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整个决斗事件被定性为一场闹剧。风澈和杨树语各自都受到了严厉的批评,但碍于身份的特殊性,并没有出现禁闭停职之类的惩罚。不过对于风澈来说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决斗赢了,目的也达到了。
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她当时说,她的父母死于那场空难之中。关于这件事你了解多少?”
“不是,啥叫了解多少啊?那个犯人现在坟头草都快有三尺高了,对吧,也没啥需要多了解的啊。”
“哼……”
食堂里,风澈和华伟辰一边各自食用着餐盘里的饭菜,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英雄卫队真正是一个诡异的部门,有着和省公安厅完全独立开来的宿舍、训练场等等设施,食堂却离着他们的宿舍隔了老远。说到这里,就算是风澈也不得不感谢每天都冷着脸将自己也捎过来的沈琼枝了。
“而且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树语那姑娘……可能对你是有些冒犯,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稍微谅解她一下。”
听到这句话,风澈突然呛了一下,结果嘴里剩下的那一点食物就这么被他又吐回了盘子里,看得华伟辰直摇头。然而当风澈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却还是止不住的冷笑。
“谅解她?我?凭啥啊。你们一个两个的对我的态度怎么样用不着我多说了吧,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找我道歉了,然后又逼着我谅解你们?得了吧。”
“唔……”
华伟辰被呛得无话可说了,同时又略有些恼火。他承认,他这几天对燕云澄这个许久未见的老友态度不是很好,也承认今天破例找他吃饭是想让他能体谅一下自己的好学生,但是你姓燕的明知如此还是摆出这样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被树语冤枉了,生气了?”
“生气?我才没有,我淡定得很。”
风澈这次没笑,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情,毕竟他从“渎神者”那里逃出来以后,也在网络上查过那场空难的后续。
当时,风澈还叫燕云澄的时候,他和“超新星”的其他人意图阻止一个犯了精神病的异种人的恐怖袭击。他用不知何种手段,在从铁梁城飞向其他地区的四架飞机中分别安置了一枚炸弹,因此“超新星”的四个人不得不分别行动。
而结果是,四人中只有“浪子”失败了。那个犯人恰好就在他选择的那架飞机上,因此他不仅要想办法解决炸弹的问题,还要抽出精力应对一个难缠的对手。当风澈终于令这个混账陷入无力化的时候,炸弹的倒计时却已经快要结束了。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他被“诡影”传送走,而那架飞机则在爆炸中四分五裂,无人生还。
后来反正就有人传,“浪子”是没脑子故意挑衅了犯人,才导致对方故意提前引爆了炸弹……之类的,似乎还成为主流话语。说实话,挺无聊的。
“因为这点破事生气,没用。辨明我无不无辜什么的,又没办法多杀几个凶手。”
“……你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想着杀人?”
华伟辰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索性撂下筷子,一脸恼火地瞪着风澈。风澈却又摆出了那副不上心的表情,依旧埋头干饭。
“你——明明是你告诉我,有了这种能力就应该去做一名英雄!我一直都记着你的这句话,并且把它一字不差的告诉给学院里的学生们……可是你现在却成了什么?杀人犯、纵火狂!这些都不是一个英雄应该做的事情啊,你明明应该最清楚这件事的!”
到最后果然还是逃不开“英雄”这个无聊的话题啊,风澈一边咕咚咕咚地将碗里的配汤倒进自己嘴里,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
但华伟辰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变得愈发来气了。
“知道吗?之前我给他们代课的时候讲你的事,我还为你辩驳半天,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本来树语都是信的,但是直到她看见你最近的行动,她就开始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你害死了那架飞机的乘客!你这做得太过火了,你心里没点数吗?!”
