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军训汇演已经过去了四天,我的生活也恢复到了正常节奏当中来。
学习,吃饭,睡觉。
我尽量不去想汇演的那场雨,但是它仿佛已经变成了我心头上的一根钉子。
虽然解释不通的地方有很多。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那场雨确实是神明的杰作。
能让我顺利翻过这道坎,是不可能的。
也因为这样,我一直没有跟夏梦初联络。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内心的愧疚。
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因为淋雨而发高烧。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
还记得我在晚自习上提交的报名表吗。
对,就是胡海阳学长所在的社团管理委员会的报名表。
在军训汇演当天的下午,我收到了来自社团管理委员会成员的短信。上面告知了我们将在星期三进行面试。
我想起来了。之前加入的社团管理委员会迎新群里,貌似有人提过两嘴,说是加入组织需要进行笔试和面试。
一共有两轮面试,一轮笔试。短信上所说的面试,应该就是第一次面试吧。
林翔也提交了报名表,所以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
只不过他的短信通知的时间是星期四的傍晚,而我是星期三的中午。
这应该是对于过多的报名人数进行分流吧。
老实说,关于所谓的面试,我是有些慌张的。
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清楚面试会做出什么样的提问。除了行为端正以外,我想不到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就是这样浅薄的理解让我感到心里没底。
同样心里没底的不止我一个人。我看到迎新群里面,有不少人都在散发自己的焦虑。
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顶着绿牌的学长学姐出来安慰我们。
只可惜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就是了。
该紧张还是紧张,该焦虑还是会焦虑。
倒不是害怕自己没能加入,而是单纯的害怕面试这一个环节。
就像我现在已经坐在了候场的教室里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我们参与面试的顺序是按照签到顺序来的。我到的并不算早,所以我面试的顺序也相对靠后,在我去前面的签到表上签到时,也就只剩下两个人没有来了。
看着在我之前的人一个个地走出候场教室,就算不明说,也还是会意识到很快就会轮到我前去面试。
其实,针对大一新生的面试会有多严苛呢?想必是很轻松的。而且,根据学长学姐在迎新群里所说的,第一轮面试更多的是询问我们对于社团管理委员会——后面简称社联的了解。是一个有参照且相对开放的题目。
当然,也不可能只问这一种题目。
戴着工作牌的学姐喊人出去等待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面试的速度加快了。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嘴唇也渐渐干燥。
我清楚现在不应该如此的紧张,不管是面试的压力也好还是空无虚有的担心也罢,这只不过是我自己在精神内耗。
可是,能意识到和真正能实践到行动当中,有着天差地别。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夏梦初的身影。
她的身体痊愈了吗?那样的高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想起夏梦初,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开始发作,可能是因为想起她也报名参加了社联,也会在这两天进行面试。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走马灯(?),意识混乱产物。
又或者说,可能是下意识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
我想起了她那张标志性的,像天使一般的笑脸。
那找不到任何破绽,说是完美也不为过的笑容。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联想。
如果此时此刻,她就坐在我的旁边的话,看着因为紧张而大口深呼吸的我,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她一定会像个孩子一样乐开花,然后嘲讽我说,没想到我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吧。
然后我会逞强,不过这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紧接着,她可能还会对我说。
“没事的,学长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对,没错,就像这样。”
诶?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甚至说出了我心里在想象的话语。太过于突然,我没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下意识地开口了。
等我反应过来,猛地一回头,发现夏梦初居然真的出现在我身后。她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眯着眼睛。
“你好呀学长,好久不见啦。”
“你你你你......”
因为刚刚还在脑海中的某人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这让我不禁有一种被窥视内心所想的错觉。不知不觉中,我的脸颊在逐渐升温,一种名为害羞的情感让我变成了“你你你你”这样的口吃。
还有一点,是因为我在害怕。
我在害怕真的见到她。
内心的愧疚还在作祟。
“嗯?怎么两天不见,你就变成口吃啦。”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她这样一刺激,我也恢复了正常。
按照一般的道理来说,夏梦初是不知道我在这个教室里的。除非她跟我在一个候场教室等待面试。这种可能性也在一开始签到的时候就被我排除了,上面可没有夏梦初的名字。
“哼哼,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没说话,只是在等待她开口。
“是秘密哦。”
夏梦初露出狡猾的笑容,同时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嘘声的动作。
这家伙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啊。
“下一位,顾明。请到隔壁教室等待面试。”
终于喊到我的名字了。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心态,因为夏梦初的出现,现在已经变成了疑惑和火大。
我站起来,前往隔壁教室等待面试。夏梦初也跟了出来。
在隔壁教室的外面还有一位同学在那里等待。他靠着墙,后脑勺也抵在墙上,抬头望向天花板,嘴里在 念叨着什么。
他也许是在准备吧。
我没有走过去,怕打扰到他,而是在跟他相距三个身位的地方靠墙站着。
夏梦初则是双手背在身后,在我的旁边站着。
“学长,你面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信心能过吗?”
