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微风，撩动帷幔，如美人轻歌曼舞的柔软，就像易天霜轻启双眸的刹那惊鸿，乌黑的瞳仁透露着沉稳内敛。
易天霜缓缓侧目，看向来到的那位小小妖族少年，重新打量着他。
十二年的小心翼翼，让他的穿着打扮不会太精致。
一件深蓝色粗制衣袍足矣，倒也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尤其他自始自终坦然的处世态度，那一双平淡且清澈的眼眸，从不怕生的性情，无不彰显他的不凡。
而这一切，皆非一个小孩子所能拥有，妖族也不应该。
真要为他的存在找一个理由，当归咎于他的处境。
孤身一人在禁妖的青古界，想必没少被欺负，为了活下去，过早的成熟也就变得十分合理了。
“坐。”
只见易天霜伸出白皙纤手，以待客之道，示意陈庭坐到她对面的蒲团上。
此举无疑温柔，徒弟的苏夭夭也只在小时候才被这样对待过。
是的，陈庭除了被剑指着的时候，她所携的森严气场仿要冻结万物，之后再未受到严苛要求。
想来她仅仅在按章程办事。
面对一个小孩，后经调查，没有干过坏事的小孩，如何过分严肃。
倘若是妖就一视同仁，那跟豺狼虎豹就没区别了，或许真有这种人，但易天霜只愿做自己。
陈庭开门见山的说：“如果这里不会来第四个人，可以直接开始了。”
“要我做什么。”易天霜中意陈庭的直爽。
“把衣服脱掉，然后趴下。”
话音刚刚落地，一旁的苏夭夭绷不住了，然而未开口便被自家师尊的眼神逼退，剩下不大满意的撅着粉润嘴唇。
这是很正常的要求，再不是乐意看她胸前的那二两肉。
易天霜平淡道：“此地多有不便，去房里吧。”
“可以。”
在哪都行，陈庭只想完事，一口气解决，不要拖泥带水，最后赶紧离开青古界。
在苏夭夭幽怨的注视下，自家师尊带着陈庭去了住处，没办法的事情，只能站外面等待了。
“小混蛋，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一次，不然姐姐要你好看。”苏夭夭面带粉色热意的喃喃自语。
从清晨，到下午，过去四个半时辰。
树上的花仍开着，到了傍晚就会闭合。
转眼，天边布满红霞。
赤阳为山石蒙上一层薄薄的纱影，偶有随风摇摆的斑驳枝叶落到上面，美轮美奂，令人眼晕。
苏夭夭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瞌睡了好几次，人都晒的憔悴了。
这时，正昏沉的苏夭夭忽然察觉到身旁多出的熟悉气息，猛然惊醒，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人。
“师父！”苏夭夭惊呼。
此刻，易天霜的出现，带给苏夭夭惊喜，师父易天霜好像换了个人，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和此前最大的区别，唯一感受到的，她的气息更精纯了，一改受诅咒时的复杂浑噩，焕发无与伦比的清丽仙姿。
易天霜一如既往的淡然，平和道：“结束了，那小家伙没有骗人。”
“真的？”苏夭夭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用力过度，睡着了，我现在要去一趟帝宫，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喔，好。”
……
陈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浑噩噩的醒来，就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嗯？”陈庭皱眉不解。
那是苏夭夭，她的睡相很不好，衣服撩上去露出肚皮，裙边外掀露出……
没眼看。
陈庭起身看向窗外的月光，一阵风吹，凉飕飕的，方发觉身上只有一件内裤。
浑身凉爽，像被人洗过。
不对，为什么大腿根也凉凉的？
陈庭费解之际，由不得思索答案，听到一声十分微弱的脚步，风吹裙摆擦响不断。
顺应着方向望到房门，敞开着，一道区别于夜幕的红影一闪而逝。
陈庭皱眉愈深，先拿起衣服，忙穿上鞋，再慢慢走过去。
出了房门，四下张望，哪有什么红色，除了那棵不会动的海棠树。
莫非眼花了？
陈庭只看到树下的白衣身影，用不着多想，非易天霜莫属。
陈庭回望一眼床上仍熟睡的苏夭夭，而后转向易天霜。
直至陈庭一步步靠近，她仰望树梢的姿势就没有变过，无比的认真，她似乎很享受这份夜的宁静，喜欢寒风带来的苦涩与寂寥。
陈庭一眼明了。
懂她的人很少，除了海棠树……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喜欢。
这在常人看来是无比扭曲的，不过被她的漂亮盖过去了，旁人也只想看到他们想看的而已。
这时。
冥冥中的一丝触动，使得易天霜经久沉寂的芳心，蓦地跳了一下。
身后的目光分明平常，却令易天霜有那么一瞬间的焦躁，好似被他平静的眼神看穿，知道自己正在想些什么。
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居然是一个小孩给的。
眼缘吗？
或许吧。
“恢复的怎么样了。”易天霜问道。
陈庭活动着筋骨，答应道：“年轻人，火气旺，恢复的也快，你的身体完全好了吧。”
“托你的福。”
“交易而已。”陈庭说着，“明天给贵徒治完，我就走了，许是萍水相逢一场，不必挂怀。”
易天霜不意外陈庭的语气，青古界的禁令，不适合他继续待下去。
哪怕是人畜无害的小妖，此前也已经驱赶了不知多少。
至于为何有禁妖令，帝国层面并未给出具体依据，不过单凭女帝手谕这一点，也足够解释了。
“你准备去哪里。”
“天痕界。”
目的脱口而出，这是易天霜没想到的，时常古井无波的心境，微微荡漾了一圈涟漪。
始料未及的信任。
别忘了，前不久还拿剑指着他。
后来想了想，那般对待一个灵智完全成熟的小孩，确有不妥之处。
俨然以德报怨，活了那么多年，倒不如一只妖了，想来大部分人都不如。
易天霜不禁自嘲莞尔，很快恢复原本的神色。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庭随口道：“但说无妨。”
“你不是寻常的妖吧，看过你所做的一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命格不凡。”
“命格？”陈庭说道，“我不信什么命格，任何事情只需水到渠成，他日自见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