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
家族公司宴会上，众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的时候，崔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整个大厅内的人听见。
——
大厅内众人听见这句话，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齐刷刷看向崔雅以及她旁边的陈飞鸿。
但此时众人发现，说这话的崔雅，头颅接近90度弯曲，双手攥紧衣襟，不但没有看陈飞鸿一眼，反而斜眼看大厅另一个方向。
怀孕？
陈飞鸿听了，整个人完全呆住。他嘴巴微微张开，眼珠子许久一动不动，几十秒内没有任何动作。
继续愣了几秒后，陈飞鸿脑海中一阵翻涌：怀孕？怀什么孕？我和崔雅交往这么长时间，除了拉拉手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啊？
“呦，飞鸿，你小子行啊！”
这边陈飞鸿还没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几个公司的铁哥们就前呼后拥过来道喜。
“这么好的事，飞鸿，你得请客！”
“就是，飞鸿，到时候孩子出生了，你得给我们发红包，低于一千不要！”
听完这番闹腾，安静了好一会的大厅内，传来了众人叽叽喳喳，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的议论。
崔雅父亲崔游和母亲樊花听见这些，嘴一歪眼一斜，冷哼两声懒得看女儿和陈飞鸿。
那副表情仿佛在说：哼，你小子可以啊，不过告诉你，就算崔雅怀孕了，你也别想做我们崔家的女婿！
而实际上，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们一直坚持反对他们在一起。
“小雅，你说清楚，”陈飞鸿拉了拉崔雅的手指头，但被躲开，“我们……从来没那样过，你怎么会怀孕呢？”
1
“没那样过，我去，这小子被戴绿帽子了？”
“丢人，这次有人丢人丢大了！”
……
当陈飞鸿问完了这一句后，在场所有人再次议论起来，只不过这次众人声音小得像蚊子。
可声音虽然小，但格外刺耳，也格外伤人。
嗡—
显然声音再小，陈飞鸿也听见了一些，他此时只感觉脑袋一沉，耳边响起了刺耳的耳鸣声。
他再看崔雅，发现对方从情绪到表现都很异样后，马上再次试图拉她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追问：“小雅，你是不是和我开玩笑呢？我们的确没……你是逗我的对不对？”
“我说了，我怀孕了，”这次崔雅抬起头来，眼神冰冷表情麻木，“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
嗡—
看见女友这副样子，以及听见这句话，陈飞鸿只感觉一股血往脑门上冲，耳朵中的嗡鸣声更大了。
妈的，你敢绿我？
回过神来的陈飞鸿，不经意间扫视了大厅内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似乎看见有很多人在对他不怀好意地笑。
呼啦—
他猛地站起来，还没给崔雅一巴掌，甚至咒骂她几句的时候，看见另一个桌子上，也就是崔雅刚才斜眼瞧的方向上，一个青年男子走过来。
是何青！
陈飞鸿认识何青，这家伙是青云集团的总经理。而青云集团和崔家的大风集团一直密切合作，甚至两个家族也彼此很有好感。
更重要的是，据传言几年之前，在陈飞鸿认识崔雅之前，两个家族差点联姻。
如此一来，难道……
陈飞鸿愣神的时候，何青缓缓走到崔雅跟前。
他轻轻捋了捋崔雅的头发，一副很关心的样子，温柔道：“小雅，怀孕了要多休息，这里太吵闹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见崔雅没有回应，何青再次温柔提醒：“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你可要小心再小心啊。”
呼—
听到这里，陈飞鸿重重呼出一口恶气，心脏已经在身体里来回跳：果然我被绿了，我早该想到的，崔家一直看不上我，他们和何家才是绝配！
“哎呦，小何，来来来，坐阿姨这边。”看见这一幕，樊花笑成一朵花，“还有你，小雅，坐到妈妈这边来，离某些人远一点，别伤着肚子里的宝宝。”
樊花说着让人拉过来两把椅子，看何青的眼神和表情，那不就是在看女婿吗？
崔游也笑逐颜开，站起来酒杯差点没举过头顶，向所有人宣布：“今天是大喜日子，大家敞开了喝，茅台管够！”
大厅中众人再次议论起来，除了刚才向陈飞鸿道喜的那几个铁哥们频频摇头外，其余人都嬉笑着议论。
很快众人刺耳的议论声，盖过了陈飞鸿急促的呼吸声。
崔雅和何青坐过去后，樊花一边给两人夹菜，一边明里暗里地讥讽对面的陈飞鸿。
“我就说嘛，某些人怎么会配得上我们小雅，我们小雅可是巨无霸家族和公司的千金，那家伙呢，哼！”
她后面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或许什么都说了。
崔游也乐坏了，道：“乖女儿，老爸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想通就好啊！”
2
“崔雅，你……你个臭……”
亲眼看见这些后，陈飞鸿再也受不了了。他手指着崔雅的方向，哗啦从桌子上拎起一个酒瓶，喘着粗气朝着对面走去。
看见这一幕，大厅内瞬间没了动静。
崔雅下意识地躲在了何青和父母跟前，可陈飞鸿还没走到这边，忽然捂住胸口，紧接着脸色极其难看晕倒在地。
“飞……”
看见陈飞鸿如此，崔雅喊出一个字，但之后就没了声。
几个陈飞鸿的铁哥们见状，急忙跑过来，一边为陈飞鸿急救，一边对崔雅怒目而视。
“崔雅，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这么对飞鸿？”
