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
别怜伊的声音颤抖。
最起码...她自己不想否定自己。
别荣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他大概是第一次听到女儿强硬的拒绝。
喻池将这情感清晰的捕捉到,他盯着别荣,却又听见他问:
“为什么?因为你舍不得你新交的这个小男友?”
喻池眯起眼睛看着别荣,后者目不斜视。
黔驴技穷了是吧?
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
喻池有点受不了了。
他对别荣冷笑,传递出自己的意思:
今天说一句话算我输,别指望我来介入你们这莫名其妙又尴尬的家庭会议。
别怜伊没有管别荣这句话,她直接跳过了:
“出国...我很多做的努力,都没有用了。”
“又不是到国外就不能学了。”
喻池感觉自己的胳膊上的触感越来越柔软,身侧的重量在缓缓向他身上倾倒。
他扭头望向别怜伊,她面无血色,欲言又止。
喻池叹口气,他就当着别荣的面,握紧了别怜伊的手。
这让她似乎更加委屈。
别怜伊突然感觉很疲惫。
她很少觉得累,精力和欲望充沛的人,向来有着极好的自我调节能力。
这是长期锻炼出来的能力。
她的努力...成绩也好,学生工作从零创出一个社团也好,还是去容易便利店总部实习学习也罢。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别怜伊是样样都优秀的,是足以配得上当别荣女儿的。
父亲仅靠十几年就能缔造商业帝国,女儿也是同辈翘楚...
这样...爸爸也会,认可我的努力吧?
只是努力着努力着,别荣似乎越来越忙,对于她的成绩和她的那些成就,都只是草草敷衍。
甚至,她精心准备的,百团表演,别荣也只是在晚上来了。
而今天,别荣甚至让她出国。
不是说出国不好,只是,她只要努力努力,就能享受到国内最顶级的教育资源。
同时,在国内也能继续在她家的企业学习,毕业后就能直接上手,成为她爸爸的助力。
她为此也努力了很久了。
出国...出国对她来说是太过轻松、甚至说是摆烂的选项。
出国有什么好的呢?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能从客观的视角来思考。
开拓眼界?还有呢?
还有就是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全盘否定:你只要按照爸爸安排的来就可以了。
你不用成绩很好,也不用做什么努力,更不用去自作多情的去学什么企业管理。
不用想着那些,听我的安排就可以。
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自作多情的,幼稚的,不成体统的,不值一提的。
当她意识到几年来的努力似乎都将成为泡影,还是自己最在乎最想得到认可的人的亲自否定。
那些平日里毫不在意的疲惫与辛苦,山呼海啸般淹没了她。
好累,好好学习到年级前几,费尽心思创办社团,想尽办法进入公司...白天没时间就晚上去调研...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头来,不是一文不值吗。
她身体摇晃,向后,撞进了喻池的怀里。
别怜伊下意识向上看了一眼,她的手还在被喻池攥着,掌心的温度和男孩略显宽阔的胸膛让她莫名的安心下来。
像是回到了自己该回到的地方,别怜伊不想面对她父亲简单却重若泰山的话。
可她听见喻池的声音:
“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有我在呢。”
喻池还是没忍心。
他只觉得,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那完美如假面般的笑容外,藏在她面具下的似乎也只有失落难过和疲惫憔悴。
他很容易就理解了别荣的想法。
“我学的舞...难道不是国内才最好吗?”
只是半句,似乎就耗尽了她大半的力气,她靠在喻池怀里,舍不得离开。
向来不愿意让父亲失望的人,似乎也不懂得怎么去拒绝自己父亲的要求。
拒绝就意味着注定令人失望吧?
她那张白瓷般的脸颊上,挽好的发髻此时有些散乱的垂下来,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此时缓缓升起水雾。
她不眨眼,生怕这样自己那脆弱的眼泪就会忍不住从双眸流出来。
别怜伊难过的太明显。
喻池也没见过她这样难过过,他印象里别学姐最失落的时候就是百团演出完。
她牵着喻池的手越来越用力,其实她出来的时候本来是想搀着喻池的,可最终却倒在了喻池怀里,让他支撑着自己。
“要学古典舞的话,确实是在国内比较好吧。”
喻池出声说,怀中是温香软玉,别怜伊的礼服薄薄的,他内衬的衬衫也薄薄的,她柔软的身躯毫不设防的瘫软在自己怀中。
他抬眸直视别荣,他看出这个中年人已经不复刚刚那从容镇定的样子,难得的,他在这个看起来情绪稳定一切尽在掌握的威严男人脸上看到了慌乱。
只是陷在自我怀疑中的别怜伊是注意不到的。
喻池用眼神警告别荣,不要再说下去了。
“...先送你们回去吧,我先下去。”
别荣声音低沉,也不等他们回复,转身就朝旁边的电梯口走去。
喻池用手支着墙壁,缓缓直起身,他怀里的别怜伊此时倒像是酒喝多了一样,低着头、依偎着不愿意离开。
他皱起眉:
“没事吧...”
别怜伊回头看他,豆大的泪珠似乎在她父亲离开后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喻池从口袋中拿出纸巾递给她。
“谢谢。”
别怜伊擦了擦眼角,缓了一下,露出一个破碎的笑容:
“见笑了。”
“没事,你多丢脸的时候我都见过了。”
包括但不限于喝酒醉瘫倒在便利店门口、跳了一支完美的舞却在自己摊位丢了魂儿、在后台换装被发现...噢虽然这个是故意的。
还有威胁自己反被识破只能苦苦哀求...
以及身体大半被自己看了个遍和有些暧昧的肢体接触。
想想之前宴会上别怜伊的朋友都叫她别姐喻池都有点想笑。
唯独在我这里,你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有点令人心疼的执拗女孩罢了。
嗯,可能是因为我好色吧。
“也是呢,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那么好,唯独总是在你面前丢脸。”
是哦,现在谁还记得你的人设是完美超人远观不可亵玩的大小姐呢。
“难怪你不喜欢我呢。”
鬼使神差的,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