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内是嘈杂的轰鸣声,那是老式魔石发动机的声音,产自四十年前,按理来说这种老古董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回收换上了新式的PT-A3型发动机,不仅效率更高,每小时消耗的魔石量更少,也更安静,不会这么吵。
也许是二手改造,又或许是被人遗忘,发动机所连接的房屋内时不时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时而明亮又时而暗淡。
穿着破烂斗篷的女孩坐在一个由几块木板堆积成的台子上,脑袋低垂着有些恹恹的敛着眸子,眼中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情绪,就像是一只快要濒死的小兽,满是不甘与幽怨,又或是夹杂着对生的渴望以及祈求。
她短促的呼吸着,脑袋上两只长长的兔耳耷拉下来,一只手拉开斗篷,露出小腹上如同沟壑似的裂缝,裂缝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时而像是莹绿色,时而又像是蓝紫色。
这些裂缝如同有生命一般随着女孩胸口的起伏而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张开了汲取灵魂的血口使得女孩脸庞愈发苍白。
女孩咬着牙小声痛呼,在坚持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等到那诡异的裂痕停止了扩张,并且像潮水一般渐渐褪去……不过也更像是缩在了皮肤表面下,只等着下次再钻出时饱餐一顿。
“该死……越来越贪吃了。”女孩轻咳两声,语气中是止不住的虚弱,整个人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飘散的蒲公英,只是轻轻的扰动就会让她更加破碎一些。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有人用平淡的语气说。
巷道中连接着发动机的房屋后门,一个佝偻的身影轻轻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一个身材矮小,满脸都是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站在女孩的对面。
“我看了昨天的报纸,白雾帮营地的那场爆炸,跟你有关吧。”男人平静的看着女孩,眼神看向女孩腹部逐渐往下收敛的裂缝没有做什么表示。
“不,只是意外。”女孩开口,用斗篷将自己的身体遮住,但动作幅度似乎过大扯动了斗篷下面的伤口,疼的她顿时呲起了牙。“有人故意纵火,是监管局的那个。”
“那家伙办案一直这样,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打开门之后面对一群执法者的准备了。”男人说,“不过看样子你不久前动用了那个东西,那只鬣犬应该没抓到你的尾巴。”
“好几次他都差点追上我了。见鬼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哪里去的。”
“白雾帮的营地本身防护措施就不高,更别提现在人丁稀少,怕是腾不出几个人手去看门,所以那些小喽啰被放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男人顿了一下,随后又接着说。“东西拿到手了吗?”
“在身上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是这幅鬼样子。”女孩说着从斗篷下摸出一个文件袋抛给了男人。
男人顺手接住,掂了掂重量,然后点头转身。
“进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就打开了铁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翻找起来。
女孩勉强站起,一步一步走进屋内。
铁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女孩猛地回头看向巷口,巷口处空空荡荡,只有微风轻轻扬起地面上的灰尘。
在铁门缓缓关闭的瞬间,女孩的心跳似乎也随着那沉重的金属声而加速。她紧随男人的脚步,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房间内,墙壁上挂着几盏摇曳的油灯,微弱的光线在空气中投下跳动的阴影。
男人没有说话,直接走向一个破旧的木桌,上面散乱地摆放着各种的工具,以及零碎的部件,屋子里弥漫着铁锈以及沸水的味道,温度很高,即便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斗篷也觉得十分燥热。
“坐吧。”男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从旁边的角落扒拉出一个铁皮箱子,打开后从里面找出瓶装的药剂递给了女孩。
“这个和上次的不一样。”女孩捧着药剂说。
“双倍抑制效果,用了番云花的根,以及一些紫浆液。你的情况比上次更严重,普通的抑制剂对你已经没用了。”
男人看着女孩还有些犹豫的样子,也没怎么在意坐到桌边拆起文件袋。
女孩的目光在男人拆文件袋的动作上停留了片刻,仰起头将药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但很快,她便感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流转。
男人已经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几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和符号,还有一些复杂的图案。他的目光在纸张上快速扫过,眉头紧锁。
随后,男人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女孩。
“你们研究所的文件,看起来是实验记录?”
“……嗯,不过是废弃的记录,算是早期的记录了。”女孩接过文件大致扫了一眼,越往后看,眉头皱的越紧。
“不对……后面的这一部分……希娜师傅自己进行的实验吗?”女孩沉吟着,手指轻轻划过纸张上的一行行文字,“但是白雾帮是怎么搞到的,实验室难道出了叛徒?”
“所以监管局才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你啊,能拿到这种东西的人除了幻觉魔女最亲近的弟子以外还会有谁?”男人嗤笑,“而且你还偷走了那东西,就算是真有人嫁祸,你的师傅和那群监管局的鬣狗也不会相信你。”
“我相信师傅。”女孩轻叹。“倒是我给师傅添麻烦了,她现在一定很头疼。”
“我姑且只问一句。”男人从怀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啪嗒点燃,呼出一口白雾。“HJ-C50,空间解构重塑装置,只有你手上的那一个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不对。”女孩随口回答,紧接着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初使型造出来之前,还有一个试用型,但我记得已经被丢到重铸间回炉溶解了才对。”
“珈蓝。”男人抿着烟,低垂着眼角嘶笑。“看来你们实验室能者辈出啊,有趣。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到底是骗子还是个一心复仇的傀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