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朵莉切家的庭院之内，索恩与索菲亚对立而坐。
索恩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尝一口，“神父死后，你出手收整他的势力和关系，给条子和上头的人该打点的都照常打点。”
索菲亚闭目无言。
她还是如往常那样穿着华贵的衣裳，戴着礼帽以及蕾丝手套，身姿优雅。
无言的氛围在两人间扩散了许久。
“麻烦。”她说。
“嫌麻烦就老老实实去医院给我开个证明，然后放我去学校，做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像格蕾特那样。”
索恩虚着眼睛。
索菲亚皱着眉头。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必须要向那些无能者，低能力者维持关系，令人恶心。而且……”
她用手指头不断敲打着桌面。
“同样是杀人，杀死自己的亲儿子会被讨伐，但是杀死那个神父却不会被追究。”
“……”
索恩捂着脸。
真是草了，居然要从这里开始解释？
“那是什么眼神？”索菲亚有些不悦。
索恩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得怼了回去，“怀疑你的智商真的有四十岁成年人的水平吗？”
索菲亚摇了摇头，“三十六岁。”
“……他妈的，不愧是魔女氏族，真变态啊。”
索恩闻言，叹了口气，伸出手来。
索菲亚不懂。
“手机还我。”索恩摆了摆手。
“我还没有认可你作为我的共犯，而且……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出卖我？”索菲亚冷冷地道，“你只要报警就行了吧。”
“……”
索恩盯着她的眼神更加无语了几分。
索菲亚默然道：“你如果再用这种眼神看我的话，我就用魔法在你眼睛上开几个口子。”
“在我们俩已经事实上成为共犯，并且拷打，折磨，致残，还有杀掉一个人的情况下，报警？你是不是忘了刚才我跟你说，那个神父在条子和上面都有关系？”
索菲亚有些尴尬的抿了一口茶。
她也意识到现在索恩报警就是自爆。
索恩靠在椅子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开口：“人就是这样的社会性生物……人们是不会关心他人的生死，而是往往会在意别人是怎么死的。”
“杀死亲族，在常人看来是不可饶恕的，因为亲族往往代表着纯洁无瑕，不会索取回报的爱，更准确的说……”
索恩望向天空的眼神有些怀念。
“这是一种作为人绝对不能被侵犯的最底层的利益。你应该也看到过吧，大家没办法接受父母残害子女，也没办法接受子女不赡养父母。”
“也就是说，只要你对我做了同等，甚至更加恶毒的事情，我将你作为祭品并且杀掉这件事大家就不会介意。”
索菲亚若有所思。
“……”索恩远目。
他还是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索菲亚多说什么。
但是手机无论如何都是想办法要回来的。
“总之，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接受你想要杀掉我作为祭品这个事，但是也有一些不在意的人，并且他们正好有帮你掩盖这件事的能力。”
“这就是你必须要给那些无能力者，低能力者打点的原因和价值。”
索菲亚闻言思索了一会儿，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半面。
“原来如此，等价交换吗。”
她轻轻摇了摇扇子，索恩的手机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再次检视了一遍在她的视野中什么都没有的界面，索菲亚抬起头来。
索恩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是在手机的界面上，属于信息的功能哪里，有一个红色的数字2，也就是有两条未读消息的意思。
“你的情绪有波动。”索菲亚的眼睛直直盯着索恩，“也对……这台手机的突然出现和他的灵魂被置换是同时的，一定对你来说有某些特殊的价值。”
索恩面无表情，心下感叹，这个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方面又这么敏锐。
“但是我不会把这个东西交还给你。”
索菲亚放下了扇子，露出了丝毫不掩饰的恶笑。
“这是你擅自出现于此，并且打破我这十多年来准备的仪式，让格蕾特不能觉醒的代价。”
“……”
他应该露出好怕怕的表情吗？
不应该。
