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飞机的窗户往下看去,底下是一座灯火通明的环绕于群山之间的城市。
高耸的立交桥架设在绵延的群山之间,城市盘踞于山脉的山腰之上,光是远远地望着那别具一格的建筑构造就能意识到,这里是异国他乡的风景。
这里,就是震旦。
两人一下机,就迎面走过来两个机场的员工,他们对着伊拉小声念叨着:“请跟我们来。”
自说自话地走在前面带起了路,迪昂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背后的伊拉,伊拉双肩一耸,默默地跟了上去,迪昂看伊拉跟上去自己也跟了上去。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机场外面,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一辆轿车早已在外等待多时,在周围人的盛情“邀请”之下,二人同时坐上了车的后座。
坐在驾驶与副驾驶座上的人打扮明显有问题,一个穿着全黑风衣的人戴着黑色的斗笠坐在主驾驶上,一门黑色的手炮躺在他的怀里;坐在副驾驶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甲胄和面具,手里拿着一把沉重的长刀。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一路上他们什么也没说,就是沉默地坐在前座开着车。
迪昂往伊拉的位置挪了挪,不安地抓紧了手中的铁盒子,小声对着伊拉耳语到:“他们是谁啊?”
“聚珑堂的阴阳卫,算是震旦的特种部队,专门负责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务。”
“所以我们算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吗?”迪昂说着指了指自己。
伊拉斜眼看向他,微微点头:“不然呢?你不会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吧,一个带着神遗的异国人,还有一个他国的高层领导,他们还能客客气气地来接我们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尊重了。”
迪昂也闭上了自己的嘴,不再多问,无心去看周围的风景,只是盯着前面的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阴阳卫先一步下了车,迪昂和伊拉也跟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眼前是一座高大的门楼,犹如屹立于大地上通往天庭的门槛。
“请跟我们来。”白色的阳卫机械一般的说着并走在前面,阴卫在后面用气势朝二人施压,督促他们向前,伊拉略微有些不满地回瞪了一眼,他也许确实感到了恐惧,不过那种情感也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伊拉和迪昂就这么被夹在两人中间走进了门楼之中,一路来到了门楼之上的平台处,这里阳光明媚,视野良好,舒适的风穿堂而过。
在平台边缘的石制围栏上,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简朴上衣,有着一头几近灰色的白发,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男人回过头去,冷漠的视线伴随着一丝寒气摸过迪昂的下巴,让他浑身一颤。
像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静静地朝他们走近,没有一点声响却让人充满了压力。
“恭候多时了,伊拉小姐。”男人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招呼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伊拉依旧警惕着眼前的人,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墨愚先生。”
被称为墨愚的男人把视线转向迪昂,一只手抚上下巴:“这就是神遗的传承者吗,看起来比我想的要脆弱许多啊。”
“那个,你好,我叫迪昂,是个工匠。”迪昂低下头,尽量不与墨愚对视。
墨愚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是吗,怪不得你们要见铸云啊……行吧。”
墨愚拍了拍手,一名阴卫和一名阳卫靠近,阴卫走到了迪昂的身边,阳卫走到了墨愚身边。
“迪昂先生,他会带着你去找你该找的人,至于伊拉小姐,你不必担心,只是你的身份不方便你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所以还是在这里和我好好地晒晒太阳吧。”墨愚说着,朝迪昂身后的阴卫挥了挥手。
“请跟我来吧。”不由分说地拉过迪昂离开了这里,伊拉想跟上去,但她的理智将脚步拦下。
确认迪昂已然离去,墨愚伸出手接过阳卫手中的刀刃,一只手握住剑柄抽出剑刃,不需要多余的思考,伊拉也握上了自己腰间的细剑。
视线先于剑刃相接,墨愚二话不说拔出了利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如同之前无数次在各种报告与新闻中所描述的一样,你和我是一种人呢。”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要和我打一架吗?”