“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他本身就是一个苦命的人，别的不说，就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也不该气他！”
他们几个越说越气愤，有的已经红了眼，浑身都是杀气。
眼看救治不过来，几个哥们马上拨打了急救电话。
片刻后，医护人员将陈飞鸿抬上救护车。众人看见崔雅捂着嘴巴，眼神中满是惊恐。
但直到这个时候，众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怀疑什么。
救护车鸣着笛走了后，接下来众人的反应让人心寒。在崔雅父母的坚持下，宴会若无其事地继续进行。
大家仿佛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样，继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来来来，大家继续喝！”
看来崔游心里是真高兴，站起来不断和其他人碰杯。
樊花摸着崔雅的手，眼睛却盯着何青，美滋滋地道：“小雅啊，你长大了懂事了。咱就是说，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不仅只是一个打工族，还是穷光蛋，最让人恶心的是，他还是一个病秧子。”
“哼，就这种条件，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说起来，他怎么比得上小何？”
母亲对崔雅一阵输出后，故意支开众人，给崔雅和何青留了一点空间，心想这小两口还得说说甜蜜话呢。
很快桌子这里只剩下两人，何青和崔雅除了说几句话外，基本只是看着对方用眼神交流。其实他们基本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但在其他人眼里，这和什么都做了说了又有什么区别？
大厅内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终于过了一个小时后，崔雅起身低着头往外走。
“哎，小雅，你干什么去？”
门口这里，樊花拦住崔雅，关心地问。
“妈，我……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樊花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道：“去吧，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爸妈今后什么都依着你。”
目送崔雅出去后，樊花刚转过头来，就看见何青着急忙慌地过来。
“哎，小何，你干什么去，也走这么早？”
何青指了指门口，紧张道：“伯母，小雅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去吧去吧，傻孩子！”
樊花只当是何青和崔雅出去甜蜜，笑靥如花地让何青出去。
门口。
“小雅—”
何青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地问：“你……你没事吧？”
崔雅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后，眼眶中猛地涌现泪水，对何青道：“何大哥，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如果你不帮我，我恐怕……”
3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何青叉着腰，仰头呼吸了一阵，缓过来后笑：“客气什么，谁让你是我干妹妹呢？”
他盯着低头的崔雅看了一会，继续试探问：“小雅，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我们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行事？”
原计划？
崔雅擦了擦泪痕，抬头看着何青：“当然要，何大哥，接下来事情能不能顺利，还得靠你帮我。行……吗？”
“看你说的，一切包在我身上。”何青指了指门口的车，“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片刻后，车子消失在这里。
“你醒了，飞鸿？”
医院病房内，低头看手机的曹兵听见动静，抬头一看陈飞鸿睁开眼睛正在努力挣扎。
他急忙将陈飞鸿按住，提醒他这个时候尽量别乱动。
“大兵，谢谢你。”陈飞鸿扫视了120度，“我晕了多长时间，现在几点了？”
曹兵递过去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道：“昨晚你在宴会上晕了，就被送到这里了。大概……十几个小时了吧。”
曹兵知道他经历这种事情，心中一定不好受，因此以去打水买饭为借口出去，实则是给他独自待一会的机会。
曹兵走后，陈飞鸿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脑子里很乱。
他思考着的时候，不经意间听见医院护士台那里，几个小护士在八卦什么。仔细一听，他才知道人家说的就是他这件事情。
“哎，你们听说了吗，16号病房2床那个男的，女朋友怀了别人的孩子。哈，笑死我了！”
“哎，有什么可笑的，又一个可怜人被绿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被绿码，据说……”
……
外面议论声还在继续，陈飞鸿不想听，索性拿枕头捂住耳朵。
个把小时后，曹兵提着暖水瓶和一个饭盒推门进来。
“飞鸿，来，喝杯水，吃点东西吧。”曹兵递过去一盒饭一盒菜以及一杯水，“你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再加上你身体本来就弱，应该多补充！”
“不—”陈飞鸿慢慢推开，犹豫了很久还是试探着问，“大兵，小雅呢，她怎么样了？”
