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难得之我,令人行妨

作者:不义愚者不笑 更新时间:2024/3/30 13:46:33 字数:3133

熙熙攘攘的狭长街道上,人流正不断涌动着。这里是风澈家后身的街区,也是整个铁梁城夜晚最为热闹的一处夜市。

按说,这里本应只在夏日开放,然而在铁梁城的重创之后,为了恢复经济发展,政府在今年提前开放了夜市。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摊贩,以及来享用小吃或是条挑拣地摊货的顾客。

在嘈杂纷乱的人流之中,风澈和沈琼枝正一前一后地行进着。风澈背着个双肩包,一手拿着一袋鸡柳另一只手拿着瓶汽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而沈琼枝则颇为好奇地观望着四周,显然,对铁梁城的印象也包含于她失去的记忆之内——也或许是她就不是铁梁城的人。

“这就是……铁梁城啊。”

“怎么着,我们的莴苣姑娘第一次离开高塔,对外面流连忘返了么?”

“你怎么还在惦记着那个比喻……”

毫无营养的对话在两人之间展开。其间闲适的氛围,实在无法让人意识到这两名青年其实是铁梁城内叱咤风云的不法义警和来自“渎神者”的人型“冰”器。

“不过老实说,多亏某个喜欢玩囚禁的变态所赐,我还一直没有来过外面。就算真的入了迷,也不足为奇吧。”

沈琼枝悄悄地搞了块冰棱柱戳了戳前面吊儿郎当的风澈,同时语气不善地嘲讽道。此时,她的一头白发已经彻底被黑色假发代替,同时又用墨镜和灰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的脸庞。然而这些都无法彻底遮挡她的天生丽质,反而与那一身以黑色为主基调的服装相得益彰,衬托得她高洁傲岸的气质。

——然而走在前面的风澈对此丝毫不在意。他空出一只手伸向后身,胡乱地拂了拂后背,将抵着自己后背的那一块冰打掉。

“说得我好像真是个变态似的,你这个懂不懂就搞威胁的暴力狂。”

“哼……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沈琼枝冷哼一声,并没有和对方继续做口舌之争,而是转而问起了最关键的吃饭问题。走在前头的风澈随手把已经空掉的包装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边说道:“快了,就在前面那个位置。”

……

无人应答。

“琼枝?”

依旧无人应答。风澈疑惑地回过头去,却已经找不到沈琼枝的身影。

风澈警惕地眯起了眼睛。如果两人只是简单地走散就好了——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骤然消失的人群无不在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立刻动手要取下自己的双肩包,却是摸了个空。

他的包也消失了。不仅如此,他身上原本那套黑色的衣服也一同消失了。而被换上的,则是一套破烂不堪的橙色衣物,以及一副粗大沉重的镣铐。周围的空气逐渐为阴湿刺鼻的腐烂味所占领,地板粗糙冰凉的触感也不断地折磨着赤裸的脚。眼前只有一小扇为铁栅栏组成的窗的厚重的铁门,门后,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他孤单寂寥一个人之外便再无他物。

风澈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正是那个即使他已经逃离、却依旧在梦中不断折磨他的地方之一——

“渎神者”总基地的牢房。

曾经,风澈作为被捕获的囚犯和“SPM”二号血清的实验体四百多号实验体中的一个,在这里挣扎过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暗无天日又阴冷腐臭的环境以及难以下咽的食物——按照实验方的说法,这似乎是为了测试实验体在环境下的生存能力——对于他们来说,最终变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极具折磨性质的实验更是家常便饭。

有被用来试验错误的血清配方,急病暴毙而亡者。

有在战斗能力实验中,因刀劈枪伤、不治而死者。

有在看不到头的悲惨生活中最终发疯,被捆着搬上电椅最终被“治”死者。

有被单纯以实验为名,被毫无人道精神的实验者们折磨致死者。

……在包括但不限于此的不尽的刑罚中,在四百五十三名实验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人,第二代超级士兵的首个成功样例——那就是风澈。

风澈皱着眉头环顾着周围这他被迫熟悉的一切,然后尝试性地拽了拽紧紧铐住手腕与脚腕的粗重的镣铐。令人惊讶的是,看似坚固的金属镣铐竟然一扯便断。

与此同时,牢门也诡异地缓缓打开。许多同为囚犯的人都从各自的囚犯中走了出来,一副疑惑的模样。他们有的伤痕累累,有的一身淤青,有的骨瘦如柴,又有的痴痴颠颠。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脸都被只有漫画中才会出现的黑色的乱痕遮住,风澈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庞。

