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是余晓晚,哪怕现在并没有名分,并没有束缚,这个所谓的情侣身份也是假的,自己也心知肚明。
那自己就会乐意吗?
不会。
那自己要回过头来拒绝别怜伊吗?
拒绝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老登吗?
拒绝那个...收益完完全全大于付出的,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提议。
考虑了完美的成本和收益,考虑了避免隐瞒和欺骗,一切似乎面面俱到,可却没有考虑过余晓晚是否情愿。
只是因为有名无实吗?自己就可以把感情置于利益的天平上了吗?
深秋末尾的刺骨寒风已经有冷冬的味道,南方的寒意像是能透过外套一样。
喻池紧了紧外套,快步向家里走去。
无论是七七,凌樱瑶,还是余晓晚...
自己的喜欢都没有像他所讥讽别人或大声讨论爱时那样的纯粹、无私和有力。
是又当又立的,是既要又要的。
若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渣,或是完完全全的一心一意,就不会有纠结的痛苦了。
就像完全的躺平和极致的卷一样,似乎都不是只靠想就能办得到的。
或许也根本不配去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嘲讽或是怜悯别学姐了。
比寒风更冰冷的,更能穿透他厚厚外套扎进心里的,是他懦弱,自私,无法断舍离的现实。
或许自己即使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体回到了青春期,却也失去了心动和喜欢的能力了吧?
可若仅仅如此,这段时间,内心时不时的抽痛和烦躁,被余晓晚拒绝时的失落,看见七七消息时的怅然,又是什么呢?
回到家中,喻池躺在大床上,闭上双眼,却怎样也无法入眠。
...
“晚上,还要去打工吗?”
余晓晚看着身旁一心一意写着作业的喻池,有些惊讶于他一改往日的颓废和疲倦,
“这么急着写作业。”
“不去了,”
喻池没有看身边的长腿女孩,不如说,今天一天他们的交流都少之又少,
“后面都不去了。”
“钱攒够咯?这么快呀,也对,看到你换手机了呢。”
...也对,似乎自己一开始攒钱的目的,明面上来说是为了换手机,和弥补去见七七后小钱包的干瘪。
没有钱就没有自由...可多少钱才能自由呢?
财富自由是最基本的吧。
“有人找,喻池。”
余晓晚朝门外望去,她的表情有些不是很好看,可还是默默地起身为喻池让出过道。
喻池低着头出门,他看着杵在门口往门内偷偷打量的别怜伊,出声问道:
“看什么呢?”
“你和余晓晚还是同桌啊?”
“你不是昨天刚来过吗?”
“昨天来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说服你呢,没有关注这些呢。”
喻池说话之间并没有在门口停留,而是向外走,他并不想和别怜伊在众目睽睽下交流。
别怜伊本身便已经足够有名,或许之前高一的学生刚刚入学,并不知道他们有这样一个样样都无可挑剔的学姐,但经过百团和晚会后,这样平日里温和礼貌可台上又那样,或是英姿飒爽或是美若谪仙的美人,在全校都有了名。
连续两天来找喻池...还是这么个不说是臭名昭著但也能说是绯闻傍身的渣男,很难不让人闲言碎语。
“又祸害了一个。”
或许难免背后会有这样略带讥讽的调侃在一些同学的茶余饭后闲聊中吧。
他们来到一旁的大阳台,自习课并没有太多的人在。
别怜伊当然不知道喻池内心挣扎,她此时倒是松弛,笑着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你们老师就没有看出你和余晓晚之间的端倪吗?”
“或许吧,也可能她不在乎吧?”
喻池心不在焉地回复。
别怜伊看着喻池不自觉间有些忧虑的脸庞,缓缓收起了笑容,她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你反悔了吗?”
我反悔了吗?
天边红日滚滚下沉,那诱惑的提议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或许是他内心里早已反复将这样的行为定义为交易,喻池深知自己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
就像你有能力去购买一个你十分想要但是会让你大出血的事务,你或许会纠结,但这件事总是会反复地在你内心跳来跳去。
只是。
“...还有一件事,”
喻池抬眸看着别怜伊,有些认真地说,
“可以的话,在余晓晚在的场合,尽量避免那些暧昧的词语和没必要的形式。”
他的语速急促,别怜伊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了端倪,她并没有去深究或追问喻池的想法,只是皱着眉头说:
“主要就是在学校哦。”
意思是,喻池所说的话,本身就是逻辑不通又荒谬的。
“就是,不要太腻歪。”
不要搂抱,不要太亲密,就像普通的高中情侣那样,只是高频的一同行动就好。
“...那当然,你大可放心。”
别怜伊眉头轻舒,看着喻池,她耐心地补充道:
“只是需要你陪我应付一些场合,以及让其他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好,其他的,你所担心的是不会有的。”
你所担心的那些亲密关系,你所担心的在公众场合下的亲密行为,都不会有。
“交易而已。”
她再次强调。
别怜伊看着喻池略显生硬,抿着薄薄嘴唇时冷酷中带着凶意的脸庞,她微微恍惚,内心涌上的是难以遏制的挫败和失落。
每当看到这样生硬冷酷的神态时,她总是能想到自己父亲绝大多数情况下面对自己的神态。
总是这样僵硬,冷漠的。
...正是如此,所以我也一定不会喜欢你。
喻池不知道的是,选择他,是别怜伊深思熟虑的双向保险。
正如喻池不会喜欢上她一样,她同样也有因对这样气质的脸天生带有抗拒而不会喜欢上喻池的理由。
她压抑下自己的杂乱想法,轻声询问:
“你还没对她说吗?今天也快要过去了。”
喻池点点头,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便也没什么可以犹豫得了。
他看着别怜伊,看着她此时平静柔和的面庞,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一次地和她确认:
“若是余晓晚不同意,我便不答应你。”
对,解决犹豫和拖延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事情说死,不给自己考虑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