“小雅？哼，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记挂她？”曹兵说着骂出声，“这个贱女人，不，臭**，哼！”
陈飞鸿怒了，吼着自己不允许曹兵这么骂他，愣了半晌，还自言自语说崔雅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是骗自己的！
骗？
如果这句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曹兵可能还觉得没什么，毕竟旁人或许不了解真实情况。
但陈飞鸿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要知道，宴会上那句‘孩子不是你的’可是崔雅当着面对陈飞鸿说出的，他也亲耳听见何青对崔雅说的那些话，以及两人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了。
“不，我不相信。”
陈飞鸿听着曹兵的分析，已经面如死灰，但还是嘴硬。
曹兵重重叹口气，道：“飞鸿，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必须说了。”
“很久以前，我就亲眼看见崔雅和何青背地里交往，两人的关系早就似乎……唉，宴会上两人的那些表现你也已经看到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顿了一下，曹兵拿出手机，继续道：“昨晚发生了那些事情，作为你的铁哥们，我第一时间问了崔雅。她已经承认了，不信你亲自问问！”
说完曹兵按下号码，递给陈飞鸿。
4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
“小雅一定是骗我的！”
哗啦！
电话没接通的时候，陈飞鸿嘴里怒吼着，甚至将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掀了，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马上平静下来。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陈飞鸿温柔道：“小雅，你……昨晚没事吧？”
“你烦不烦，我都说了，孩子不是你的。”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这一头陈飞鸿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和动作，电话另一头，崔雅脸上的复杂已经无法用文字形容。
…………
“张大夫—”
“哎，小崔，来了。快坐！”
医生办公室内，张大夫等崔雅坐好后，随手关上门上锁。
崔雅眼神感激了一下，小声问：“我来还是那件事情，就我怀孕这件事情，这么继续下去没有什么医学上的问题吧？”
“没有，这个你放心。”张大夫满脸微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行，和普通孕妇一样。”
“那我需要特别注意什么？”
“嗯……”
……
办公室内，两人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崔雅才出来。
不就是一次怀孕吗，崔雅为何这么紧张，还得专门问医生这啊那啊的？
非也。
或许谁也不会相信，崔雅肚子里这个孩子，其实切切实实就是陈飞鸿的。至于她和何青那样，只不过是何青帮忙演的一出戏。
参加这次演出的不仅有何青，还有张大夫。
这个张大夫和崔雅关系不一般，否则也不会上次偷偷帮助崔雅受孕。
原来一段时间以前，在陈飞鸿一次病重的时候，张大夫按照崔雅的意思偷偷取了陈飞鸿的精子，后来给崔雅做了人工授精。
崔雅怀孕这件事情，无非就是这么回事。
奇怪，既然崔雅想给陈飞鸿生孩子，两人直接那样不就行了，干嘛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一句话，这对情人，或许是有在一起的梦，没在一起的命！
怎么说？
原来自从两人认识后，崔家父母一直反对两人在一起，并且是那种不惜一切代价的反对。
究其原因，主要是陈飞鸿只是一个打工族，家境极其贫穷，崔游和樊花认为陈飞鸿这种身份，根本配不上有亿万身家背景的富家千金崔雅。
那既然崔家这么富裕，直接帮衬陈飞鸿一把，甚至直接让这小子做上门女婿不就行了。
办法多得是，何必强拆鸳鸯呢？
这就不得不说陈飞鸿另一个致命弱点，这家伙小时候还好好地，长大了后忽然被查出来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病放在成人后才被查出来的人身上可不得了，基本就是阎王爷铁定要的人，随时可能去地府喝茶。
试问就这么一个病秧子，先别说崔家这种富豪家族，就是一般家庭也不敢要啊。
这就已经足够让崔家有理由拒绝了，更瘆人的是，前不久陈飞鸿还犯了一次病。按照医生的说法，这家伙随时可能走。
崔游和樊花以及其他崔家人，一听这话那浑身冒汗，怎么敢促成这门婚事？
正是出于上述情况，崔雅一方面深爱着陈飞鸿，一方面不想今后陈飞鸿因为上述种种一辈子窘迫，最终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对，她准备撒了一个谎，让挚爱之人摆脱爱情苦海得到未来幸福的同时，独自承受这一切。换句话说，她不想和陈飞鸿结婚了，但决定独自将这个孩子养大！
5
“小雅，你终于醒悟了，这么做就对了。”
客厅内，崔游等家族长辈坐在崔雅身边，每个人脸上都是赞许。
原来为了继续演戏，刚才崔雅对众人保证，她今后绝不再和那个陈飞鸿交往。并且他服从家族的安排，准备和何青在一起。
“妈，我已经……那你们说的那件事情……”
崔雅吞吞吐吐，樊花满脸和蔼的笑容，随手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给，妈妈早就说过，只要你和那小子划清界限，选择和小何在一起，这些都是你的。”
