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四天。颖天作为应届高三学生，今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课程。
虽然我已经毕业了，但是现在还是陪着颖天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三天之内第三次走上这条前几年一直在走的上学路，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你一路上叹了不知道多少气了。”
“没事，只是觉得好麻烦啊......”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陪我一起上学的。”
“没，我不是说这个麻烦。”
“那你还老在叹气？”
老实说，如果不是有事需要往学校那边走，我现在应该还在家里面舒舒服服地躺着。能送妹妹去上学也是顺带的事，没有能让我感到厌烦的。
让我不停叹气的是我接下来要见的人。
昨天晚上，沈慧凝发来了消息。在讯息里，她说需要再跟我商量以及询问我一些事情，问我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我本来是以没时间——其实完全空闲——来拒绝了她。可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我今天下午在家摆烂的伟大行程，当场就拆穿了我的谎言。
最后，我被迫与她约定在今天下午三点，在上次的那个咖啡厅见面。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走在这条路上。
回想起我这悲惨的经历，同时在心里暗骂极有可能泄露信息的林翔，我有不自觉地叹出了第八口气。
“唉，这不是你能把握住的事情。”
“听上去好火大。”
“你觉得哥哥能处理好吗？”
“能处理好什么呀，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你相信哥哥吗？”
“这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吗？”
“好伤心。”
“别擅自伤心啊！”
颖天一边吐槽，一边用手提包往我身上轻轻砸了一下。
“晚上需要我帮你送饭吗？”
颖天他们学校在后天和大后天两天安排了月考，所以她这两天选择在学校里面上晚自习。
“不用了，我跟我朋友一起去吃食堂。”
“那需要哥哥晚上来接你吗？”
“那都多晚了。”
他们学校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是十点半。
“就是因为晚所以才要接啊。”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那我就在马路对面等你了。”
“哥你真的有听我说话吗？”
“看不到你我可就不会走哦。”
“好好好我知道了。”
也许叹气会被传染。颖天再一次用书包轻轻砸我，然后跟我一样叹了一口气。
唉。
目送着颖天走进学校，我直接走到咖啡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现在才刚过两点，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三点。
如果要去别的地方的话有点麻烦，我还是就在店里面坐一个小时吧。
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我便开始看起了小说。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悄悄地从整个世界溜走。人在专心于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会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
门口的迎客铃响起，把我的注意力从小说当中抽离出来。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三点十分了吗。
看样子沈慧凝并没有准时到达。
因为坐的是靠近玻璃的位置，所以我也能看到点外面的情况。就算是外面，我视野范围内的这一片地方，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难道说又是去上厕所了吗？
不过现在才过十分钟，就再等一会吧。
结果就这样等到三点半，她还是没有出现。
时间观念未免有些太差了吧。
就按照约定的三点钟来看，她也已经超出了半个小时了。
现在就算是让我专心看小说，也很难做到了。我的视线时不时地就会看向店外，寻找她的身影。
我也不是急性子的人，可是现在还没有到的话，很容易让人担心啊。
会不会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了？又或者说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各种各样的担心会充斥在等待的人的心里。
就算她跟我称不上朋友更算不上熟悉，但是谁又会希望在这个和平的社会下会发生意外呢。
当我打算用手机询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店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响铃声和服务员小姐开朗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分散过去，正好和刚进门的沈慧凝对上了眼神。
她今天穿着棕色的格子短裙，短到甚至能够看见大腿。上半身则是一件淡黄色的毛衣。
我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她小跑着朝我跑来，脸上还带着微笑。
“喂，我说你啊......”
还没等我说完话，她直接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然后一把搂住了我的胳膊。
“啊？你这......这是干什么？”
胳膊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但是这样的冲动也只是一瞬间的。
她贴在我身上，所以我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脸上凌乱的发丝，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以及能够感受到隐藏在柔软触感下的轻微颤抖。
可是她的脸上还是一副开心的笑脸。
我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想到我现在坐的位置，我看向点外面，也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张了张口，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弛下来。抬起埋在我怀里的头，向店外张望，似乎是在确定些什么。
在短暂的观察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走了。”
“谁走了？”
“！！”
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触发了强力弹簧一样直接从我身上弹了出去。结果一个没坐稳，连人带椅倒了下去，发出了哀嚎。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她今天的穿着吗？
因为她是面朝着我倒下的，所以在她倒在地上的的时候，整个人是正面朝着我的。
再加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正常人根本不会来得及反应去压住自己的裙子。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看到了。
黑色的。
安全裤。
先说清楚，我并没有期待着什么。
就算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是在看到安全裤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有点感到可惜。
“你......你没事吧？”
她脸上的五官都因为疼痛挤到了一起，在听见我关心的话语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在回复正常的第一瞬间，她就连忙并住了自己的双腿，把裙摆按了下去，然后恶狠狠地瞪向我。
“......你看到了？”
“黑色的安全裤？”
“！！”
霎那间，她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眼睛瞪地老大，嘴唇也在颤抖。
然后，她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变得闪闪发光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
“变态！！”
她再一次成功地帮我吸引了全店人的目光。
全店人吃惊，困惑，鄙夷夹杂在一起的目光。
唉。
我又叹了一口气。
*
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和店里的人解释之后，我再次回到了座位上。
想起刚刚女店员那仿佛看渣滓一般的眼神还让我感到一丝丝的寒意。
看着我旁边依然红着脸，嘟囔着脸的沈慧凝，我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这么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问我话之前难道不是应该说点别的话吗？”
“要说什么？”
她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迅速扭过头去。
就算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是被她这样一瞪，我再傻也能明白了吧。
“抱歉。”
我随口说出的话貌似并没有打开她紧闭的嘴唇。
“对不起！”
我面向她，双手合十大声地低头认错。
“这样有点太过了......抬起头来。”
我乖乖地抬起头来，发现她脸上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
“有的时候太诚实也是一种罪过。”
“那个情况下你就算看到了也应该说没看到！说看到了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描述出来了，现在想想还有一点令人作呕。”
“真的很抱歉......”
