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芸拉上了窗帘。
只见云端的额头突然浮现一个眼睛模样的金色图腾，接着金色图腾脱离了他的额头，悬浮在周子衣面前。
当周子衣仔细观察图腾的时候，云端的双眼同样染上了金黄色。
“放松。”
云端的声音自周子衣内心深处响起，缥缈而又神秘。
周子衣深呼吸后再次闭上眼睛，彻底放松精神，既然事已至此，她只能相信云端了。
云端抬起左手，食指轻点空气。
只见一道涟漪从金色星空中央扩散开来，瞬间所有金色水珠呈漩涡般旋转着朝周子衣的眉间汇聚而去，并很快没入其中。
随着所有金色水珠进入周子衣的眉间，她的身体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一层朦胧的金光。
接着，周子衣的身体布满了树根般的脉络，金色流光不断在里面穿梭，她头上的双角渐渐隐没，脸上的鳞片也很快淡去。
周子衣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包裹住全身，体内的血液如同奔流的江河不断喷涌，她不觉得痛苦，只觉得不可思议的安心。
随着温暖的感觉消失殆尽，周子衣睁开眼，她身上的光芒和脉络已经不见踪影。
摸摸自己的头，捏捏自己的脸，确定龙角和龙鳞已经不见后，周子衣彻底放心了，于是硕大的眼泪开始从她的眼角滑落。
“龙族都是些感情异常丰富的家伙？”
姬芸歪了歪头，看着云端，脸上写满了疑惑。
云端挠挠自己的卷发，笑了笑，没有回答，表示不予置评。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呜呜……”
周子衣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姬芸和云端道谢。
“如果让我老爸老妈知道我长着龙角，他们一定不认我……啊！等等……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周子衣突然想起什么。
“哦？什么问题？”
云端笑着回答。
“我，我是龙族后裔对吧？那，那我父母他们……”
“这个，可能对你来说会有些无法接受，他们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普通人族。”
得到了云端淡然的回答，周子衣愣住了，仿佛堕入无尽深渊。
他们一家子明明祖祖辈辈就是普通的人类，为什么唯独自己变成龙族后裔了？说到底自己并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亲生父母又在哪儿？
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占据着周子衣单纯的脑袋，她只觉得自己快爆炸了，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你现在的父母是一直努力尽着亲生父母的责任，何况无论是人族还是古族，其实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是共同生活在碧虚上的生命而已。”
姬芸又开始了讲课模式。
“如今的古族后裔，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后裔们的血脉纯度早已大打折扣，没有当年那么纯净了。”
“绝大多数的后裔早已经失去了古族的特征及能力，与人族相差无几。”
“你的亲生父母是正统的龙族后裔，他们的血脉也已激活。”
“你就不同了，你的纯度相当之高，在古族横行的那段时期也能成为高纯度王族梯队的一员，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亲生父母与现在的父母是挚友，十数年前因为某件事，他们被迫离开了这个定居已久的山海市，将你嘱托给现在的父母养育。但是，显然你的养父母是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龙族后裔的。”
“因为龙族的特殊性，以及龙族圣女的重要性，为了保护你，他们将你的种族也改成了人族。”
“至于你亲生父母的下落，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太多有用的情报。”
周子衣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平时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汲取的知识可以说广袤如海，怎么到这里连一句话也听不懂了，三观被硬生生刷新了一遍。往常都是她吃别人的瓜，如今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她有些茫然了。
“那我今后……是不是……就要以龙族的身份生活下去了……”
周子衣有些失落。
“这并不重要，刚才姬芸说了，人族也好，龙族也好，古族也好，我们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古族能做人族之事，人族也能做古族之事，如今也不是远古时期天赋横行的时代。”
“现今世界大力提倡人族和古族共存，虽然古族没落，但他们的血统不会变，仅仅在山海市，便有三分之一的市民是古族后裔，只是他们的天赋能力不显现而已。”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同学中也有为数不少是古族血脉，所以不用因为自己的血脉而担心。”
“你愿意用什么样的身份，便用什么样的身份生活下去，像你如今的父母那样真心付出，这便是最理想的状态。”
周子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需要时间，通过时间去消化心中的疑惑。
“总之，其他的你不用多想，你只要知道经过这次洗礼仪式，你的返祖现象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你可以放心地继续过属于你的青春生活。”
云端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抿了一口微热的茶水。
“我大概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说到底，周子衣还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她记忆里只有现今父母对自己的爱，因此也绝不会有所谓的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们的消极想法，若是通过洗礼能恢复正常的模样，她也能回到往常的生活中，于是她朝着云端和姬芸躬身道谢。
“这样我又能当个正常人……”
“诶？等等等等等等——”
“短时间内？！会再次出现？！”
云端和姬芸点了点头。
“这，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吗？”
周子衣的嘴角开始有些抽动了。
“龙族的青春期需要经过九次洗礼才能彻底根绝返祖现象。”
姬芸耐心解释着，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让周子衣的情绪发生波动的微妙感觉。
“九次……”
“对了，这次的委托费用是这样的——”
“进行一阶段洗礼仪式所需的材料分别是上古龙涎1滴、九尺断肠草1把、不死鸟的血液20毫升……”
“加上人工费，手续费，还有最初的诊断费，一共507万……”
5，507万……
额滴龙神……
泪流满面的周子衣在空调的冷风中颤抖。
云端瞥了一眼拿着空调遥控的姬芸，这丫头越来越腹黑了。
“没事，如果你支付不起的话，我们万象馆支持劳动偿还。”
“劳动偿还？”
“是的，因为我有时会外出办事，这里需要有人帮忙看着。所以从明天开始，你放学后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这里陪姬芸一起接待客户，做满一个月就能抵消这次的费用。”
“我，我答应！”
周子衣不假思索便同意了云端的提议。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还得上这笔天价费用就可以了。
“成交。”
云端也毫不意外，毕竟周子衣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那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明天下午过来后姬芸会告诉你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好，好的！云端，姬芸，实在太谢谢你们了！那我先回去啦！”
周子衣再次鞠躬表达谢意，她此刻的心情无比美丽。
没有什么比【正常活着】更加重要了，至于自己的亲生父母、龙族后裔、后续的洗礼仪式什么的，到时再说吧！
看着周子衣一路欢快地跑下楼梯，姬芸回头看着云端，云端一样看着她。
“怎么样？古族里也有有趣的家伙吧？”
云端拿出毛巾轻轻擦拭刚才的烧杯。
“嗯……我多少能理解你了……这女孩，内心其实很强大呢。”
“只是……她依旧是太过天真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内。”
“她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她。”
云端端详着擦拭得发亮的烧杯，他的眼神穿过烧杯，直达窗户外的夜幕，天穹上遥挂着的，是一颗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巨大星体。
而星体底下，则是山海市喧闹又宁静的百变面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