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望向别荣,喻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个在商场沉浮一手缔造起桂城最有名的民营企业的男人,似乎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也依然是那副不见喜怒的模样。
而别怜伊则小声试探说:
“...爸爸,我...”
“去吧。”
别怜伊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紧张地开口:
“我马上回来...”
别荣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酒瓶:
“以后也还有机会。”
不等别怜伊开口,他终于看向喻池,喻池能感觉他的眼神如审视般地在自己身上打量着。
他心中有些不适,抬起头看着别荣,也不打招呼,就只是冷淡地注视着他。
从样貌上来说,别怜伊那姣好的面容确实是有着父亲一半的功劳,岁月没有在别荣的脸上刻下什么瑕疵,反而让他的气质更显成熟,刀削般的侧脸、高耸的鼻梁以及那深邃中不失锋锐的眼神,仍然能从他的五官中体会到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少有的锐气和冲劲。
年轻的时候想必迷死不少人。
但不妨碍喻池对他印象十分恶劣。
毕竟他和他的女儿都在给自己添麻烦,即使他们给出的报酬相当丰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关系的可笑。
并不是喻池清高,他也同样自嘲自己的贪婪和对欲望的难以自持。
“玩的开心,小伙子。”
他不冷不热的说出这句,作为一个长辈率先开了口。
“谢谢叔叔。”
别荣冲他点了点头,拿着酒杯和酒瓶,龙行虎步的朝另一桌走去。
喻池收回注视着他背影的眼神,瞥向一旁如丢了魂般失措的别怜伊,说:
“走吧。”
别怜伊木木的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宴会厅门口,别怜伊后知后觉地幽幽说了句:
“你这不是认路吗...”
“我看起来像白痴吗?”
“路痴怎么就白痴了...这么大的宴会厅,人这么多...不认路不是很正常。”
别怜伊低垂着眉眼补充道,她的声音平平的,
“还是你想对我说什么呢?本来我是要跟爸爸一起去打招呼的。”
不认路很正常,作为邀请自己的人照顾自己离席也很正常。
逃避也很正常。
但逃避的是否是应酬呢?
“在不开心什么呢?”
别怜伊抬眸,看着喻池有些惊讶,她露出笑容:
“那么远,还能那么关心我呀?倒是真像个男朋友呢。”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特意过来找我。”
她微微有些动容,眉眼弯弯地望向喻池。
只是喻池还是能察觉到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少女眼眸深处那毫不掩饰的失落。
但她嘴上仍然把的死死的,她的笑容是外人看起来的从容:
“没什么,有点累。”
“那我去卫生间。”
喻池点点头,也不戳破,他没有义务去像个狗腿子一样关心她。
毕竟她父亲都那样不负责任的不去在乎她那些细微敏感的心情,他一个收钱办事的假男友又何必多操心?
很多事情也不适合操之过急。
喻池也难以把控他们现在的关系究竟适不适合去当个树洞去聊聊她真心关心的事情。
虽然这和他自己关心的东西挂钩。
不过他向来喜欢逃避和拖延,既然老登拜托自己的时间还很长,而他们俩看起来都不像很着急的样子。
那就都装着谜语人拖着就行了。
没看到老登刚刚还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吗?
“你说...”
喻池刚迈出脚步,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他听到别怜伊口中的颤抖和犹豫:
“你说,如果你女儿还没成年,在一个正式的场合,邀请了一个不是那么合适出席的同龄男生,还不和你说一声,而你那些注意到这件事的商业伙伴都拿这个当谈资和你开玩笑...”
"你会怎么想?怎么看你女儿?你会怎么看...他们俩的关系?"
喻池想了想,老老实实说:
“我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想。”
何必那样弯弯绕绕的。
想了想,觉得也是一个合适的时候,就开口劝她:
“你想知道,可以问他。”
“多多少少,还是会关心地问下吧?比如,是你的朋友?或者生气地责问,这样重要的场合这样成何体统?类似这样的。”
“可能吧,”
喻池迈开脚,挥了挥手,也不回头,
“你这样自己猜来猜去也没什么结果,你要是怕他生气就问问他呗,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喻池进了洗手间,只是简单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高定西装,看了看自己的样貌和打扮有没有出问题。
当然是找个借口来看下别怜伊和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登,以及看看能不能试着实现下自己的目的。
结果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僵硬。
“真麻烦...”
喻池喃喃自语,
“早知道不答应老登了。”
他看着镜子里银灰色的西装微微皱眉。
别怜伊倒是简单,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儿戏,但想起之前和老登的约定,喻池就头大。
为什么能一手在二十年从无到有拔地起一个商业帝国的人,能自己的家务事都处理不好...
不想努力之前,还有这么多困难要解决吗?
他摇摇头,那个老登倒也真看得起自己。
还是说,仅凭当时送喝醉的别怜伊回家,从自己的神态举止和那一通电话中,就能看出自己也是个拧巴的人,觉得自己能够共情,决定以毒攻毒了是吧?
真会给自己出难题啊...
喻池决定不再细想,走一步看一步。
他转身出了卫生间...嗯?
他眼前走过一个穿着侍者服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快步走过。
“喂!”
喻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女孩闻声回过头来。
她戴着口罩,看见是喻池,蹙了蹙她那英气的眉眼,她若无其事地扭头就要快步离开。
“欢若!”
见她一副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喻池颇感好笑,还是出声打断,
“打工?”
那女孩终于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摘下口罩,露出她那冷艳的、不施粉黛的俏脸。
她按了下胸口的对讲机,有些无奈道:
“有什么事吗,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