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金森夫人站在窗户旁边停下了瞭望,面容露难色。“请坐,克蕾尔小姐。不过在谈及正事之前能不能让你那只宛如魔鬼附身的……小猫下桌?”
伪装成修女的克蕾尔目光依然保持一贯的冰冷,听到帕金森夫人令人尴尬的请求,樱唇微抿,在门前停下了步伐,看向桌子。
一张带有臃肿蹩脚桌腿的镀金青铜镶嵌式写字桌上,一只黑白相间长相独特的奶牛猫正在生气,一张色泽透彻的黑脸上,鼻子周围印有由近似男性隐私部位的白色图形。
这只猫名为雪莱,是她尝试召唤死者时错误召唤的人的灵魂,刚召唤时由于怕人拒绝无人交流,并发疯般的攻击,被她认为是一只恶魔,为了阻止这只恶魔行恶,一直被她关在狭隘的杂物间里,关在房间一个月期间里,雪莱以为自己就要一个人死了,开始自言自语大吐口水,把自己的身世介绍了遍,说自己是地球人,穿越者,要干一番大事业什么的,唾骂所谓的老板,工作。可实际上墙壁隔音很差,但猫咪会口吐人言说的太脏,太吓人了,她也不敢出声只能蜷缩在被窝里干听着,过了好久,她才认识到雪莱身体里是貌似是一位被她错误召唤出来的人的灵魂,再后来雪莱也不知怎么听的懂了人话,开始不抗拒与人交流。
此时雪莱双脚站起,尾巴的毛炸起,光是身子就伸得有克蕾尔小臂一样长,头向下调转了一个圆,耳朵耷拉得脸变成一个圆球,现在下颚是头顶,叫嚷时嘴巴像饿坏了一般张的老大,不断重复着尝试发出“老吴,老吴……”分外可爱,其中生气的曲调反而倒像是娇嗔。
打量着自家发神经的猫,克蕾尔一点也不觉得一只恶魔需要驱魔。它现在倒是很像历史学者挖出胡乱拼凑导致头颅颠倒的恐龙化石,哪怕是曾经的巨兽,现在也只能任人摆弄。
一只残暴的恶魔变成了人畜无害的猫在这里可爱的张着小牙舞着小爪,有什么比这更反差可爱,不过现在脑袋这么圆坏不顺眼的,至于它为什么这么生气?它天天发神经,管它呢,先别吓着帕金森夫人。她雀跃的走上,提溜住雪莱的脖子,给它强制哑火,确定它一副尸体的乖顺模样放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坐下。
”没事的,雪莱只是生气了,它很聪明的,能听得懂人话,帕金森夫人干什么了?”克蕾尔声音脆亮,像渺渺细雨过后屋檐下迸溅的水滴,完全不含一点对雪莱的关心,被桌子遮挡住的右手,则一直掐着雪莱的脖颈肉,确保它不会捣乱。
见雪莱安静下来,帕金森犹豫了一下道:“啊,这个呀,我看雪莱是一只猫,摸它的时候也很听话,没有反抗,而你也知道五年前国王下令禁猫,伯爵府上五年也没养过猫,所以……”
帕金森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震惊的克蕾尔打断:“所以你让雪莱去抓老鼠?”
“是啊,猫不就是养来抓老鼠的吗?”帕金森夫人理所当然道。
也是……就像狗被养来打猎追捕猎物,奶牛被养来挤奶,绵羊被卖给海盗和船员……没人会像照顾孩子一样,让动物睡醒了吃,吃了睡,不高兴了哄,那是一件足以让人成为酒馆笑谈的事,可雪莱身体里是一个人的灵魂,不过它不会装装样子吗?
帕金森夫人很快给了她答案:“一开始雪莱抓的很认真,我见它这么讨人喜欢,就做了一些猫食,结果它一看到就开始炸毛了。”
给刚穿越到中世纪异世界的雪莱关进狭窄房屋内,喂了一个月猫食的克蕾尔身体一颤,没绷住,松开雪莱的脖颈肉。目光亏欠的看向雪莱仿佛再说,狠狠地骂我吧,使劲骂吧,这是你应该的,不然我会很自责。
面对克蕾尔自责的神情,雪莱投以复杂的神情:你现在懂了吧。可克蕾尔就像是每个家暴妻子的丈夫,道歉完后就完全忘了这事,她完全没有理会雪莱的目光,有了雪莱的话题增进感情,克蕾尔与帕金森夫人交谈的火热。
谈话中,雪莱得抬起头安静地走出怀里,克蕾尔并没有理会,跳上了帕金森身后的窗台,现在它没有任何人在意。
听他们谈话很是烦闷,雪莱站在窗边,说话声弥散在风中。疲倦犹如藤蔓爬上它的全身。
蜿蜒曲直的石街上车马横行,穿着繁复色彩艳丽的行人,高大的钟楼,如犬牙交错的中世纪尖顶房屋,它的目光最终落在远处的壮丽巍峨的建筑,轻盈,骨感,修长,上半层是数不尽的哥特式尖顶密集错落在一起,整个外形充满向天空的升腾感,这里就是圣苏菲亚教堂,克蕾尔工作的地方。
在占据半室的夕阳下,克蕾尔整个人沐浴在光里,她身材极高挑瘦削,整体比例出众,有着脆弱的手脚腕和纤细之余,又不免显得修长白哲的手脚。一件裁剪精致,具有立体感的修女长袍将完美的腰线展现,在端坐在座椅上姿态下,裙摆侧面开叉微微舒展露出内敛相连的白色方褶,带有蕾丝的袖口随着交谈的话语不断挥动,露出雪白的手腕。
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完,至于交谈的内容就不得而知,雪莱只清楚报酬是一本克蕾尔能够使用的巫术书籍,用来帮它解脱,可它并不太在意,它连生前的名字都早已忘记了。
雪莱注视克蕾尔的宛如恶魔的竖瞳缓缓变成可善的圆枣状。随着竖瞳的缓缓变化,雪莱只觉得脑袋分外清醒,思维格外活跃。
这样就好了,它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和寿命与正常猫一样,随着她这样在外流浪奔逃了,雪莱这具身体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了,为什么还要去碰这些,难道又要到处逃窜追捕了吗?
雪莱想着想着,思维突然卡住,环境骤然暗起,周围犹如古旧发黄的画面,意识仿佛被关进了狭小的盒子中,耳边的话语逐渐变得细小迅速的呢喃发疯般的回荡,而后随着意识晦涩的前进,缓缓亮起,听起来像是爪子挠黑板的刺啦声,金属碰撞的回荡声,尖叫声等多种折磨人的声音一齐响起,越来越大,在耳中轰鸣,再度如噩梦般五年前刚穿越来那一样。
雪莱疯狂的撞击墙壁,痛苦的鸣叫着,疼痛能帮它缓解声音带来的折磨,明明能清晰的感觉到疼痛,却又仿佛不痛,身体里感觉是空荡的,似乎真正的身体蜷缩在这具躯壳中,让它想把身体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