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敲响了。
没有人说话。
透过玫瑰窗的阳光洒在大堂的中央，但却时不时传来雨滴啪嗒啪嗒在窗上敲击滑落的声音，这是一个奇异诡谲的景色，外面狂风暴雨夹杂着暖阳，像是有人在默默流泪。
蕾奥吉娜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静静站在大堂的门外，一边侧耳倾听雨声，一边垂眸似在哀悼。
她推开门，但在伸出手准备用力之前，门就已经开了。
蕾奥吉娜默默收回了手。
打开门的是一位面容肃穆哀伤，眼睛被黑纱笼住的修女。
蕾奥吉娜认识这个女孩，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孩的名字应该叫奥德拉，赛薇娅培养的下一任主教。
短短的几天时间不见，蕾奥吉娜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变了，变的成熟了，之前的撒娇羞涩统统被淹没在了巨大的悲痛以及责任之中。
在看到蕾奥吉娜的一瞬间，奥德拉微微躬身，没等蕾奥吉娜开口就抢先问好。
“蕾奥吉娜大人，感谢您的到来，和主教大人预测的一样。”
“哦？老家伙还活着？早知道我就穿个别的衣服了，你看我穿的，太不吉利了。看来我的占卜魔法还不够到位嘛，连测算生命都能算错啊，哈哈，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蕾奥吉娜一边嘟囔着一边打着哈哈就要离开。
奥德拉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蕾奥吉娜，微微低垂的眸子，沉默。
“主教大人死了，蕾奥吉娜大人。”她轻声说。
“在君王争斗之时，诸恶万鬼自深渊爬出，至那时，水镜魔女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保全不在教堂中的其他人，会有无辜者死去，但大部分人，会在庇护在存活，直到厉鬼消融在阳光中。”奥德拉语气幽幽的说，“这是主教大人的预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笑骂着说了一句，如果水镜能活下来，或许会来参加我的葬礼。”
“因此，我依循主教大人的遗嘱，在此等候您，蕾奥吉娜大人。”
“……嘁，算的还真准。”蕾奥吉娜抿唇，闷闷的说道。“脑子里除了不正经想法以外就什么都不会了，怪不得会笨死。”
“我还有疑问，蕾奥吉娜大人，您能够为我解答吗？”奥德拉低声似在喃喃。
蕾奥吉娜点了点头。
“去看看老家伙吧。”
她没有承诺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奥德拉会问出什么，一些问题的答案即便知道也是不能说的，她与赛薇娅之间是心知肚明，所以毫无避讳，但对于赛薇娅的这个弟子，她不想隐瞒，但也不想因为自己说出的什么话把其他人卷进命运的漩涡中。
蕾奥吉娜走进门中，穿过长廊。整个大厅很宽敞，没有信徒，也没有其他人，中心处只有一个棺椁，那是一个白色的棺椁，棺椁的周围是花，逆着玫瑰窗映下的阳光，像是一个伫立在堂中的影子。
那个不正经的主教曾经就在这个位置往下俯瞰，死后也依旧如此。
她沉默着走到棺椁的旁边，看到了棺椁中安详的人。
“喂，你这家伙总不会突然坐起身笑着说自己其实没有死，只是在逗我玩吧？”蕾奥轻轻抚摸着棺椁轻声喃喃道，语气低落。
赛薇娅当然不会从棺椁中坐起，因为在蕾奥吉娜的眼中，属于赛薇娅的灵已经从她的身体消散，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能量从里面散发而出，看起来与一块枯死的石头无异。
“我还以为会在墓地里看到她，我记得墓地离大堂不远吧。”她侧耳听着身后奥德拉的脚步声说。
“主教大人的遗嘱，她想让您再见她最后一面，之后我们就会安排下葬仪式。”奥德拉回答。
“嗯。”蕾奥吉娜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如果我认为一些问题不适合告诉你，那么我就不会回答。”
“当时，赛薇娅大人说不在教堂的其他平民，会有人保护，那个人是您吗？”奥德拉问。
“是我，在反抗军全部被莱昂哈特清算了之后，我就预感到了不对劲。那时候城里就已经出现了堕落之民，我把其余人都聚集了起来，但还是死了几个人。”
蕾奥吉娜说。“这么说来，老东西的死还跟我有关，你们对上的那个变异的堕落之民，本应该是要找我的，现在躺在棺椁里的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可，为什么？”奥德拉有些迟疑。“在主教大人的布置下，这里应该是很坚固的，防护法阵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个堕落之民是怎么潜入的呢。”
“因为它不是潜入进来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混在了人群里，我和赛薇娅聚集人群也是这个原因，我们都测算出它会伪装后混入人群，但我们都不知道它会伪装成什么模样，很显然老家伙的运气不好。”
蕾奥吉娜揉了揉眉心。“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家伙测算出了它的大概位置，于是干脆就把那一群人都单独挑了出来。毕竟老家伙的测算能力虽然非常强，甚至可以说是目前最强的那一批，但面对命运的虫子，想要挑拣出来也相当的麻烦。”
奥德拉默然，这么一想，当时主教强硬要求一部分人留在地上，并不是因为赛薇娅的冷血，而是因为那时的她根本没办法分辨出那个是堕落之民，只能把完全无害的人与那些人隔离开来，而这个信息赛薇娅也没办法告诉她，不然恐怕会引起恐慌。
“我猜你应该完全不知情，所以也没必要自责，我占卜过，这次的双王之争，我们两个都会死，只是一个人会死的早，一个人死的晚而已。”
奥德拉听到蕾奥吉娜的话之后，忍不住看向了蕾奥吉娜。
“所以说你真是个好骗的丫头啊，怪不得老家伙什么都不肯告诉你，不然就你这种性子，被人随便一骗就完全找不着北了。”蕾奥吉娜颔首道。“不过母神教会也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来领导才对，好好干吧，小丫头。”
大堂中安静了许久，玫瑰窗落下的阳光打在蕾奥吉娜的侧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一声轻轻的叹息，蕾奥吉娜淡淡的说。
“再见了，老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