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般的沙砾从天而降，像雨一样不停的滴落，带着血的腥味铺落在地面上。
月亮是血色的，天空是血色的，大地是血色的，什么都是血色的，一切都是血色的，像是被血完全构筑的世界，像是被尸体与血肉填满的画布。
当薇琳特睁眼的时候，她站在一处古旧的时钟塔前，墙面上碎裂的玫瑰镜将薇琳特的脸庞划的割裂异常，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某个恐怖电影或者奇幻电影里的场景。
她抬头，钟楼的顶端有一群黑色的乌鸦飞过，落下的羽毛十分枯槁，也带着血迹。
也许更像是世界末日？薇琳特心想，颔首看向楼中，那破败的大厅中有一盏盏烛火被点燃，正中心有圆桌，圆桌旁一个金发女孩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金色的长发摇曳着像是映着夕阳的海面浮沉，白色的长裙微微遮住粉色的肌肤以及更神秘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柔美的花朵盛放。
薇琳特推门走进，她才发现大厅中确实盛放着花朵，只是那铺满地面的像是毯子一样的花朵如同深邃似血的曼陀罗。
“薇琳特，晚上好。”金发女孩浅笑出声，微微颔首似在问好。
这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像是某一天你遗忘了某件事情，但却突然想了起来，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正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曾说过的，你不该来找我的。”金发女孩轻声说。
可这里是梦，应该是你找我吧？薇琳特心想，没说出口。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你察觉到自己再次陷落在命运的剧本中时，就会下意识的感触到违和，因而在自己的内心中质询。”金发女孩说。
“所以我并没有在骗你，这一次，是你来找我的。”
薇琳特沉默着，坐到了金发女孩的对面。
“这里是哪里。”她问。
“末日。就像你想的那样，这不是我一时兴起随便从哪个电影里截取的背景板，而是真正的末日，属于这座城市的末日。”
金发女孩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自己耳旁的发梢，淡淡的说，“你在某一时刻曾有想过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又要陷入莫名的争斗中，但被你自己否决了，理由是那天辛迪雅醉酒的样子吧？”
“她是个好女孩，但她是多么的傻，只要认定一个人就愿意把自己的全世界交给你，所以你觉得自己应该守护好她的世界，她希望生活是平淡而幸福的，你就避免接触那些会扰乱你们现在生活的因子。”
“你背着那个女孩走在路边时，感受到她的脸颊蹭着你的背轻声说她爱你时，你所想的就是要爱她，只是你从来不说出口，因为你害怕给不了她承诺而让她伤……”
“够了。”
薇琳特说。
金发女孩也适时住嘴，轻笑一声，又长长叹息。
“我知道你在逃避，所以我也就一直沉默着旁观，你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在击败了阿拉町之后你就脱离了剧本。但很不幸的是，这一次，你再一次踏了进来，那么义无反顾，又那么毫无长进。”
“我在哪里做错了。”薇琳特问。
“就在那个夜晚，你看着醉梦中的女孩想要吻她时，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在比赛结束以后就应该直接走的，那场比赛是为了留住你们而发生了意外。”
薇琳特沉默，闭眸回想着那天的情景，欢呼的人群，故障的飞行装置，风的狂啸以及空气中夹杂着铜臭般的血腥味。
薇琳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阿拉町已经开始了祂的布局，你已经陷进去了，无法脱身，祂现在大局在握，如果祂想的话，你这次会满盘皆输。”金发女孩说。
“我们也可以明早直接离开，不掺和这件事。这里的强者有很多，比我们强的人也有，勇者小队，教堂的那些主教什么的，他们会解决掉阿拉町的。”
薇琳特轻声说。“我们不需要直面祂。”
“但祂想要面对你，所以祂会来找你，哪怕你带着你的女孩逃了，祂还是会追上你，为了上一次的耻辱败场而报复你。”
金发女孩阖眼，语气平静。
“明楼之海很强，拈花月愁夜也很强，但它们也都不够强，它们只能让你自保，却不能让你保护身边的人。”
“所以——交换吗？”
“交换什么？”薇琳特愣住，下意识回答。
“你付出本该支付的代价，我给予你破开局面的力量。”金发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你上次提到的那个能力很不错……不要死，我创造过类似的禁术，教给你也并无不可。”
*
薇琳特从梦中醒来，她伸出手，想要扣住枕边人不老实往上摸的小爪子，却抓了空只好退而求其次搂住女孩的背。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微微适应了一下后，她看到躺在自己臂弯的女孩表情恬静，像是做了个好梦，呢喃着梦话。
女孩是喜欢说梦话的，每次胡言乱语总是在做着美腻的梦，让人不忍打扰。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不切实际的梦，窗外明明还是个好天气，却已经要被放上灭亡的倒计时。
初醒的薇琳特有些茫然，但意识却是非常的清晰，她的记忆很好，梦中的一切她仍然能够回想起来，再一次出现的金发女孩，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刻录似的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像是敲响了警钟，又像是撕开了一道虚伪的美丽糖衣，露出了糖衣下的惨淡现实。
她们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事实上她们在做的就是这个。
逃避命运，逃避应尽的责任，只对自己负责。
这一切是金发女孩默许的，祂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藏在薇琳特的梦中，默默的观看着薇琳特与辛迪雅的美好，无言的等待着。
祂也期望着命运不会到来，期望着薇琳特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最起码能不辜负那个爱她的女孩，能不留下遗憾。
只可惜命运从来不会预警，只会在你深陷其中时，才轻声在你的耳边低语。
“薇琳特……”
怀抱中的辛迪雅贴着她的耳畔低语，似嗔似娇，将自己的小脸埋在薇琳特的胸前。
“交换吗？”
金发女孩的话又一次响起了。
薇琳特轻手轻脚的起身，将被子掖好，抬头看向原本属于辛迪雅的床。
那张床乱糟糟的，被褥被翻腾的像是乱卷，看起来这个喝的烂醉的死丫头睡着了还不老实不知道怎么就扒到了自己的床上。
抿唇，嘴角轻轻扬起了个笑容。
薇琳特又看了一眼辛迪雅的睡颜，垂眸轻叹。
那么，交换吧。
她在心里说。
为了我爱的人，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