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搭建完成的舞台旁边，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手里一直在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编织工作。
学长学姐为我们下达的指令是：布置舞台。
我们需要做的，是将舞台布整齐放置在舞台上，保证没有褶皱。再来就是需要用气球来打扮一下舞台。
在计划当中，先由男生来放置舞台布，用钉枪把舞台布固定在舞台上，女生则是先在一旁吹气球，将三个或者是四个气球绑在一起。
你要是问我，为什么明明是男生的我，现在却在这里扎着气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摆放舞台布，我只能说，只能怪我过于优秀了。
他们还没有将一块舞台布放置完成，我的脚下就已经出现了一个编织成功的四个气球扎在一起的气球花。
跟我一起在旁边编织气球的聂博瑞，现在还在和第二个气球的吹嘴做着斗争。
遥想当年，每一年颖天的生日，我都会一个人把家里布置成生日房的样子。
一年又一年的技术积累，我编织气球花的技术自然是无比熟练的。
好空虚。
就算我编织气球的功夫再怎么熟练，这样的工作也不能体现出来我有多么可靠啊。
“呃啊，这玩意怎么这么难整啊。”
顺着抱怨的声音看去，我看见正在满头大汗地同气球做斗争的聂博瑞。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扎好我手中第二个的气球花，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气球，三下五除二地就将气球扎好。
“呜哇！顾明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
“感谢你让我找到了一丝的安慰......”
“怎么了？怎么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什么都没有......”
说着，我转头看向旁边的女生们，她们有的有说有笑的，有的则是单独在一旁沉默着，但是无一列外的，手上的工作都非常的熟练。
虽然这样说有一些主观认知在里面，但是不得不说，女生在这方面的熟练以及优秀程度，确实是要比有些笨手笨脚的男生要好得多。
就比如我旁边这位不小心让气球推进式飞走的男生一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再从旁边的气球袋里面拿出一个气球，开始往里面打气。
*
也不管这里的灰尘，我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几个我从气球袋里面拿出来的气球，手上正在把四个气球扎成气球花。
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前我很少尝试过这种事情，所以我是在不断摸索着应该这么做的。
本来都已经快要成功了，结果我一放松，手里的气球被我松开，直接散落开来。
我连忙站了起来去抓捕逃走的气球。在追赶第三个气球的时候，突然有一股风吹了过来，给最后一个气球赋予了加速度，抓住了这个时机，它直接远离了我。
看着逐渐远去的气球，我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一股无力感从脚到头，侵袭着我的身体。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眼睛看向一堆女生那边，她们有说有笑的，就算是不会将气球编织在一起，也可以让别人来帮忙。
但是我只有一个人。
我没有能够让人帮我的条件，也没有去融入她们的勇气。
那飘远的气球，也只会给我一个人带来麻烦。
就让它飘走吧。
用三个气球扎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我想着妥协的时候，一个气球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飘走的那一个，不过颜色是一样的。
可是，不管是不是那个气球，它都不应该会这样飘在我的眼前。
我困惑的眨巴着双眼，伸出两只手，抓住了面前的气球。
但气球就好像是被固定在空中一样，我没能将它移动分毫。
就在这个时候，有声音从气球的对面传了过来。
“年轻的少女哦，你掉的是这个三个扎在一起的气球花，还是这个四个扎在一起的气球花，还是这个深蓝色的单独气球呢？”
这个声音是……顾明啊。
他怎么说出了河神一样的话呀？
伴随着他的话语，挡在我面前的气球被移开，顾明和他手上的两朵气球花出现在我的眼前。
还有他那仿佛菩萨一般的慈眉善目。
“你……你在干什么？”
“诚实的少女哟，看在你如此诚实的份上，我就把三个都给你咯。”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并没有搭理我的吐槽，他一脸和蔼地把气球花和气球一股脑地全都塞进我的怀里。
我呆愣在原地，有点没有从他这个无厘头的动作当中缓过神来。
他也陪我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干，就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思考了两三秒，才终于明白他这是在帮我完成任务。
不过，我还是对他假扮河神而感到疑惑。
他以前是这样的角色吗？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不明显吗？这不是多做了几个气球花，就送给你了。”
“不是说这个，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别问，问就是我原本还不会这么害羞的。”
顾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头不自然地扭到一边去。