崔雅接过文件，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这份文件关乎到她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因为这是一份高达几千万的家产。
之前樊花等人保证过，只要崔雅听话就可以继承这一份家产。
片刻后，卧室内崔雅既激动又发愁。
“钱有了，要不我重新和飞鸿和好？”
“不行。”
仔细思考后，崔雅谢绝了这个想法。
一方面是因为戏已经演到了这一步，陈飞鸿不会相信自己的；另一方面，一旦家族知道这些，马上会收回这份家产，到时候拿什么养孩子？
最重要的是，崔雅知道就算和陈飞鸿结婚，这家伙今后说走就走，孩子没了父亲自己就得改嫁，那和不和陈飞鸿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反复权衡后，还是拿不定主意的崔雅，甚至联系何青商议了一番。
最终他们决定按原计划行事。
仅仅十几天后，崔雅以跟随何青去美国发展为由，告别了崔氏家族，两人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从那以后，崔雅消失在了众人的记忆里。
“去美国了，真的去美国了？”
半个月后，刚刚准备出院的陈飞鸿，在病床上听到了这个消息。
“也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口中叹息着，但心中满是恨，陈飞鸿努力对曹兵挤出一丝笑容，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几日后，渐渐康复的陈飞鸿，被从老家来的父母接了回去。
农村的空气格外清香，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轮椅上的陈飞鸿身上，父亲陈辉和母亲白兰一边在他身边择豆角，一边有意无意地安慰儿子。
“小鸿，这么大世界，找个媳妇不难，别丧气。”
“就是，你妈说得对，我看你以前那个女朋友也一般，有什么好留恋的？”
……
陈飞鸿正面太阳，眯着眼睛什么也不说。
两位老人一看这么说没效果，互相眨了眨眼，白兰推了推儿子，小声试探：“你没出院前，小柔来了好几次……”
小柔？
小柔是谁？其实她是一个女孩，名叫梅柔，她和陈飞鸿从小到大光着屁股长大，以前村里人看见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总喜欢开玩笑，问两人什么时候结婚？
而事实上，他们当年距离结婚只一步之遥。
在没认识崔雅之前，梅柔已经和陈飞鸿订婚了，但自从陈飞鸿爱上崔雅后，便抛弃了梅柔。
甚至之前那么多年陈飞鸿这个“病秧子”，也是梅柔一直小心照顾。
不仅如此，被抛弃后的梅柔不甘心，这几年来一直照顾陈父陈母，似乎傻傻地期待情郎回心转意。
6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在陈父陈母眼中，梅柔才是标准的儿媳妇，是和儿子天造地设的一对。
“哎，老头子。小柔不是说……今晚要来和我一起包饺子吗？你去问问还来不来？”
“哦哦哦，对，我这就去。”
陈父陈母也是精明人，一看儿子有反应，马上意识到什么。
陈辉马上洗洗手乐呵呵地去了，白兰也忍不住笑出声。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多，窗户这里陈飞鸿看书的时候，瞅见院子里一个梳着大辫子、身穿长裙、体态丰满的女孩走进来。
片刻后，梅柔进来递给白兰带来的草莓，眼睛却盯着陈飞鸿不放。
“伯母，来帮你包饺子，也没什么可带的。”梅柔对着陈飞鸿温柔笑，“我就知道鸿哥喜欢吃草莓，所以买了一点。”
“傻孩子，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对了，你伯父去买酒了，我也得去买点包饺子的菜和肉。”白兰眼神示意了一下梅柔，“你和你鸿哥聊一会，我们马上回来！”
白兰出去后，陈飞鸿瞥了几眼梅柔，但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什么也说不出。
“鸿哥，你……这几年还好吗？”
其实梅柔此时心里也是小鹿乱撞，但还是主动坐到她的‘鸿哥’身边，甚至揪了揪他的手指头。
“嗯，好。”
这世界上没有比女追男效果更明显的事情了，再加上两人从小那种关系，以及梅柔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陈飞鸿只感觉血脉偾张。
这一刻，他被崔雅伤透了的那颗心重新跳动起来，他心中的爱情之火复燃了。
两人相视一笑，话匣子终于被打开了。
随后和大家预想的一样，在梅柔的主动追求下，两人感情发展神速。仅仅两三个月之后，在双方父母的主持下，这对青梅竹马的情人步入了婚姻殿堂。
或许因为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因此做什么事情都默契，所以婚后两人的生活很幸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可总有令人不痛快的事情。
随后半年内，因为两人夫妻生活正常，但梅柔却始终怀不上孩子。无奈之下，两人去做了检查。
这个时候陈家才发现，梅柔身体有一点缺陷，根本生不了孩子。
这本是一件不快之事，但陈父陈母以及陈飞鸿却并没有介意，在他们心中，就算梅柔无法生育也没什么，她一样是陈家的好媳妇。
毕竟这么多年来，梅柔为陈家，为陈飞鸿做了那么多，他们都记在心里感激不尽。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坏事就有好事。
在梅柔无法生育的情况下，两人不用为养育孩子的事情操心，再加上陈父陈母年纪还不算大，能和梅柔一起操持家里家外，陈飞鸿可以将所有精力放在发展事业上。
因此之后三到四年，他脑袋忽然像开了窍一样，创业成功不说，公司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不久之后成为了一家超级公司的大老板。
