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我回到林璃的庄园别墅，老古告知了蝙蝠洞快要建成的消息——把巨大的地下空间与不夜城一条废弃的地下隧道打通，铺好地基，买好设备，建好基础设施。接下来该制造蝙蝠车了，研发蝙蝠战衣的耗资在它庞大花销的面前连零头都不算。
说起来，林璃跟我说过，这庄园她不常来，可自从我和她见面了之后，她都是在这休息了。
我摘下头盔，放在等身高的柜子上，柜子上为蝙蝠衣的每个部件设计了相应的空间，我轻轻一碰，装置便吸纳了头盔，把它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此装置能自动清洗、修复蝙蝠战衣，是一款高智能化的科技产品。
林璃身着吊带睡裙，露出白嫩中微微透红的香肩，碎花前衬被挺翘的峰峦撑起，光滑的纤腰不堪盈盈一握。她坐在指挥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整理我的战斗数据，面前的各个屏幕放映着我今夜不同时间段打击犯罪的画面。我注意到她有一层薄薄的黑眼圈，不禁皱起眉头。
林璃能实时仿佛亲临现场一样见证蝙蝠侠的战斗，依靠的就是我戴在视网膜上的具有记忆功能的影像采集工具，我所见的言行都被收入眼底、记录下来，用于情报分析。
我取下披风，以一种闲聊的口吻说道：“林璃，你以后还是不要看蝙蝠侠的第一视角了吧，我自己可以做到的。”
她单手撑着额头，斜眼看向我，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说道：“怎么，担心我的身体，所以也不需要我提供远程协助了？”
“嗯，你不能再晚睡了，还有一个原因……”我停顿了下，把披风放下说道：“太暴力了。”
“我成年了的。”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但我也不该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卷入这种事情。之后或许会有更加过分和可怕的事情，我不能再让你和我一起经历这些了。”我卸下蝙蝠战衣。
“难道，你在担心我看见你令人恐惧的一面吗？”她注视着我，目光冰冷。
我宁愿她生气，以一种愤怒和责怪的眼神看我，但我受不了她的这种视线，好像我们是陌生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侧向一旁，看着地板说道：“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天天看这些东西，你难道不害怕吗？”
“叶渡，你误会我了。”她的目光更冷了，即使我不去看也知道。
“你指的什么？”
“你还要多了解我。”
林璃右手枕着头，微眯着眼，说道：“你觉得，我是会共情的人吗？因为他们在害怕，所以我也要跟着害怕；因为他们在恐惧你，所以我也要恐惧你？”
“我可从来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舔了下干燥的下唇，转过头凝视她说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这点我再清楚不过。”
“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别人。”
林璃嗤笑了一声，没再看我一眼，起身离开。
……
今晚，她果然没来。
心中无端地生出许多名为寂寞的东西，这正是我想要的，我要为她着想，我不能只顾自己，我不能任由林璃在这个漩涡中越卷越深。
“叶渡少爷，往前走第三个街区好像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老古的声音传入耳麦。
我讶异地说道：“老古，怎么是你？”
他慈祥地笑道：“是小姐拜托我的，她放心不下少爷。”
“谢谢你，老古。”
老古上手得很快，我们配合不错，他的学习能力比很多年轻人都要强，对此他谦虚地表示“不过是些战术规划的东西，当年在军队里经常做”。
等到一切忙完了，我站在市中心的高塔顶端，俯视不夜城。我取下面具，凌冽的风躁动地吹乱我的头发。
我抓住短暂的休息时刻，在通讯频道问道：“老古，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对我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丝毫不感到惊讶，仿佛在等我开口一样。
“叶渡少爷，你要学会接受自己，就像小姐接受你一样。”
我沉默了。
老古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小姐她啊，默默地接受了叶渡少爷的一切。”
是的，她嘴上从来不会说。
“老实说，叶渡少爷，你作为蝙蝠侠是真的非常暴力。”
我只得苦笑。
“绝不停手，绝不留情。”他话锋一转，“这就是尽职的超级英雄，不会放任自己的怜悯之心。对坏人的每一分仁慈，都是捅向好人的每一把利刃。”
“不管是作为叶渡的你，还是蝙蝠侠的你，小姐都喜欢得不得了吧。”
“这，老古你别开玩笑了。”我讪笑道。
“叶渡少爷，你不要把蝙蝠侠这个身份与自己分离，不管是叶渡还是蝙蝠侠，他们都是你。这两个身份之间共有的、支持着你前进的东西，正是小姐沉迷于你的原因。”他语气十分认真。
“能够承受蝙蝠侠的能力，担起蝙蝠侠的责任，一点一滴地改变不夜城。这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
“所以，接纳自己吧，好的或是坏的，那都是你。”
冷风刮着我的脸颊，我止不住地想着林璃，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一瞥一笑。
“……谢谢你，老古，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发自肺腑地说道。
“不必客气，叶渡少爷如果想感谢我，那就一定记得对小姐好。”老古放心地笑了。
“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不管她怎么对我，我绝对不会忘记她，绝对。”
我戴上蝙蝠头盔，怀着那些对她温暖的思念，一跃而下，重新融入这个城市黑夜的喧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