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傅澜含着唇,眼眸下垂着,细嫩的小手牵起了另一位小女孩的手。
“一定会的!”傅澜眼前的小女孩回答的是如此果断。
听到这回答,傅澜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
傅澜缓缓睁开眼,她双手用力撑起了上身,四下漆黑,她唯一能见的光亮是从头顶照到稻草上的微弱的夜光。
傅澜默不作声,她不清楚黑暗中是否还存在着其他危险,她无精打采的倚靠在那冰冷的石墙上,刚才梦中的那个小女孩是谁?她很清楚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看不清那个女孩的样貌?
她抬起手,手伸向黑暗,无力的抓着虚无缥缈的梦境,那女孩的脸颊被眼前的黑暗所遮住。
大冰山,你在哪儿...傅澜唇角笑了笑,没想到身处在这漆黑的地牢里,四肢被锁链束缚,她心中求救的人居然是不再是自己那位父亲,而是这一个多月来对自己呵护有加的晋国长公主。
似乎是听到了傅澜的笑声,一行人从监牢外的一侧举着火把过来了,看着火光由暗到亮,傅澜嘴唇微张,两眼望着木栏外出神,随着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她的心就像水滴在湖面上那样,“滴答滴答”的在她心上敲打着。
监牢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了几名身穿夜行衣的人,在火把的照亮下,傅澜还是认出了其中下令射杀侍女的那位“领头人”,更主要的是那领头的身上有股浓烈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傅澜,巩都太守傅达之女,”领头发话了,他裹着面部,很难看出他此刻的神情,“作为叛徒之女,此刻你有什么想说的?”
傅澜将她的头高高的昂了起来,她望着那位“领头人”充斥这杀意与怒火的眼神,唇边的笑意也不曾褪去,“我是叛徒?还是说诸侯都是背叛了中周的篡逆之辈?!”
领头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望着傅澜,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她的呼吸沉重的鼓动着胸腔。好一会儿,他们对视着没有说话。
然后,傅澜听见了领头的“咯咯咯”的笑声,“看来,虎父无犬子,”他蹲下身子,直视着傅澜,“那你说说为什么举城投降晋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话毕,傅澜更加确信眼前的是越国的间者,若是在一个月之前,她或许会据实相告,或许会作为他们间者的内应,但如今,她不可能去这般做,那是对自己父亲的不孝与不忠。
“一帮有勇无谋的家伙...”她嘴里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话音刚落,那领头的毫不留情的扇了傅澜一巴掌,傅澜被这一巴掌打的清醒了些,她能感觉到脸庞传来的火辣辣的炽热,她将脸转了回来,没成想紧接而来的是那领头的接二连三的巴掌。
“身为越国人,你投降晋国,羞不羞啊?”领头的眼眸里杀意更多了几分,身后的人也在摩拳擦掌想要教训傅澜。
傅澜垂着头,她漠然地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咬紧牙关,冷眼扫过眼前的黑衣人们,不知为何,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到后背发凉。傅澜嘴唇轻启,“身为中周周天子的臣民,在这里越国晋国之分,你们眼里还有这二百年中周王朝吗?”
她冷冰冰的眼神停在了那领头人那里,领头人眼眸的杀意被这寒意所压制,她继续道,“张口越国,闭口越国,你可知雍州都督卫子国即将率军十万南下?沉溺在烟花柳巷的你有资格说三道四吗?你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可真是让我作呕。”
“你,你这个...”那领头的被傅澜羞辱,他站起身,一面指着傅澜,一面示意身后的间者对傅澜用刑。
物是人非,曾经与晋国益州军血战的越国军人已经不在了,这帮醉死在花花绿绿的人还有什么帮助的必要...傅澜缓缓闭上眼,她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只是有点惋惜,半个月前应该不向黎钰下跪求情的。
便宜大冰山看见我那不堪的样子了...
傅澜闭上眼等待酷刑的时候,听到了阵阵火铳的闷响。
...