仇人终会相见。
终于在这一年中，陈飞鸿的巨霸集团在进行商战中，发现想要继续扩张下去，就必须铲除几个势力庞大的对手公司。
而之前崔家的大风集团，就是一个绕不开的目标。
7
“老板，这个大风集团和我们没有什么过结，要不要放过，或者采用什么办法除掉？”
办公室内，陈飞鸿坐在老板椅上，对面总经理试探着问。
“不管用什么手段，给我做掉。”
“去吧。”
凝神思考了仅仅几秒钟，陈飞鸿冷冰冰地命令道。
同一个星期内。
大风集团会议室内，崔家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忧愁。
在陈飞鸿的公司对他们下手后，大风集团竟然接不住三招，马上输得一塌糊涂。
“大家别低着头了，说说怎么办吧。”崔游声音并不大，“公司是咱们这一大家子的，有困难大家总应该出全力吧？”
房间内一片寂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大风集团已经无力回天，是案板上的肉。
“都怪你，三叔。”终于有人发声了，但却是斥责。
崔游看过去，发现是自己二弟家的儿子崔战国。
好家伙，这么小辈分和职位，也敢训斥长辈？
崔游嘴一咧，刚想训斥一番，崔战国的斥责就铺天盖地而来：“三叔，你还记得我堂姐谈的那个男朋友陈飞鸿吧，当年你们那么反对他们的婚事，还想尽办法阻挠和羞辱了他们一番。”
“可如今呢，因果报应来了。那个陈飞鸿，就是整死我们的巨霸集团的老板，没想到吧，据说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公司需求，另一方面就是复仇！”
陈飞鸿？
崔游听到这个名字，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家族和公司到了这种田地，显然侄子不会和自己开玩笑。
这……
崔游想起前些年自己如何对待陈飞鸿，脑门上不禁沁出了汗珠。但他转念一想，顿时心中来一个主意。
既然陈飞鸿和崔家有这么一层关系，何不试一试说服这小子对崔家和大风公司网开一面呢。
毕竟他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看崔雅这个佛面，当年两人是男女朋友并且恩恩爱爱这可不假吧？
出于这种考虑，崔游费了一番力气，终于联系上了陈飞鸿，并且约定在红阳市最好的万隆酒店见面。
“崔老，饭我就不吃了，没心情吃。”‘龙’字号包间内，据说这是这家酒店最好的包间，陈飞鸿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有什么事情直说。”
“飞鸿啊—”
“叫我陈老板。”
陈飞鸿冷着个脸提醒崔游。
崔游急忙赔笑，见对方并没有念旧的意思，索性卑微地请求陈飞鸿看在当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上，不如就放大风集团和崔家一马。
就算他不在乎崔游夫妇两人，也得在乎一下崔雅吧？
“说完了？”
“说完了。”
陈飞鸿捻灭雪茄，起身一边走出去一边冷嘲热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几位，首先在我眼里崔家、大风集团或者崔雅，简直什么都不是。再者，拿下大风集团这属于商业行为，请你们别再提什么人情。”
走出门之前，陈飞鸿停下脚步，对身边秘书命令也似乎是说给崔家几个人听：“尽快拿下大风集团，让对方做好准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飞鸿做到了！
出了万隆酒店门，坐在返回公司的劳斯莱斯上，他只感觉浑身舒坦。而想起刚才崔游等人绝望的表情，那种报仇雪恨的爽感在他身上来回游荡。
8
随后大风集团被迫向巨霸集团宣战，而这也是他们临死前的最后挣扎。陈飞鸿一直留意着这场商战，命令手下用各种最狠毒的手段报复和拿下大风集团。
渐渐地，大风集团风雨飘摇。
支撑不住的崔氏家族，无奈之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陈飞鸿求饶，甚至表示只要他松松手，他们愿意归附，做陈飞鸿的手下。
对于这种摇尾乞怜，陈飞鸿不但没有任何怜悯，反而一次次在崔家求饶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羞辱他们，与此同时加大商战力度。
他准备就像当年崔家对他的态度一样，不给对方留任何希望。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家族和公司的头，大家都等你主意呢。”
死到临头，崔家众人再次聚在一块商议办法。
沉默，接下来是他们集体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三叔，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这次主动站出来的还是崔战国，尽管众人并不抱希望，还是抬起头来看他。
崔战国继续说下去，表示目前只能从堂姐崔雅身上做文章了。
崔雅？
众人听罢眼睛一亮，可不是嘛，崔雅就是他们手中的一张王牌。
美国洛杉矶。
房间内，一个女孩弓着腰做家务，旁边一个几岁的小男孩拉着她的衣襟。
这就是崔雅，至于男孩，就是她曾今肚子里那个孩子。
电话响起，崔雅一看是国内的号码，本来不想接但犹豫一番后还是接通。
“小雅，是我。”熟悉的女声之下，崔雅浑身一颤，“小雅，你去美国这么多年还好吗，爸爸妈妈找你找了那么多年……”
电话另一头，樊花说着说着已经哽咽，这里面有一半是迫不得已，也有一半是真情。
“妈，”崔雅捂住嘴巴，眼眶通红，“你们找我干什么，不如干脆忘了我算了。”
的确，自从崔雅来到美国后，从未主动联系过家里，甚至还用尽一切办法断绝双方关系。
要不是这次崔家这么大危机，崔游等人费尽力气找她，也许他们之间这辈子也就形同陌路了。
晚上的时候，崔雅和家人进行了视频。
崔游等人和女儿叙了叙旧后，还是直接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请求女儿无论如何回国帮助。