……失名者。大家都是被“渎神者”抓走,在外界被遗忘的、无辜的受害者。甚至就算是风澈,也早已在不尽的痛苦中彻底忘却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样貌。但他唯独记得他们临终之前痛苦而哀求的眼神,他们在无声地告诉风澈——

复仇。

而现在,他们都还活着。那么……

就在风澈紧咬银牙思索着应该如何摆脱目前这个状况的时候,一阵令人不快的嘶哑的男声通过不知道设置在哪里的广播响了起来。

“咳咳,能听得到吗——算了应该能吧——虽然很突然,但是请房门被打开的各位开始进行自相残杀吧。场地就是这一条走廊。拒绝执行的人当然会被杀死,而且我们也不会为你们提供……”

风澈并没有听清这厮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只发觉,那些人突然全部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垂下了身子,然后猛地转过头,发了疯似的冲向了自己。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唯独脸全部模糊不清、正宛如疯魔一般毫无理智地朝着自己扑来的人们,风澈也终于明白对方究竟在耍什么鬼把戏了。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风澈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难得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无声地叹息着。然后,他对这些人的攻击不闪不避,只是举起带着镣铐的右手,狠狠地挥了出去,砸向了——空气。

“我是四百五十三名唯一活下来的人,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他们复仇。如果要我在这里将他们杀死的话,我就会彻底失去这份残缺的记忆、彻底失去我这唯一的存在意义,然后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吧。还是说,我只要在这里杀死谁……我在现实中就会杀死一个无辜者?

“‘行妨’?”

一瞬间,眼前争先抢后的人群尽皆消失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整个阴暗的牢房以及那令人犯恶心的腐烂的味道。先是“啪啪啪”三声掌声传来,而后又是那道令人不快的低哑的男声。

“呵呵呵,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呀,‘初号’。能反抗我的洗脑的人,这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而你一个看起来满身破绽的小伙子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壮举,真不愧是……”

“给我闭嘴吧你!”

随着风澈一声怒喝,那令人困扰的环境终于彻底消失了。夜市还是如往常一样灯火通明,然而却已不再是向之前那样热闹。这里的人们——无论是摆摊做生意的商贩、前来逛街的游客,还是守候在街口的执法人员——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风澈回头看去,只见得就算是那个平日里冷静淡然、毫无破绽的沈琼枝,也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在不远处,则突兀地站着一个样貌衣着皆十分古怪的男人。

……毕竟,当代社会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会穿什么麻布衫和草鞋。在古代,这或许是一些隐士的装束;然而,这个人却不过是一个顶上没几根头发、脸盘又大又布满了皱纹、眉毛又很稀少的小老头,只有下巴上一撮山羊胡不合时宜地突出着自己的存在,和“隐士”一词就……很不搭。

风澈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自称“行妨”。他明明是一名异种人,却似乎在“渎神者”身居要职,后来被调到铁梁城分部当头头。他是一名精神能力者,风澈记得很清楚,那些与他同为受害者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他的精神能力折磨致死,而他自己也差点被折磨得精神崩溃。

后来,他被“行妨”带着一起回到了铁梁城,被关进了这里的监狱,这才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

“哎呀,不要着急生气嘛,毕竟我们可是许久未见的……”

“我说了,闭嘴!”

不知何时,风澈早已掏出怀中暗藏的手枪,犀利的子弹当即打断了对方老神在在的招呼。按照风澈的猜想,他正是洗脑了沈琼枝的那个人,若是能制服他,那个女孩一定能找回她的过去。

而且——自己与他还有一笔账要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明即将迎来死亡,对方只是神秘地一笑,没有表现出丝毫退避之意。风澈还没来得及疑惑,令人震惊的一幕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只见得另一颗子弹好似早早做好准备地突然杀出,将风澈射出的那一颗子弹完美地拦截在半途!

直至此时,风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如果没有任何物理作战能力的“行妨”胆敢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与此同时,一道较偏中性的、充满愉悦的声音从侧面传入了风澈的耳朵。

“你、好、啊?呵呵,现在你有了新的名字吧,那么我该叫你什么?风澈?佚名?还是说……‘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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