...啊,你也在啊,晚上好。”
“你是...?”
“喔,我是那个,被邵昂同学校园暴力喔不是,反正就是跟邵昂同学有矛盾的那个人。”
“我今天来,主要还是有点关心他现在的状况...”
“邵昂同学被休学一个月...虽然我被单方面殴打,也莫名其妙挨了个处分...但是好像也有所责任。
邵昂夫妇挤出僵硬的微笑:
“小昂他好像不愿意见人...谢谢你的关心。”
他们礼貌的下了逐客令,但喻池笑容可掬:
“还有就是有些事情要跟叔叔阿姨说说,他班主任也希望你们能了解清楚关于我和邵昂同学的矛盾。”
他对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关心地望着他的余晓晚说:
“你先走吧。”
余晓晚默默地看着他,眼波里是如水般的柔情,她点点头,打开房门出去。
“请进吧。”
喻池走进客厅很自然地坐下,邵昂的父亲替他沏了杯茶,给自己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邵昂的母亲意会,起身,敲了敲邵昂房间的门:
“小昂...有朋友来...”
接连不断的重物坠地的噪声中传来邵昂的怒吼:
“滚!都滚!我谁也不见!”
喻池和邵昂的父亲都有些尴尬,喻池想到了邵昂之前对他父母的评价,一时间觉得这对满鬓风霜的夫妇有些可怜。
他挠挠头说:
“不然...你们先去...额安抚一下?”
“这几天时不时就会这样...”
邵昂的父亲叹了口气,他眼神幽深,颇为冷漠地看向喻池,
“你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吧。”
喻池将自己的果子摆在桌上,打开录音。
伴随着嘈杂刺耳的摔物声,邵昂的父母听完了前因后果。
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无言,喻池打量着他们的神色,只觉得疲于奔波的夫妇似乎一瞬间老了不少。
喻池决定打破沉默:
“不知叔叔阿姨在哪里工作?”
邵昂的父母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会是录音事件的补充:
“在隔壁省。”
“隔壁省....我没有记错的话...学籍应该很好转吧?”
...
“希望您二位能好好考虑,作为邵昂曾经的朋友,我还是觉得无论是余晓晚还是谁,都帮不了他。”
“他更需要你们。但是他或许心里并不知道。”
喻池在离开前语意诚恳地劝告。
“我们这次回来也有这个打算,谢谢你,邵昂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喔还有就是,我摔坏的手机...”
将房门关上,喻池低头看着手中的五伯心满意足,他的手机返厂维修了,估计应该是内外屏坏了,这些钱应该够了。
“喻池哥哥,”
喻池抬头一看,长腿少女笑意醉人,她倚在楼道的墙壁上,对着他晃了晃手中拿着两张眼熟的票券,
“明天,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