“我回去有什么用？”崔雅叹着气笑，“当年我们一家人那样伤害陈飞鸿，他恨我们、报复我们都是理所当然，我回去干什么，让他也报复我吗？”
此言一出，崔雅沉默良久，电话另一头满是叹气和抽噎声。
“妈，没事我就挂了，还得看孩子。”
没等樊花等人继续说什么，崔雅就挂断电话。
接着她情绪上来，这么多年的委屈、无助和悲伤全部涌上心头，控制不住自己，她伏在桌子上痛哭。
儿子小九在一边拉着她的衣襟，奶声奶气：“妈妈不哭，听话，妈妈不哭。”
哭过之后的起初几天，崔雅并没有回国的打算。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想起陈飞鸿，看着儿子小九，总会有一股冲动。
最终她卖掉了美国这边这栋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凑够了盘缠和花销，坐上了返回国内的飞机。
飞机落地后，崔家几个长辈亲自来接，他们看崔雅的眼神，其中有爱意，但更多的是看救星。
9
卧室梳妆镜前，崔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啊，说实话在美国的大部分时间内，她都是灰头土脸粗布衣服。
崔家其他人不会想到，在美国的这几年内崔雅经历了什么。真实地说，她和生活在贫民窟里的人没什么区别。
好了，这些都过去了，不想这些。
崔雅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准备为了崔家更为了可爱的儿子，无论如何去见一见陈飞鸿。
在接到崔雅的电话后，陈飞鸿开始十几秒内激动不已，甚至说话都在颤抖。
但很快当他知道崔雅是奔着大风集团的事情来的后，仇恨的情绪取代了激动，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答应见面。
不要怀疑，陈飞鸿答应了，不是怀旧而是复仇。
为了这次见面，崔雅可谓精心准备。她不但精心打扮一番，还将地点定在了两人当年相识的兆阳湖畔，甚至还故意把时间定在晚上八点以后。
其实说真的，崔雅这么做，与其说是为了家族的事情，不如说纯粹是想和前男友叙叙旧。
至于重归于好，她知道不可能，更不敢想。
五月初五这天，兆阳湖湖边提笔亭这里，崔雅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过来。
“你来了。”
人靠近了，确定是陈飞鸿后，崔雅努力平复情绪小声打招呼。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很忙，没时间浪费。”
陈飞鸿语气很冰冷，面向湖心连看都没看崔雅一眼。
“哦。”
见对方这副样子，本来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千言万语，瞬间在崔雅心中消散而去。
她微微摇了一下头，直奔主题：“你能不能放我们崔家一马？”
“不能。”
陈飞鸿回答很干脆，终于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原来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我还以为你是向我道歉。”
“崔家人果然都一样，贱！”
贱？
崔雅听了这个词，没有恼怒而是悲凉，她明白陈飞鸿除了说崔家人外，重点强调的是她。
“飞鸿—”
“叫我陈老板。”
崔雅点点头，道：“陈老板，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你何必呢。再说这种事情，本来就……”
“你想多了，崔小姐，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报复崔家？可笑，崔家的人，在我眼里就是一群狗，养着就是吃肉的。”
“至于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讨价还价？”
……
陈飞鸿越说越难听，似乎是有意羞辱崔雅和崔家人。
崔雅表面上平淡如水，但实际上心中已经哭瞎了。
“好吧，我没事了，如果你也没事，那我就走了。”
崔雅从陈飞鸿跟前走过去，刚走了几步，忽然被陈飞鸿叫住。
“等等。”
“怎么？”
崔雅回过头来，疑惑地盯着他。
陈飞鸿满脸不甘，问：“我可以放过大风集团和崔家，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有吗？”
他没有回头，内心一阵风起云涌。其实还是陈飞鸿不甘心，是对当年的不甘心，他想亲口听崔雅道歉，更或者是对他们当年感情的肯定。
“有。”
崔雅犹豫了一番，内心顿起波澜。
“你还记得当年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吗，那是你的。我已经把他养大了，如果你愿意，我……”
“可笑！”陈飞鸿转过身来，几乎和崔雅鼻尖碰鼻尖，“你想钱想疯了吧，你们崔家果然就是贱骨头。都现在了，你还想挽救你们崔家的同时，打我这么多家产的主意？”
10
“飞鸿，我说的是真的……”
见陈飞鸿擦肩而过，崔雅试图牵住他。
啪—啪—
陈飞鸿冷笑着，直接甩了崔雅两巴掌，嘴里骂着‘贱骨头’然后扬长而去，甚至嘴里发出瘆人的笑。
崔雅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表面上基本没什么波澜，但已经心碎一地。
之后几天，崔雅把自己关在卧室内，整天以泪洗面。
哭够了，内心挣扎够了后，她的心也就死了。
从那以后，崔雅再也没见过陈飞鸿，甚至想尽一切办法避免碰面。
而陈飞鸿这边，随着日子渐渐过去，已经接近忘记了崔雅。
就在双方渐行渐远的时候，一次意外让事情逐渐出现转机。
一个星期六晚上，陈飞鸿开车去见曹兵准备喝喝酒，车子经过红阳市最大的步行街的时候，本来打算开窗透透气。
结果他扫视周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远处有一个身影那么熟悉。