看样子，他本来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来消除自己的尴尬吗。
莫名的有些好笑。
*
不知道为什么，沈慧凝微微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她这是……笑出来了吗？
哈哈……看样子我这样耍宝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不知道她的心情有没有得到好转。
这种暂时性的发笑果然不会长久。短暂的笑容之后，她的脸上又再一次恢复了那僵硬的表情。
“谢谢你。不过，我想要自己做。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说着，她把手里的两个气球花还给了我。拿着那单个的蓝色气球，又对我道谢。
随后，她转过身去，带着满怀的气球，坐回了她一开始坐着的地方。
从我做完自己被分配到的气球之后，我就一直在注意着沈慧凝。她对于将气球拧成气球花这样的技巧并没有顺利掌握。
所以说，为了帮助她完成任务，我用聂博瑞多出来的——绝对不是他完不成的气球，多编制了两个气球花。又为了掩盖尴尬，我又想出了这样的一出戏码。
不过，她并没有接受我这样的帮助。
又或者说，她需要的不是这样的帮助。
我挠了挠头，转头看向仍在布置舞台布的舞台，我打定了主意。
将多出来的气球花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便朝着沈慧凝走去。
沈慧凝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系气球。甚至没有发现我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手法，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她使用的方法顶多只可以系上两个气球，没有办法再系上更多的气球。
等到她再一次失败后，我才缓缓地开口说：
“你这样的系法是不对的。这样做顶多只可以系上两个气球，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她再一次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虽然说她可能太过于专注了吧，但是我说话真的有这么吓人吗？
沈慧凝缓缓抬起头，露出了有些无助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我当然是来帮你的。给我，我来做一遍给你看。”
说完，我便想伸手去接过她怀里的气球，可是却被她躲开了。
她把气球放在一边，慌张地摆手着。
“别……不需要你来帮我。”
“可是你不是不会弄吗？”
“我……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你要是帮我做的话，岂不是会耽误你的进度吗？”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如果是别的原因的话，我可能会思考一下。
就她说的这个理由，完全不是理由。
“我是那种没用的人吗，我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
说着，我竖起大拇指，指向我一开始待的地方，示意她往那边看——也完全不管她是否能够看见我的杰作。
“是……是这样吗？”
她半信半疑地看向我，我以自信无比的表情回应她。
对于这件事，我可是有着完美自信的。
“放心吧，如果我没完成自己的任务，我可没有那么好心牺牲自己的时间来帮别人做。”
“你这话说的我一点都不感动了……”
自己的工作都没有完成就想着帮助别人，难道不是纯纯的不安好心？
不过，就算是我这样说，她还是没有彻底放下戒心。对于我伸手的动作还是有些紧张。
我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从她的手里拿过了气球。
“我演示一遍，你看好了。先这样……再这样……”
我一边解说，一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因为是演示给她看，所以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很快，而是配合着我的解说一点一点慢慢来。
最后，等我完美地系好一个气球花，沈慧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会了吗？”
“我好像……明白了……”
“那你自己试试看。”
说着，我把气球花放在一边，拿起打气筒为四个气球打上了气，还一直在告诉她系法的要领。
沈慧凝一个接一个地接过我手里的气球，在我的注视之下慢慢地动起手来。
她的悟性也是相当的高，仅仅只是看了一遍我的演示，就完全掌握了气球的系法。
*
先这样……再那样……
我在心中默念着顾明告诉我的方法，一点一点地慢慢将气球系在一起。
成功了！我顺利地完成了一个气球花。一股满足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顾明交给我的方法真的很有用，我只是听了一遍，看了一眼，就完全能够明白如何去做了。
“这不是做到了吗。你学的还蛮快的嘛。”
“谢谢你。”
我看向顾明，从他的脸上居然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欣喜。
我不禁愣住了。
我本以为，不会有人来帮我的。
因为我会给大家带来麻烦，没有人会喜欢麻烦。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才想一个人努力的。
没想到，现在不仅有人会来帮我，也没有嫌我麻烦，甚至还会为了我的成功，而感到高兴。
或许我现在应该把内心的愉悦，给写在脸上，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