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围着咱们三日,啥也没看见他们在干。”
“现在应该叫新军,他们改国号了。”
“话虽如此,但我们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啊?”
越军虽是居高临下,但是看着雾气中那些不为所动的大新军队,他们的心中总有说不出的不自在。其中一名兵士看见了身穿银色铠甲的将领,他们作揖道,“展皓将军。”
“这才三日,大家打起精神,”守城的将领是一个刚刚而立之年的俊才,他目光如炬,眉头紧蹙,“虽说敌军的统帅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但她是黎逍成的长女,我们要十分小心。”
一旁的兵士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城墙有些轻微的摇晃。
周遭的雾气慢慢散去,越军往下看去,新军不知何时已经将队伍列阵开来,一名眼神好的兵士看着城墙下新军的军旗,瞳孔瞪大,嘴唇微微发颤,他手指着城墙下那新军的方向,“樗、樗踌!新军军旗上面写着的是‘樗’字!”
越军听到“樗踌”的名字,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拿着长戟的手发颤,守将展皓更是登上城楼眺望,虽说雾气还残留些许,但是他对于那位于中军之前身穿白色道袍的人再熟悉不过,他咬紧牙关,用力拍打着城垛,眼珠仿佛下一秒就要蹦了出来,“老狐狸!剿灭我国间者就是等着今天隐瞒主帅身份是吗?!”
只见樗踌挥动令旗,每一个站在城墙上的越军都能感受到脚下的城墙在剧烈的摇晃着,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四面八方的火炮射击。
“将、将军!城中出现新军!”一名兵士急匆匆的来到了城楼之上,他喘着粗气,继续道,“将军,现在撤退或许还来得及。”
“撤退?”展皓苦笑着,他仰起头,“隳墙、地道、火炮,一切都...”话未说完,整个城楼随着城墙一同垮了下去。
朱提郡的越国守军不到半个时辰便损失大半,剩下的部队准备依托垮塌的城墙展开反击,迎来的只有那步步逼近的新军火枪方阵,距离百步时,新军展开轮番射击。
待到雾气完全散去,整个朱提郡已然没有了城墙,百姓从家门出来时,看到那些脱下铠甲的新军正在帮忙修建着城中受破损的房屋。
...
傅澜和黎钰全程都看在眼里,樗踌不知从何处得到朱提郡的城墙结构图,这三日以来新军轮班挖地道至城墙之下,待到今日雾气笼罩之时又将火炮迅速组装了起来,雾气消散,朱提城便沦陷。
傅澜看着这座号称越国“坚城”的朱提郡陷落,她眉头微蹙,双手抓紧了缰绳,她心里想着:我父亲还真是做了个避免最大伤亡的正确决定...巩都的甲兵连两百支火铳也凑不齐。
一旁的黎钰叹了声气,掉转了马头,她垂着眼帘,眼眸里也没有平日的犀利,“傅澜,我们走吧,回营中歇息。”
傅澜回过神,她看着黎钰失落的背影,嘴唇微张,她明白黎钰前面的路还很长,而她心中那条路会更长更险,“殿下,雾气刚散,我们慢行可好?”
黎钰闻之抬头看向了傅澜,她望着那双清澈、温婉的眼眸,嘴唇微张,点了点头。
二人刚到营中,樗踌便将她们二人叫了过去。樗踌坐在中军营帐的主位上,桌上放着两盘果梨,见着黎钰和傅澜入座,他起身将果盘给二人端了过去,“军中伙食上火,吃点梨子来降降火气。”
看着傅澜拿起梨子吃了起来,他唇边笑了笑,回到主位上拿起竹简写了起来,他在下笔前瞥了眼黎钰,“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吗?”
黎钰拿起果盘中的一个梨,放在怀里,眼眸下垂着,“樗踌叔叔不应该知道我会问为什么吗?”
樗踌闻之停下了笔,“‘王道不行便行兵道’,归根结底战争是政治的继续,”他脸上收敛了笑容,眼神严肃地看向黎钰,“一场战争的胜利与否,包括的因素很多:天文、地利、政通、人和、粮草、军械、将帅等等。”
他手指了指黎钰面前的果盘,“果盘里的是臣所给殿下的果品,果盘之外的,山川之中的果品那就是殿下所需要考虑的了。”
黎钰将手中的梨儿放回果盘,她起身,向樗踌弯腰作揖,“今日多谢丞相大人赐教,黎钰明白了,今后会更加刻苦学习。”
樗踌点点头,他看向一旁的典囷,“典囷将军,果盘和果品就劳烦将军给殿下送去,”他向黎钰作揖还礼,“殿下,臣今日还有事,不方便远送,另外,”他继续道,“我们明日便班师回朝,今日一战只在削弱越国,为大军南下做好准备。”
...
除了留下来镇守和维护朱提郡的士兵,傅澜在营中看着大半在收拾行囊的军士,她不禁感叹了一句,“这行动力可比我当年和父亲一同剿匪时要快上许多啊。”
“那是自然,毕竟归家心切嘛。”
傅澜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她回头看去,是樗踌,她连忙转过身来抱拳道,“小女见过丞相大人。”
“诶诶诶,免礼,”樗踌打量着傅澜,只见她身穿胸甲,束着马尾,和山中月还有正月宴席上的她截然不同。他清了清嗓,“傅澜姑娘这几日在殿下那里过的可顺心?有没有回去探望过傅达啊?”
“劳烦丞相大人关心,小女在殿下那里过的很好,父亲也在上庸恪尽职守。”傅澜唇边微笑着,她不清楚樗踌此时来到东荆州军营中有何要事?
“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女儿樗婳,你和她年岁相仿,只是...”樗踌叹了声气,眉头紧锁着,“只是她有些让我有点操心。”
傅澜还是没摸清樗踌的意思,她顺着樗踌的话问道,“那丞相有何操心之事?或许小女能说出一二。”
“她有了心上人。”樗踌缓缓道出。
傅澜闻之又一次抱拳道,“那小女先恭贺丞相了,”她继续道,“陛下主张废除包办思想,主张婚嫁自由,尊重个人之愿,樗婳姐姐没有受到前朝旧习所影响,想来也是丞相大人教导的好。”
樗踌闻之,脸上紧绷的神情松和了许多。这小姑娘不错,会说话,只是感情上有点迟钝,黎钰侄女大费周章,我还是点点她吧。他看着傅澜,“她的心上人是一位女子。”
“心上人是女子...”傅澜愣住了,她嘴唇微张,“女子与女子之间怎么...”
“唉,谁知道呢,”他侧过身子,眼神一直斜视观察着傅澜,“她对我说:那女孩很好,对她体贴,什么好的都让给她,前些日子同吃同住同睡,慢慢的二人有了男女之间的心思,彼此心里想着的都是对方。”他摇摇头,“我也没什么办法,就像傅姑娘你说的,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了。”
傅澜嘴唇微张,她双手放在身前,仔细想来黎钰对她好像便是如此,什么好的都想着她,而她也的确有了男女之间的心思。
我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大冰山了?男女之间...我这些时日想着的确实都是黎钰...
樗踌见着傅澜那微红的面颊,唇边微微上扬,他向傅澜弯腰作揖,“夜已深沉,我就不耽误傅姑娘了,在下先行一步。”
傅澜回过神时,樗踌已经离开十步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