仔细看了一会，他心中‘噗’一下。
原来那边一个女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正在摆地摊，她身边一个小男孩站着，样子竟然和陈飞鸿很相似。
崔雅为什么摆地摊，是穷？不可能啊，虽说大风集团已经死了，崔家沦为贫民，但据说崔雅之前分得了一笔家产啊。
那是装穷演戏？
也不对啊，她装给谁看，不会是自己吧？但她根本不知道今天自己会从这里经过啊。
呆了好一会，陈飞鸿才缓过神来，他冷笑一下，心想管它呢。反正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崔家人就是这样，自作虐不可活。
“什么，崔雅？”酒馆内，曹兵听完这些后，先是惊讶继而点头，“对，这就对了。”
“对，对什么对？”
陈飞鸿听着曹兵这些话只感觉稀里糊涂的，曹兵见状急忙解释一番。
原来他早就听说了，崔雅和何青去了美国后没多久，就被何青甩了。再往后她一个女人，或许是没能力，分得家产开办的公司也破产。
最后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这不就落魄了嘛。
其实曹兵不知道，何青甩了崔雅是假，毕竟两人本来就是演演戏。但崔雅公司破产和之后落魄，那倒是真的。
看见陈飞鸿还有所触动，曹兵继续说下去。
“你不知道，飞鸿。我听他们说，崔雅落魄后，日子过得不是一般地艰难。据说她一个人养活孩子和她自己，混到最后狼狈不堪，甚至没脸回国或者请求家族援助。”
“哼哼，更有人说，她再到后来连回国的钱都没有了，这次回来也是卖了房子才凑够路费和花销。”
“真……真的？”
陈飞鸿听着这些，想起之前羞辱崔雅，忽然心生愧疚。
曹兵一边往嘴里续酒和夹菜，一边继续道：“所以啊，你看见她摆地摊再正常不过了，我寻思再这么继续下去，她去乞讨都可能！”
因为这件事情，后来的时间内，陈飞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但他除了触动外，什么都没做。
的确，崔雅现在很可怜，但他认为当年的自己更可怜。
陈飞鸿变了，从当初那个温和老实的打工族，变成了现在冷血无情的大老板。
但崔雅没有一丝改变，她还是那么善良、聪明和善解人意。两人无论在性情还是人生轨迹上，都在渐行渐远。
11
一个多月后。
医院病房内，护士和医生皱着眉头问病人：“你的意思是，你除了你儿子，没有亲属了？”
病床上的人，就是崔雅。
此时她满脸苍白，瘦削得不成样子。
原来刚好一个月前，崔雅被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住院后这段时间，不仅花光了她仅有的积蓄，还让她承受了死一般的痛苦。
送走了皱着眉头的医生和护士后，崔雅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来，招招手示意儿子小九过来。
她把小九搂在怀里，眼眶中已经全是泪水。
“我要死了，小九怎么办呢？”
崔雅心中千般悲凉，万般不舍。
现在崔家已经涣散，死的死，成为贫民的成为贫民。如果她这么一去，小九究竟该何去何从。
纠结了很久后，崔雅捂住小九的脸颊，问：“小九，你一直问你爸爸呢，妈妈现在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
小九乖巧地点头。
崔雅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将当年到现在的事情说出。
讲着讲着，她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和被子。
小九还小，听得似懂非懂。
崔雅讲完了，再次把小九搂在怀里。她喃喃地对小九说：“小九，你答应妈妈一件事情，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爸爸相认了，今后一定好好听话，一定好好孝敬你爸爸。行吗？”
“妈妈，我听你的。”小九仰起头，“那爸爸呢，究竟在哪？”
晚上趁着小九睡着，已经虚弱得拿不动笔的崔雅，竭尽所有力气，写了一封信。
做完这些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迷中，崔雅梦见小九找到了陈飞鸿并且相认，那时候自己的病也好了，从此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隐约之中，她感觉一滴滴泪从眼角滑落。
“醒了，病人醒了。”
医生和护士兴奋地喊，经过一番抢救后，他们总算勉强将崔雅再次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些许时间后，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崔雅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封信给小九，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地址去找一个人。
小九懂事地点点头，这个可怜的孩子，才刚刚不满五岁，就不得不为命运做抉择。
别墅门口。
推门而出准备去买菜的梅柔，刚出门就看见一个小娃娃坐在门口。
谁家的小孩？
起初梅柔没注意，径直从小九身边走过去，但小九随即拦住她，嗲声嗲气地仰起头问：“阿姨，这是梅阿姨家吗？”
“是啊，宝宝，你找谁？”
满脸怜爱，梅柔笑着问。
“麻烦你把这个给她行吗？”
小九递过来那封信，他太小了，很多事情都根本办不明白，因此连多问一句都没问，就直接这么着了。
信？
谁会给自己写信？
梅柔一愣，起初以为是有人和她开玩笑，索性接过信拆开看。但随着看下去，她整个人呆住了。
在信里，崔雅已经将事情说得不能更明白了。
愣了足足一分钟，崔雅才回过神来，不管心中如何想的，出于对眼前这个小娃娃的担忧和关心，命令司机送他回去。
这一晚，梅柔翻来覆去得睡不着。