原来这两个弱智才因为这点破事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啊,这下总算是搞懂了——风澈在内心中暗自腹诽着,自动将对方无理的吼叫声全部过滤,拿筷子夹起碗中最后一块米饭送入嘴中,然后端着盘子站起了身。
“我当然有数。相信我,我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还远远没有到过火的地步。”
风澈冷笑着留下这一句话,随后便快步离开了饭桌。华伟辰闭着眼睛,一对银牙都快被他咬碎。他忽的站起身来,桌子都差点被他掀翻。
“告诉我,燕云澄!难道是那个‘冰狼牙’扭曲了你的为人吗?难道你觉得那个怪物稍微装得无辜一点,就真的是什么白莲花了吗?但那家伙一辈子也成为不了英雄,我说的!”
“……无聊。”
面对这已经趋于情绪化的谩骂,风澈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嘲讽。华伟辰站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然而所有恼怒、不甘与忧伤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叹。随后他也站起了身,又从前台拿了个打包盒过来——宿舍里还有个小姑娘闹着脾气,需要他去照顾。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某个白发的少女其实就在离二人稍远的位置上,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
虽然摆脱了华伟辰这个烦人的家伙,但这并不意味着风澈就能得了空闲。比如说,某个白发姑娘一直和个幽灵似的跟在他身后;再比如说,某个叫爱丽丝的不去漫游仙境,反倒变成了拇指姑娘坐在了他的肩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似乎水火不容,导致一旦她俩出现在风澈的身边,那他就别想着清净了。就像现在,游梦诗正疯狂嘲讽着沈琼枝,沈琼枝则语气冰冷地还以颜色。至于她俩吵架的原因……风澈根本就不知道,毕竟他一开始就没在听。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啊,要吵也别在我身边吵。”
风澈叹了口气,随即不耐烦地抱怨道。然而肩头上的小儿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上爬了两下。风澈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他刚要挥手去摆脱掉游梦诗的时候,耳膜却已经遭受到音浪的袭击。
“区区燕云澄玩了两年的失踪,怎么好意思对我指手画脚的?”
“靠,给我离我耳朵远点!还有要我说多少遍,我叫风澈,不叫燕云澄!”
风澈一边满脸黑线地将在自己耳边调皮捣蛋的游梦诗捏起来拿走,一边抗议地喝叫着。游梦诗被他的右手撒开、在空中坠落,随即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
“哼,真是的。你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呢。这样下去的话,可是要孤独终老一辈子的呢?”
“哦,所以呢?那样很耽误事吗?”
“……啧,你还真是油盐不进。难道那个二代的血清,把你的脸皮也变厚了吗?”
“就说了,你能不能安静点!?”
沈琼枝默默地走在二人后面,看着他们争吵的样子——虽然很激烈,但他们却绝没有相互排斥的样子。相反,在言语的交锋之中,她却觉察出一种别样的亲密,就仿佛两人都能猜到对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一样。
那是自己做不到的,至少是和风澈分别之后的自己做不到的。
“你都不了解他的战斗方式、也不肯信任他承诺取胜的决意。那你缠在他身边又想要干什么呢?烦人?拖他后腿?”
不了解。不信任。游梦诗昨日说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那宛如先天的心脏病一样,一直扼制着她的心脏。
就在此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那个曾一度以为风澈恢复正常而被忘却的想法——那个有违人理道德而被忘却的想法。
“哼,先闭嘴吧。看看上面又来了什么天才点子。”
就在沈琼枝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两个人似乎终于吵完了。风澈冷哼一声,将办公室的门一把推开。燕云卿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三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风澈身上。风澈皱了皱眉头,却仍是大喇喇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所以呢,我亲爱的姐姐?特意把我们三个叫过来,总不可能是来拉家常的吧?”
风澈也不磨叽,直接打开了话题。燕云卿似乎有些难堪地顿了一下,方才无言地递出了一封信。风澈一把将信扯了过来,定睛去看上面的内容。
“亲爱的精卫小姐,见字如面:
“原本想在西伯利亚等待着您的到来,却没有想到只来了您的队友们。为表招待,我将我最满意的的礼物送给了他们——那就是死亡。其中,我听闻贵队长尚有家室,鉴于他平日里对我的关照,我希望能会把这份礼物同样送给他们,以及错过这次盛宴的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匠师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