墨愚拖着剑,左腿微微弯下压低自己的重心:“差不多,我只不过是觉得对于我们这种粗人而言,一场交锋远比一场茶会要有意义的多。”
伊拉微微一笑,抽出剑横握举至面前,一只手抓着剑另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做出标准的起手架势:“我同意你的观点,确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坐在桌子旁无所事事地喝茶呢,那就来吧!”
“好。”
话音刚落,伊拉先一步冲出,如箭矢一般飞出,刺出手中的长剑,墨愚举剑,用剑刃微微偏移了长剑的轨迹,接着用力挑起。
他的力气居然比自己要大!伊拉惊叹着,同时立刻后退半步,站稳脚跟,横过剑身挡下劈下的剑刃。
在短短数秒内,剑刃就已经相触了数百次有余,武器相撞所擦出的火花与响声编织成美妙的曲乐,纯粹的技艺比拼让伊拉重新感受到了那多年未曾体验过的兴奋。
“那个,我能问一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迪昂坐在后座上,弱弱地问了一句,玛丽现在也不藏了,现身护在迪昂的身边。
负责开车的阴卫什么也没说,就是专心地开着车,迪昂也不敢多问。
反倒是玛丽,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更加靠近迪昂,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几乎贴了上去。
车辆顺着一条孤僻的小路离开了繁华的城市,一路朝群山深处驶去,最后,他们看见了,一座由山体所铸成的熔炉。
熔炉吞吐着火焰与黑烟,熔岩与钢铁环绕着巨大的造物。
一路开车来到熔炉的最下方,那里没有门,出入口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大开着,炽热与寒冷交织成的气息穿过几人的耳畔。
“我们到了。”阴卫发出如同机器一般的声音,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即没有直接走进去,也没有去呼喊里面的人。
只见一个人默默地从熔炉里面走出,是一名十分苗条的女性,青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身上穿着极其简单的运动服和跑鞋,整个人打扮的风格与这个古色古香的建筑完全不相符。
青色的女性走到阴卫的面前,小声问着:“来找铸云?”
阴卫颔首低眉,也轻声回应:“嗯。”
女性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迪昂和伊拉:“进来。”
几人走进了这巨大的“熔炉”里,这里面很空旷,各种巨大而又奇特的设备安静的排列在一起,规律而又响亮的锤击声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徘徊,就像是古老的钟声,在教堂之上不断回响。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空气的异样,寒风刺痛着小腿的关节,热风灼烧着心脏的跳动。
锻造室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如山川般雄壮的背影,墙的两面堆满了各种已经打好的神兵和无数粗糙的工具。
男人一只手抓着那烧红的铁片,另一只手拿着铁锤不停敲击着铁片,迪昂看着那落下的锤与逐渐锋利的锋刃,皱起眉头,看的出神。
没有多余的动作,锤头落下又抬起,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简单的动作搭配着不简单的轨迹,工匠之魂跟着燃烧了起来。
很快,一把锋利的剑刃就打造完毕,男人抓起那通红的剑刃浸泡入身边冰冷的水里,伴随着一阵蒸汽升起,一把完美的剑 就此诞生,它甚至不需要进一步的打磨与开刃,就已经是最完美的形态了。
看着这把美丽的剑刃,男人不仅没有感到高兴,面容上反而闪过一丝厌倦,没有继续去组装,随手将那把剑刃丢到一旁的剑堆里,就像是掌握了无数财富的国王随手把金条丢到角落里的垃圾桶里一样。
“能给我看看,那把剑吗?”铸完剑的男人回头默默地看向迪昂背上的铁盒子,赤裸着的上身全是紧绷而又雄壮的肌肉。
迪昂没有拒绝,只是与玛丽对视了一眼后,他便取出了杜兰达尔并交给了眼前的男人,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过杜兰达尔,他耐心地观摩着剑身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处痕迹。
与看着自己武器时那副嫌弃的表情不一样,这次他的目光中带着赞许与认可。
“美丽的艺术品,就像是凝聚了人一生的镜子,光是看着就能体会到里面所蕴藏的情绪,而在这把剑中,我能感受到无尽的悲伤和遗憾。”将剑刃交还,男人终于与几人对上视线。
“说吧,来这里的你们,是为了追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