上庸虽是昼夜灯火不眠,往来客商络绎不绝,但今夜有所不同,所有人都成群结队挑着灯笼,披着厚厚的保暖衣物,每条街道每处角落找寻着。
“去那些荒废的房屋找找!”
“(国粹)(小可爱),别让老子逮着那些间者,逮着就直接弄死!”
“欺负到长公主殿下头上,胆子忒大了。”
曾衡在黎钰授意下组织门人找寻傅澜,可惜只找到了傅澜受到袭击的地方,他不得已请教了樗踌丞相,这才有了上庸全城军民搜捕四国间者的行动。
黎钰在坐在马车里,一位身长九尺的将军骑着骏马来到车子的一侧,那将军面如冠玉,威风凛凛,脸上的髯有半尺之长。他抱拳道,“殿下,臣皇甫淞奉王上之命前来相助。”
黎钰坐在车内,她挺直身子,双手不安分的放在膝盖上,她保持着平日的雍容,“有劳将军了,不知父王他...”她语气隐约透露着些许担忧,这般全城动员,怕是会惊扰寻常人家。
“殿下勿忧,王上和丞相此番也有意敲山震虎,只是王上...”皇甫淞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王上认为殿下有些过于浮躁了。”
浮躁...若是出事的不是傅澜,我又怎会...
黎钰刚想开口,便听到了一侧街道传来火铳的声响,她眉头微蹙,那双丹凤眼似乎已经知道了傅澜的所在,“将军,即刻带兵捉拿间者!”
...
嗅着火药的味道,傅澜一点一点地睁开眼,刚才还叫嚣的领头黑衣人如今已经倒在了稻草上,而身后只站着两位手持火铳的黑衣人。
其中一位近前拾起那领头腰间的钥匙,解开了傅澜身上的枷锁,嘴里言语道,“在下收到了丞相的密令,现在由我们护送傅澜姑娘返回长公主府。”
“你们是...”傅澜有些不知所措,但眼下她也只能跟着二人逃离这个漆黑的监牢中。
推开门,好几支箭矢迎面而来,三人躲闪开来,傅澜不幸被一支箭矢射中了小腿。
“啊!”
那两位晋国人见状立刻掏出怀中的火蒺藜,点燃后稍待了会儿,听到外面有脚步靠近后立刻向外扔出,爆炸伴随着陶瓷碎片的溅射,让屋外的间者死伤不小。
“傅澜姑娘,你还好吗?”话毕,另一位晋国人被屋外而来的箭矢射中。
屋外仅存的间者像是着了魔似的冲了进来,晋国人只好拔出腰间短刀击退一二,而另一些间者便直直朝着傅澜冲来,傅澜眼疾手快,拔出刚刚倒下的那位晋国人的短刀,一个起身将其抹了脖颈。
我刚才杀人了...傅澜看着倒下的间者,她的双眼瞪大了些,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傅澜在那位晋国人的搀扶下来到院中,不曾想此时十几名间者涌了进来,手中弓矢皆是箭在弦上,晋国人死死将傅澜护在身后,直到他被这一轮弓箭全部射中。
傅澜看着倒在一旁的晋国人,她此刻明白为何晋军能够百战不殆。
看来今日是真的难逃一死了。她站直身子,举起了手中的短刀,在间者换上新的箭矢时,身后围墙突然上站满了手持火铳的晋军。
“砰!”一轮枪响过去,间者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傅澜!”黎钰在卫队的保护下跑到了院中,她也接住即将倒地的傅澜,“傅澜,没事了,我们回府。”
大冰山也有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啊...看着黎钰那神色慌张的模样,傅澜唇边上扬着,她感觉头晕乎乎的,嗅着那梅花香,她安心的闭上了双眼,手中的短刀也落在了雪地中。
黎钰将傅澜抱了起来,她的神色又恢复到冷漠,她看了看皇甫淞,“皇甫将军,检查一下有没有活口,如果有,立马拘留并严刑逼供。”
“臣,领命。”皇甫淞拱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