小九是崔雅和陈飞鸿的儿子？崔雅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究竟真的那么爱陈飞鸿，牺牲了自己成全了陈飞鸿，还是这根本就是假的，她有某些目的，比如觊觎陈家财产？
这足足一夜，梅柔反复思考后，最终得出结论：这估计是真的。
12
因为崔雅没必要用这种方式骗人，毕竟究竟是不是，一张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对，亲子鉴定！
天色亮了后，梅柔终于想到了这一点。
继续犹豫了很久后，她决定试一试。
随后两天，梅柔想办法弄到了小九和陈飞鸿的检测标本，然后去了亲子鉴定中心。
当看见亲子鉴定报告的那一刻，梅柔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是真的！
之后的几天，因为这件事情，梅柔屡屡失眠。
她在犹豫，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陈飞鸿？
反复权衡了后，梅柔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理由是首先小九的确是陈飞鸿的儿子，血浓于水，怎么可以让他今后活不下去；再者，崔雅马上不行了，就算小九不是陈飞鸿的儿子，凭他们这种关系，做点好事不为过吧；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能给陈家续香火，这本身就是一个遗憾，陈家从未抱怨什么反而对自己这么好，小九反而是上天给他们全家的一个惊喜。
“嗯，一定要让飞鸿知道！”
想通了这些后，梅柔心中舒坦了许多。
“飞鸿，你在忙吗？”
已经很晚了，梅柔推开书房门，看见陈飞鸿在批阅文件。
“嗯？”陈飞鸿满脸关切，“怎么，小柔？”
“有件事情，对你我很重要，你必须知道。”梅柔温声细语道，“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后，能控制住自己。”
“究竟什么事情啊，神神叨叨的？”
梅柔定了定神，慢慢说出了那天小九、崔雅以及其中纷繁复杂的事情。
渐渐听下去，陈飞鸿先是表情凝固，继而笑出声：“小柔，你什么时候学会编故事了，这……胡闹！”
“你不信，不信你看这个。”
梅柔无奈极了，递过去那张亲子鉴定报告。
陈飞鸿起初瞄了一眼，愣了一下才仔细看。
看完后，他整个人木僵在那里，似乎受了晴天霹雳一般。
“你去哪？”
陈飞鸿没有回答，疯一般冲出去。
医院。
“小雅，小雅！”
“崔雅在那个房间，护士？”
陈飞鸿边找边哭，差点没揪住护士的衣领问。
护士指了指302病房，看着陈飞鸿远去的背影，咒骂：“神经病！”
砰！
病房门打开，陈飞鸿看见床上已经瘦骨嶙峋的崔雅后，扑过去‘扑通’一声跪下，紧紧握住崔雅的手，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
“小雅，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还……”陈飞鸿打着自己的脸，“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没事。”崔雅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陈飞鸿的脸颊，“这不你就知道了。”
嘀—嘀—嘀—
床边仪器响起，提示着崔雅快不行了。
“护士，护士！”
听见陈飞鸿的呼喊，护士和医生过来，刚准备进行抢救，崔雅床边的手轻轻摆了摆。
作为病人，她甚至比医生护士更明白自己的情况。
“他……”崔雅指了指小九，“今后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些，她已经几乎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唯独呼吸还在。
“飞鸿！”
“飞鸿—”
门再次被推开，梅柔和曹兵一前一后进来。
他们看见崔雅这样子后，用最轻的脚步靠到床边。
崔雅听见动静，努力睁开眼睛，再次指了指小九，对他们道：“求……你们了……”
“崔雅，你放心。”
“对，你放心，小九交给我们。”
梅柔拉住陈飞鸿的手，和自己的一起按在崔雅手上。
尾声
“行了，病人交代完了，麻烦让开，让我们抢救！”
三个人被推出门去，十几分钟后，医生出来问：“谁是家属？”
“我。”
陈飞鸿盯着医生，却听见带着叹气的回答：“我们尽力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
稍微安排了一下崔雅的后事后，陈飞鸿第一时间带着小九去找崔游夫妇，当到了地方后才被告知，崔游夫妇在家族公司破产不久后，本就深受打击，再加上似乎得知了崔雅和小九的真相，受不了便双双服毒自尽。
崔家那破落的小院门口，陈飞鸿抱着小九，眼眶里满是泪水，在这里呆了很久。
他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小九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之后几天，在和梅柔商议后，考虑到夫妻两人的情况，他们直接将名下所有家产全部写在了小九名下。
崔雅丧礼之后，坟前这里，陈飞鸿夫妇跪在墓碑前，尚不懂事的小九偎依在两人怀里。
“小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九养大，把我能得到的最好的都给他。”
“对，崔雅，以后小九就是我的儿子，我会像亲妈一样好好疼他。”
……
陈飞鸿和梅柔在坟前，一边烧纸钱一边缓缓诉说着。
两人在这里待了足足一下午，傍晚时分才抱起小九离开。
渐渐地，一家三口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坟前那些纸灰香灰。
等风停了，空气中的灰烬散去，再往那边看，所有背影已然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