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
一位身着红衣劲装的女子来到正堂,她飒爽冷艳的身姿,那一双芊芊细手皓肤如玉,头上白玉钗,不细看也会误以为她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
她站在堂中,向其父作揖道,“父亲大人为何要举城投靠晋国?”她乌黑油亮的眼眸瞪大了些,她咬紧了牙关,身为越国臣子之女自己实在是难以明白此举,她继续问道,“父亲大人,这般做对得起越王吗?”
那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捋了捋那青白相间的胡须,那卧蚕眉下的眼眸里没有了治理百姓的光彩,高挺的鼻梁下有着厚薄适中嘴唇,他抿了抿嘴唇,“傅澜,中周自诸王动乱起,天下动荡已有二十余年。”
他望着傅澜,叹了声气,“楚帝匪曲、前大将军百里玄、骠骑将军赵逍、赵王谢方、雍州王谢布、先帝谢华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
他那隐约有着皱纹的手掌撑着桌子,缓缓起身,“女儿啊,如今天下有谁能与晋王黎逍成抗衡的人存在?”
黎逍成...听到这名字,傅澜不禁后背发凉,她视线有些颤抖,她咽了咽口水,语调低了些询问道,“父亲大人,莫非晋王已经有了南下的打算?”
他摇摇头,摆摆手,“我傅达虽没有什么远大志向,然作为一方太守,若是让城中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那我便是罪人。至于此举,也只是为父防范于未然...”
傅澜闻之一股无名怒火徘徊与胸腔之中,即便是面对这样故事中存在的人物,尚未一战便投降,她无法理解。她不再多说什么,缓缓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转过身去,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正堂。
傅澜走在巩都城的街道上,不知为何,这些天来山峰总是蒙着一层薄雾,她抬头看了看那乌黑的云朵,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掺杂着潮湿的气息让她的心里又多了些烦躁。
真是令人讨厌的细雨啊...
傅澜伸出手,那细雨如针芒扎在手心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叹了声气,走向了的远处还未关门的酒馆中。
“小二,温一壶酒,一盘香煎小鱼。”
傅澜坐在靠窗的二楼,酒馆里除了她便没有其他的客人,她眉头微蹙,这雨天下的宁静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就连这平日里最热闹的酒馆也逃不出这宁静。
“傅小姐,你要的热米酒和香煎鱼。”
小二将那冒着热气的油煎小鱼和米酒放在了傅澜的桌前,听到从外面走进酒馆的脚步声,那小二微微弯着腰,暗黄的面颊下露出那职业性的笑容,“这位客官,里面请。”
傅澜将酒碗放近了些,手捧着壶,白色的米酒从壶口倾倒进碗里。她端起碗来,将米酒一饮而下,那种痛饮感从她的嘴里发出。
“噗呲”
傅澜被一旁的女生的笑声吸引,她目光望去,那女子年纪和自己相仿,身穿玄色的罗衣裙,裙角被水浸湿了些,腰间别着一枚玉佩,乌黑油亮的头发上有着一根木钗子。
傅澜将目光慢慢移动,与那女子视线交汇那刻,她不免瞳孔瞪大了些,那双丹凤眼里包含了笑意,若是收敛笑容,怕是只有冷冰冰的雍容。
傅澜咬了咬下唇,她望着那女子身前的景色,被酒打通的胸腔似乎多了些拥堵。这世间怎会有女子如此...傅澜感觉到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或许是米酒的劲头上来了吧。
她清了清嗓,起身作揖道,“不知这位小姐为何发笑?”
女子收敛了笑容,脸上冷冰冰的,侧过脸看向店小二,“小二,能给我上一份和这位姑娘一样的吗?我与她拼一拼桌。”话毕,她便坐到了傅澜的对面。
店小二有些无奈,他瞥了眼傅澜,又瞥了眼那位女子,只得转身去准备酒菜。
傅澜缓缓坐下,她没有像刚才那般豪饮,酒入碗中,粉嫩的薄唇贴着碗沿细细抿了抿,轻轻放下碗,目光又和那冰山美人相汇。
“你大可不必这般约束,刚才是我有些失礼了。”女子眼里透露着一丝失望,但是很快,一道光泽又浮现在她的眼眸,她拿起盘中的一条小鱼,送入口中,咀嚼了几口,轻轻言语道,“这鱼不错,鱼骨头也是十分酥烂。”
这人怎么这般没有分寸...傅澜看着盘中少的那条鱼,她没有多说别的,也拿起一条小鱼递入口中。
没过多久,店小二便将女子要的酒菜送到桌上。
女子倾满一碗酒,双手举起酒碗,“还未问小姐芳名。”
“在下乃是巩都太守傅达之女傅澜。”话音刚落,傅澜眉头微蹙,反问道,“那姑娘的芳名?”
女子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她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下,垂着头,眼眸黯淡了下来,她将点好的米酒和煎鱼推到桌子的正中,取出了两串铜钱放在了一旁,“傅小姐的酒钱我请了,”她缓缓起身,“你身上的麝香味我很喜欢。”说毕,她便离开了酒馆。
这人是小孩吗?脸色说变就变,还变成个大冰山的样子,不过她那淡淡的梅花香...傅澜在那女子起身的时候才注意到她那腰间玉佩旁有一袋小香囊,她看着留下的那两串铜钱,嘴里喃喃道,“梅花还是挺香的...”
...
女子来到城楼上,太守傅达和一位头戴四方平定巾、鬚长一尺的男子正商议着一些事情。二人见女子到来,纷纷作揖道,“黎钰殿下。”
“傅达太守免礼,”她看向傅达一旁的男子,“曾衡,晋军完成换防了吗?”
曾衡保持着揖礼的姿态,“殿下,益州军已经完成换防。”
黎钰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这蒙蒙细雨下的巩都城,她咬了咬牙关。若是有朝一日我能登上那千万人之上的位置,我会不会和现在一样是孤独的?还有今日见到傅澜,她是忘了儿时的我们吗...她叹了声气,头微微倾侧,“傅达大人,你愿意随我一道返回上庸吗?”
傅达闻之嘴唇微张,瞳孔瞪大了些,“能与殿下一同返回国都,那自是在下的荣幸,只是这巩都百姓...”他微微垂着头,眼神有些飘忽的望着城砖。
黎钰听到这支支吾吾的回应,冷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声让傅达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
“傅达大人放心,以后这里将划入晋国的南益州,你们越国人应该清楚南益州是我晋国哪位大臣所治理的吧?”她近到傅达身侧,冷冷的继续道,“傅叔,父王也十分想念您。”话毕,黎钰便离开了城墙。
曾衡轻轻拍了拍傅达那还有些发抖的肩膀,“傅达大人放心,殿下只是性子淡了些,但是她是真的希望您能加入府中。”
傅达吞咽了口水,嘴唇牵强的笑着,“曾衡大人,在下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也知道今后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