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软下来的身躯不一样,她的声音疏远又冰冷:
“抱够了吗?”
“你能站起来就行。”
喻池若无其事地回复道,他眯着眼睛看着老登回过头去,毫不留恋地松开手,别怜伊的纤手撑着墙壁站起来,俏脸微寒:
“这是干嘛?”
喻池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你这是干嘛,突然搞壁咚,还以为想搞什么情调呢。”
别怜伊赧然,她咬咬嘴唇:
“刚刚我爸爸走过去了...我有些慌了。”
“怎么?”
喻池站稳拍拍背上的灰,
“难道你那个好朋友昭昭的生日会上,你爸爸不会去?”
别怜伊微微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会吧...只是今天发生的事都太突然,我一时之间没有准备好。”
“那你爸爸会管你谈恋爱吗?”
喻池看着别荣的身影逐渐消失,
“走吧。”
别怜伊跟着他走出拐角,仍然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身后,她的表情微微有些复杂:
“应该...不管吧。”
是吧。
喻池内心毫不意外,但是他表面上还是调侃道:
“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家教很严呢。”
“...还好啦。”
还以为你这一身成就是你从小受到的良好家教呢。”
“一身成就?”
“跳舞又好成绩又好又是学生干部。”
喻池顿了顿,他看着身旁的女孩面色平静,丝毫不被他的赞美所动。
想必是早就被夸奖的麻木了。
真正美丽的人只会对溢美之词付之一笑,真正有成就的人也不会被讨好奉承所动摇...这些人的心理阈值已经很高了,或许很少有这类事务能让他们内心动摇。
所以喻池常常想,那些动画片里被形容成高岭之花的女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被男主一句綺麗羞红了脸。
难道是因为亚撒西吗?
不想这么多,喻池多加了一句,
“又已经在学习管理企业的知识,明明才十七八岁。”
别怜伊轻轻笑起来,她的笑容中竟然有些无可奈何和疲惫:
“被你发现啦?”
“谁让你晚上老是在便利店乱晃。”
“就不能是对你感兴趣吗?”
“啊?我?”
她们走出购物中心,外面已经是繁星点点。
桂城是个小城市,即使是市中心,仍然让人感觉有些寂寥,总觉得这些林立的高楼缺了些灵魂。
五光十色的霓虹打在她白净的脸上,映着些难以言说的寂寞。
她看着灯火通明的摩登大楼愣愣出神。
“你只是想利用我而已。”
喻池尖锐的刺破她脸上的疲惫与孤单。
别怜伊也没有反驳,她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
“当然,不然为啥付你钱呢。”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个不是你应该都默认的事吗。”
“本来我就有我的目的,不然花钱干嘛呢。”
她轻描淡写的将有些难听的话一笔带过,装作轻松地回复着喻池。
她眼中的忐忑却让喻池有些意外。
他意外她没有将这个情绪藏的很好。
明明之前已经表现的那么真诚。
“是在回复你,‘就不能对你感兴趣吗’这句。”
“噢...”
别怜伊眨眨眼睛,展颜笑道:
“好哦。”
他们坐进回去的出租车里,别怜伊望着窗外,喻池从车窗的倒影看见她疲惫的面庞。
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和她古典文静的气质竟然这样冲突。
喻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或许只是因为别怜伊长得好看,才会让人的同情心有些泛滥吧。
她有些低落,如仕女图中的美人般端庄的脸上也带上了些市井气息的烦恼。
“看你家的大楼看呆了是吗?”
喻池已经不需要再试探别怜伊了,他大概已经知道这个处处违和又合理的大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转而想将氛围引地轻松一些:
“我如果是你,我才不会这么努力呢。”
他开玩笑似的调侃着她的努力。
车窗上映着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她似是肯定的说道:
“是吧。”
“我也觉得,如果不那么愁吃穿的话,也该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去陪伴自己喜欢的人。”
“而不是在奋斗中迷失了自己。”
“有钱了总想着更有钱,有成就了就想着更有成就,慢慢地好像就被这些东西限制住了,反而忘记本来的目的和本来最该关心的事呢。”
喻池不接话了。
按照道理,他该说一句:
像“所以啊,让自己松弛一点”的正经的话,或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的安慰的话,又或者是延续不正经的氛围“所以一起摆烂吧”。
前言不搭后语又话里有话的话,接起来很累。
这个什么都做的很好的大小姐就像个内向又EMO的孤单小孩,将自己的心事藏好,却又时不时露出来一下,想让别人关心他。
而当别人靠近的时候,她又扭捏地像只刺猬一样把刺都露出来,不让人靠近。
多没意思。
虽然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
“你朋友一定很少。”
别怜伊回过头,有些认真地看着他:
“我朋友很多。”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严谨,她补充道:
“可能贴心的朋友很少吧?”
“欢若算吗?”
“算的。”
她的声音坚定。
“你去把你这些心事跟她说吧,她肯定会说你是个矫情的大小姐。”
别怜伊笑容难看,她咽下已经到喉头的倾诉欲,故作好奇问道:
“她还真说过哦,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了解她呢。”
她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不行哦,明明嘴上叫着喜欢余晓晚,结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好哦。”
如连珠般快的语句想要能赶上内心的难过吗?
只要说笑话说的够快,就能逗乐自己,让自己伪装成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掩盖掉被戳中心事的狼狈吗?
喻池不去看她,扭过头也望向窗外。
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繁华变得逐渐荒芜,余光中的女孩笑容也从僵硬变得自然。
“猜的。”
他说,
“她看起来就很毒舌。”
“是吗?但是欢若还挺热心肠的。”
“我也很热心肠。”
“啊啦,你是在说你们俩很像吗?”
别怜伊不再望着窗外,大胆地靠着他坐,圆润的大腿贴着他,
“在我面前跟她拉关系好像没什么效果呢。”
“需要我帮你跟她时不时提一句‘我觉得喻池跟你很像’吗?”
她玉葱般的手指抵住下巴,
“感觉她会说你‘啊,有点恶心’呢。”
“可能吧。”
喻池笑了下当作回应,他注意到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出租车先将喻池送到,然后别怜伊再继续坐着出租车回去。
他拉开门:
“那就再见了。”
他终于回过头看着别怜伊,女孩古典又优雅地笑了笑,她已经坐直了,倒是真的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再见。”
喻池点点头。
所以你笃定的认为欢若是你的知心朋友,可你不知道,她才不会说恶心。
她只会漠然地点点头,然后下一秒将这件事忘掉。
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