“请我喝一杯咖啡我就原谅你。”
她冲我竖起一根手指，淡淡地微笑着。
没办法，我也只能顺从她的意思了。
最后是请她喝了一杯美式咖啡。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来这么迟。”
“这个嘛......”
沈慧凝用手挠了挠脸，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睡午觉睡过头了......”
“就这样？”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我的疑惑。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她刚进入店里面的那样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那副模样，绝对不是迟到了这么简单。
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她一样。
我把我的疑问如实问了出来。
沈慧凝在听到我的问题之后，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看样子我是问对了，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沉默着，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没有说话，更不会着急。
沈慧凝之所以会抱住我的胳膊，应该是想要假装成和我很亲昵的样子，她脸上一直强撑的笑容也是如此。
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发颤的嘴唇都说明她经历了会让她害怕的事情。
关键的是最后，她抬头向外张望，那副寻找的模样。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这样的猜测终究还是小概率的事情，我没有打定主意。真正的事实还是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才能知道。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思考过后，沈慧凝转头看向我，大咧咧地笑了起来，用一张抱歉的表情对着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张开了嘴。
“没事，我只是跑得太急了。”
这样的回答也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真的只是这样吗？”
“当然了，那还能是哪样。”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扑上来呢？”
“那......那那只是......那只是我的道歉方式。”
“还有这样的道歉方式吗？！”
“在我跟我朋友的这个圈子都是这样道歉的！”
“那是什么奇怪的圈子啊！”
“总而言之！真的没什么事啦。”
我朝她投向疑惑的眼神，她在我的注视下，眼睛疯狂地眨巴个不停。
人总是会通过多次强调来表达自己想要让别人相信，或者是自己想传达的信息。
如果她只想让我知道这件事的话，那我也不好再多问了。
毕竟我和她也不算多么熟悉。
“以后和别人见面要有时间观念啊。”
“嗯，我会的。”
“比起这些，”说着，她转移话题，随后从携带的挎包里面拿出了一个棕色的小本子。一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沈慧凝的眼里居然发出了闪耀的光芒。
“我们来商量如何让我和美丽可爱知性善良开朗完美的女性夏梦初搞好关系吧。”
“这么多的定语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一下午，从刚开始的四点到六点，这整整的两个小时，我的耳边充满了她对于夏梦初的赞美词。浸泡在她对于夏梦初强烈的喜爱之情下。除了能了解到她有多么喜欢夏梦初，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
晚上十点半，学校准时放学。
我站在学校的马路对面，眼神注视着向外涌的学生群。
本来以为要找到颖天会很困难，只能等她主动找到我。没想到她刚刚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的眼睛就定位到了她的身上。
等颖天走到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处，她也发现了我。
“哥，你真的来接我啊。”
“都说了要相信哥哥啦。”
“可是你就算是来接我，那也只是走路回家啊。”
“谁说的？”
她果然没有猜到。
我得意地露出了笑容，用大拇指指了指停车的地方。
“我和唐小姐一起来接你的哦。”
虽然我没有驾照也没有车，但是唐小姐有啊。
我已经跟唐小姐说好了，以后她可以负责颖天上下学的接送任务。
看见我一副得意的样子，颖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这跟哥你完全没有关系不是吗。”
是这样的没错。
不过，我可不想变成没用的哥哥。
“谁说的。”
说着，我伸出了手。
“把你的包给我吧，我帮你拎包。”
“就这一点点的路程，没必要啦。”
“我甚至可以帮你背回家哦。”
颖天又笑了起来。
“好。那我的包就交给你啦。”
说完，颖天就将她手上拎着的的书包放到了我手里。
太久没有提书包了，高中生书包的重量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感觉她的书包比我当时的还重啊。
高中生每天都要背着这样的书包上下学，太幸苦了吧。
幸亏我已经毕业了。
我跟颖天边走边聊，突然想起了下午沈慧凝跟我说的话。
于是我好奇地开口道：
“颖天，我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你们班上那些，呃......比较开放......不对，穿着比较开放的人，难道有抱别人以示歉意的习惯吗？”
“我一点都不明白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
“别管啦。有没有啊？”
“这种情况要分人吧。不过按理来说，是不太可能会有的。”
尽管颖天一脸狐疑的模样，但还是正经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家妹妹真的是太棒了。
“是说，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唉，这不是你能把握住的事情。”
“又来！”
接下颖天的一拳，在我的第十七声叹气当中，我们坐上了唐小姐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