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已经是中午了啊。”
“是这样的吗……”
“哥，就算是放假，你也不能睡到中午再起床啊。”
今天是去参加完葬礼的第二天。
直接睡到自然醒。
这实在是太棒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太累了吧，我平时也不会睡到中午再起床就是了。
而且，我也不算是自然起床。
我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是肚子里的馋虫催促着我起床。
我本来以为是颖天在厨房里做午饭，结果她并没有待在厨房里，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看书。
那么，在厨房里面烧饭的人是谁？
我带着疑惑，朝厨房门口走去。
“少爷，你醒了。”
是身穿另一套女仆装的唐小姐。当我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的手里正好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
我愣住了，不怎么清醒的大脑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预热之后，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唐小姐昨天就已经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啊。
因为这十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家里只有我和颖天两个人。所以唐小姐的存在让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早上好。”
“午安。请少爷先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吃午饭了。”
说着，她走过我的身旁，将那一盘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
颖天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是要来帮忙，却被唐小姐拒绝了。
我挠了挠头——绝对不是因为头痒。让自己消化一下新成员的加入，朝洗漱台走去。
在餐桌上，唐小姐那副端庄的模样，挺直的背脊，端正的坐姿。不管是筷子的使用，还是咀嚼的方式，无一都透露出极高的教养。
简单来说，就是压力好大。
我和颖天相视苦笑一下。
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就是唐小姐的居住问题。
我们家有一件空房间，就是父母的房间。我们将它一直闲置着，没有别的用途。
昨天本来想让她住进那里，结果却发现那个房间太久没用了，有些……脏乱差。
没办法，只能先让她找一个旅店住。
今天也正好有时间可以把那个房间给收拾一下。
“如果少爷和小姐没有意见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看来她也是那种出去玩的时候会回答都可以的那种类型啊。
最后决定，在吃完饭之后，唐小姐去刷碗，我和颖天去把父母的房间给收拾出来。
本来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将父母重要的东西给丢掉，结果走进房间收拾完之后才发现，父母留在这里的东西是真的少。就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找到。
如果不是我们还记得，可能都不会有他们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证明。或许是父亲走之前把那些东西都带走了吧。
不禁让我觉得有些过于残忍了。
人不在了，也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念想。
但如果再换个角度想的话，其实也是相当温柔的做法了。
我和颖天全程没有说话，就是在默默地收拾着。
因为需要收拾的东西不算多，没一会功夫就全部收拾完了。
我放下袖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颖天也作出跟我一样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睹物思人，走进父母的房间之后，我总是会意识到他们在过去的曾经存在。
“哥。”
颖天貌似也是如此。
“要去看看妈妈吗？”
我没说话，也没有拒绝。
我们的妈妈并没有消失不见。
在父亲那小小的新家当中，也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里面。
她之所以没有陪在我们身边，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在我十岁的时候，妈妈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现在躺在市里最好的医院的病床上，依靠呼吸机在维持生命。
至于照顾她的人，有一部分是父亲家里的帮助，还有一部分是妈妈家里人在照看她。
我和颖天以前每个月都会去医院看望她，只是升上高中之后，学习任务越来越重，我们前去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当然，也不只有这个原因。
如果说父亲家里对我们的态度可以用“冷淡”一个词来概括，那么母亲家里人对我们的态度只能用“憎恶”来概括了。
有好几次，我们两个人去看望妈妈，结果遇到了妈妈的家里人，她们对我们两个人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几乎恨不得把我们吃干抹净一样。
所以每一次去看望妈妈，我们都得要小心翼翼的。
再准确点说，我不想让颖天感受到太多的，太浓厚的恶意。所以，每一次去那里，我都会尝试着躲开她们。
不过今天，我并没有带着颖天一起去。
因为有的话，我不想让颖天听见。
我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城市风景，我不禁拿眼前的风景同我之前在高铁上看见的窗口做出对比。
俨然是两档完全不一样的节目。
我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我口袋里的东西。
棱角分明，却模糊不清。
妈妈的病房在六楼，挤在满载的电梯里，很快就走到了病房前。
因为没有带着颖天，所以我也没有了前几次来这里的小心翼翼，直接就推开了房门。
病房里的装饰相当单调，几乎是清一色的白色墙壁。就算是带果篮来，也只是放在那里当个摆设。而且，距离妈妈成为植物人那天，也已经有了十几年了。慰问品什么的，自然是没有在病房里出现的。
果然，就算在一开始表现的多么重视，在过了这么久之后还是会淡下去。
不然也不会留妈妈一个人在病房里了。
“妈，我来了。”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见，但我每次来到这里，都会习惯性地打招呼。
她每一次都没有回应我。
也许我在期待着她能够回应我吧。
我的内心深处，也许一直放着这样一副画面——
当我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的母亲会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转过头，冲我微笑。
“你来了呀。”
“滴，滴……”
冰冷的机器声把我带回了现实。
母亲她还是躺在病床上。
没有一丝一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长期没有正常进食让她的脸看上去毫无生气，如果不是仪器的跳动，我可能会担心她是否还活着。
我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我从楼下带上来的果篮里面拿出一个苹果，在独立卫生间里面刷洗一下，自己啃咬了起来。
我坐在病床旁边的板凳上，对妈妈说着自从上次来到这里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边说边吃，一颗苹果的果肉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肚子里了。
“对了，我和颍天前两天去参加了奶奶的葬礼。”
说着，我从卫衣前面的大口袋里拿出了我从那边带回来的唯一的东西——那个黄檀木盒。
我轻轻地推开盒盖，露出了那通体漆黑的毛笔。
“妈，你对这个东西，有印象吗？”
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也是。
这个东西，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