我转头看向夏梦初,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亏了某些人,刚刚本来还挺紧张的,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了。”
“嘿,那个人还怪好嘞。”
“我没有夸你。”
“可你现在不是不紧张了嘛。”
“适度的紧张才能够保持思路的清晰啊。”
“那我现在再帮你找回紧张?”
找回紧张?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夏梦初。只见她冲我咧嘴笑了笑,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后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
前些天体验过的柔软再次从我的左手传来,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双手充满了温度。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因为她双手都抓着我的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我这边倾斜靠近。她身上女孩子的香味传入我的鼻腔,让我不住地乱了神。
“喂!你在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甩手,想甩开她。但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我的左手,根本没有放开的迹象。
“不是说要帮你找回紧张嘛。”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成功了。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可这不是紧张,是慌张才对吧!
就在我不停挣扎的时候,面试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位垂头丧气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经过我们面前的时候,我能听见他的嘴里在念叨着: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啊......”
这下真的开始紧张起来了。
刚刚那位仰头同学走了进去。我也顺势走到门旁,想试试看能不能偷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结果面试官让他把门关上。门关上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教室的隔音没必要做的那么好。
我叹了口气,靠在门边的墙上。
刚刚那个人嘴里说的话让我感到害怕。
他貌似被问了什么很奇怪的问题,导致让他觉得自己无法通过面试了,所以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
我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面没有跟其他人拉开多大的差距。
如果他觉得很难的话,我也不会觉得简单吧。
我又开始自我焦虑了。
我的左手传来了被扯动的感觉。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还和夏梦初牵着手。只不过,现在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心思去想这些了。
“学长?”
困惑夹杂着好奇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你现在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
“那当然了。”我长舒一口气,有些像是泄气。
“刚刚那个人都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觉得我可能也跟他差不多吧。”
“没有这种事哦。”
话音还没落地,她的反驳声接踵而至。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如说学长为什么老会觉得自己不可以呢?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她举起左拳放在胸前,像是在给我加油一般。只是说出口的话有些奇怪就是了。
“你也把我想象的太伟大了吧。”
“学长对于我来说就是很伟大哦。”
我有些失神,这样类似的话之前在医务室她也跟我说过。
在那个时候,一句为什么就一直想问出口了。
可是她没有给我见缝插针发问的机会,她收回歪着的头,目视前方继续说道。
“学长没有讨厌我,也没有疏远我,也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望我,我撒娇的时候也会接纳我。在那个时候,你也会握住我的手。”
最后的两点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到吧。
“所以说学长啊,你完全可以相信自己哦。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话,我也会一直相信你,支持你的。”
说完,他扭过头,朝我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我不禁有些失神。
在那天之后,我也反复回想了一下她在迷迷糊糊中说的话。我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想出了一些头绪。
总结一下就是,她是一个有些缺爱的女孩。
所以才会把我的一些理所当然的行为看作是关心和关爱。
就好像是雏鸟会一直粘着妈妈一样。
在听了她刚刚的说法之后,我又更加确信我这样的想法了。
只是,有一种异物感,一直参在这一份所谓的“真相”当中,令我无法释怀。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梦初又发出了傻傻的笑声。
“欸嘿嘿,其实我今天就只是想碰碰运气,想着‘学长会不会跟我在一个时间点面试啊’结果来了个大早。也不知道哪些教室是面试教室。
不过,来得早也有好处哦。我是我们那个组第一个面试完的。面试完之后,我就在那些教室找呀找,没想到还真的被我给找到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这话,实际上更像是在说给我听。
也许是在解答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我吧。
“本来只是想来找你玩,顺带着感谢一下那天的照顾的。结果没想到,你居然陷入了自我内耗。对了,你现在还在紧张吗?”
她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我的紧张早已经被融化了。
也许是因为别的思考占据了上风。不可否认的是,一定会和她有关系。
我本来想摇摇头,却想起了我刚刚所说的紧张理论。改口说道:
“我现在只有那一点点紧张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比我还开心。
我的嘴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弧度。
“放心吧学长,以后你的每一个低落期,我都会在你身边帮你宽街苦难的!”
她说出一句类似于誓言的话,我的心不禁一阵绞痛。
莫名其妙的痛,毫无来由的痛。
这就是我从那份真相中感受到的异物。
名为“真心”的东西。
足以推翻所有不是真相的真相。
而真相,却是由她来书写的。
在那之后,我前一位很快就从面试教室出来。
当我走进面试教室,面对一脸严肃的面试官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而后面的问答环节,我也基本上是对答如流。
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是稳过了。
同样的,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梦初之后,她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我也跟着开心起来,比往常更加开心。
而我心里的那根钉子,仿佛也被她连根拔起。虽说现在还是会产生歉意,但是不至于见到她之后会产生逃跑的冲动。
我一开始想的果然没错,她会改变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