甚至索恩血压有点高，很想上脚直接给索菲亚脸上来一脚。
他直接给索菲亚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准备走。
走到庭院门口又觉得气不过，他转身大脚步拉到索菲亚面前，瞪着索菲亚，“你这个胸大无脑的白痴魔女，格蕾特为什么需要觉醒？为什么需要自保的力量？”
“你才胸大无脑！”索菲亚啐了回去。
索恩冷笑了一声，“不就是因为被阿朵莉切一族魔女觉醒的方式是犯罪的吗，你的母亲犯了罪，而你也打算犯罪，所以她的觉醒必须担负着母亲早早离开她的身边这样的风险！”
索菲亚似乎被戳到了痛点，“说得好听，你懂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活在这无星城里承受了什么！”
但索恩直接怼了回去，“有这个空闲，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格蕾特相处，怎么告诉她你是魔女这件事。”
“什么事都自己扛，什么事都不给孩子说，还觉得自己是悲情英雄，纯纯自我感动，恶心。”
“非要逼老子骂你，啥B。”
说完这些之后，他扬长而去。
正欲推开门，黄金的长枪就将他围住。
索恩转过头来，对上索菲亚明显已经生气了的眸子。
但他一点儿也没怂。
因为他知道索菲亚没下重手，甚至现在只是拦住他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对方意识到在事实上成为共犯之后，把索恩医院只会增加暴露其魔女身份的风险。
甚至说，回过头来怼她是故意而行之的行为。
换记忆里，如果敢表现出对抗意识，索恩的身上就应该挂彩了。
但是现在这些行为都是他用来争取主动权的筹码。
现在看来她已经逐渐意识到即便是魔女，也会被现实的规则所束缚这件事了。
所以同理，即便索恩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也同样会被现实的规则所束缚。
索恩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索菲亚所召唤出的黄金之矛。
果不其然他的手指被魔力弹开了，并且只留下了一点点灼烧的痕迹。
术式本身很是收敛，没准备下重手伤他。
看来其施法者本人的确如索恩所算计那样，心绪不太安定。
有一种被说中痛点没办法反驳的难受。
索恩见此收敛了些语气和情绪，弹了弹手指头。
“的确，对于专精杀人魔法其余魔法一窍不通的索菲亚·被阿朵莉切来说，完美的监控我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也需要适当留下社会痕迹伪装魔女的身份。”
“害怕我暴露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以及我利用‘儿子’这个身份去伪装成受害者的同时把我们所做过的事情抖出去也是顺理成章……”
“……”
索菲亚脸上的表情同时囊括了愤怒和不甘心。
能在硬核不媚宅的后启示录世界观末世城市这种背景里独立活下来的魔女，她自然能摸得准生存之道。
但显然索恩这种近乎于直接指出她智商不足还要嘲笑几句的行为，充斥着一种“如果是我来我就可以活得比你更好更舒服”的居高临下感。
而且还是用她已经定为祭品的儿子的皮囊来说……
真是不爽。
“遗憾的是，无星城可不是弱者能够安心生存的法治城市，来到这边之后我就没打算把生存的主动权交出去，所有可以让我活下去的可能性，我都会抓住，哪怕是你这样愚蠢的魔女。”
索恩直视着索菲亚，举起右手。
“而后……以被阿朵莉切之名起誓，我绝不会背叛格蕾特·索尔斯提斯·被阿朵莉切。至于你信不信，我不在意。”
听到这句话，索菲亚的表情舒展了一点点。
但她还是有点不爽，干脆用扇子挡着脸，侧过去不看索恩。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她问道。
“去防止世界线收束，顺便看看天星的降临。”索恩心里默默咕了一下时间。
下一刻索菲亚手中的热茶就直接朝着索恩泼了过去，“说人话。”
索恩辗转腾挪躲开茶水，挺着一对死鱼眼。
“去接格蕾特，顺便看看她和兰迪被校园霸凌的情况怎么样，会不会严重刺激到她到觉醒，顺便今天晚上有流星。”
其实是今晚12点是游戏序章开始的时间。
也就是无星城迎来天星（玩家）之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黄金之矛散去，索菲亚站起身来，提着裙子已经冲到了索恩的身旁。
索恩伸手就把她拉住。
“你打算穿成这样去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