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在演奏结束之后，钟学长对着正前方举了一躬。不知道是对着我们两个人鞠躬，还是对着他心里的观众做的表示。
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就是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就已经开始在鼓掌了。
学姐也在轻轻地鼓掌。
钟学长在跟乐队的成员简单的交流之后，又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我们面前。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看上去多少有一些腼腆。钟学长看向我，开口问道：
“顾明，你觉得我们的演奏如何。”
我想了想，尝试着去从更加专业的角度来做出评判。
但是，这种不懂装懂的说法，实在是有些过于潦草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我觉得很棒。”
“是吗！那太好了。”
即使只是我这种外行人的一句最平常不过的称赞，钟学长也会由衷的露出开心的表情。
我只是做好了观众的本职，他只是做好了表演人员的本职。
在此之上的情感价值，就是他主动赋予给我的了。
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学长了。
在跟我交流完之后，钟学长看向了旁边的林学姐。
林学姐拿出了手机，正打算把手机拿给钟学长看。在这之前，钟学长就率先开口：
“不好意思让你们又等了一会，我们马上就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就把排练室给空出来。”
说完，又再一次地说了一句感谢。
我转头看向林学姐。只见她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双手讲手机握在胸前，摇曳地眼神紧紧地盯着钟学长，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开始在手机上打起字来。
按照道理来说，我现在是可以看见学姐在打什么字的。
只不过，我现在完全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好奇这件事。
从钟学长的角度或许看不见，但是侧面的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林学姐那一副无比寂寞的表情。
等到林学姐打完字，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恢复成以往的那种和善的微笑。
钟学长在看过上面的字之后，表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做完简单的道别，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乐队伙伴跑了过去。
老实说，他后面说过的话我是完全没有听进脑子里的。
因为我脑海里，全都是学姐刚才的表情。
林学姐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呢？
林学姐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迎接这样的生活呢？
从别人口中听见的人，真的就是那个人最真实的模样吗？
当我的世视觉，听觉，都无法分辨出真实的时候。
我又应该依靠什么呢。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带着透明手机壳的手机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是林学姐的手机。
她把我从自己的思维当中拉了出来，用有些困惑的表情看着我。好像是在问我发什么呆。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在想晚上要吃什么好。”
我这样糊弄道，随后走上前去，帮助钟学长他们收拾东西，只留下了半信半疑的学姐站在原地。
收拾东西本来就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只需要把乐器搬到旁边去，把一些板凳啊之类的放到最里面的小房间去。
有的乐器，演奏者会选择自己带回去。又像是鼓手的鼓槌，鼓手也会自己带回去。
再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可要注意了。万一对于乐器造成了损坏，一方面是难以承担起赔付的价格，另一方面是会影响到乐队平时的练习。
总而言之，就是超级麻烦的。
所以说，在搬运乐器的时候，我都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
两个手臂的肌肉是一直紧绷着的，眼睛是不会离开地板的。
虽然钟学长告诉我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也点头示意我明白，但我还是会保持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对了，顾明。”
“怎么了......学长。”
因为正在搬运东西，所以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拼命。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是怎么认识林瑶的。”
“林学姐吗......”
如果要认真地说的话，我认识林瑶学姐的契机，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的邂逅了。
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说的话，有很多的事情都无法一概而过。
在简单的思考权衡之后，我对学长说，是通过节目对接认识的。
“那不是和我一样吗。”
“是的......啊。”
“林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点了点头，这种重要的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
“还真是遗憾啊，明明弹奏出的曲子是那么动听。”
遗憾吗。
我反复咀嚼着学长的用词，没有说话。
钟学长继续说了下去。
“一开始听到我们排练室要送进来一架钢琴，我们都是无比吃惊且有点反对的。”
这样的事情我也能够理解，毕竟一直以来使用的排练室，被外来人员占领了大部分的空间，也意味着以后的使用时间得到了大幅度的缩短。
“但是，当林瑶出现在我们面前，为我们演奏了一首曲子的时候，我们全都没话说了。”
“有一种被踢馆的感觉呢。”
钟学长笑着这样说道。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赋。
“只不过，当时也不知道林瑶的情况罢了。
“我是等到后来，有一次跟她交谈的时候，才了解到她的详细情况。
“本来以为是带着跟班的大小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令人遗憾的情况。”
一想到那个强势的杨学姐被称作是跟班，我就想笑。
幸亏现在已经不在搬运乐器了，不然肯定是要脱手的。
我甩了甩有些脱力的手，看向钟学长，居然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跟学姐同样寂寞的表情。
随后，学长自嘲地笑了。
“我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只是强烈的不甘。
“我尝试过把自己代入那个人的经历，无比确信自己无法像她那样坚强，且坚持。
“那个人，真的是太厉害了。”
说着，钟喆学长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钢琴前面，正在翻看乐谱的林学姐。
而他的眼神当中，居然闪烁出熟悉的光芒。
那是充满憧憬的光芒。
是从别人身上反射过来的光芒。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学长的脸。
不会吧。
这样简单的问题的答案，从在我心里出现的那一刻，也同样的跟着它走了出来。
钟学长回过神来，再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所以说，我还是很期待能够在元旦晚会的时候看见林瑶能够上台表演的。”
说完之后，好像是害羞的感情用上脑袋，钟学长的脸渐渐地泛起了微红。
他一边跟我道别，一边飞快地跑到放包的那边去，拿起地上最后一个背包，跑出了排练室。
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有些傻眼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难道说这些搞音乐的人，心里的想法就一定会写在自己的脸上吗？
这不是完全没藏住吗。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啊。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发现是学姐走到了我的身后。
【你刚刚和钟学长聊了什么吗？】
啊......也对啊。毕竟钟学长是大三的学生，对于大二的林学姐来说，他也是她的学长啊。
只不过，看着自己的学姐对自己同样喊学长的人学长，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我笑了笑，决定把我知道的事情当作是小秘密，藏在我的心里面。
“不，没聊什么。学姐要开始演奏了吗？”
我迅速地岔开话题，将注意力引到钢琴上。
学姐点了点头。
【嗯，还麻烦你也当一次我的听众。】
当一次吗。
真的要说的话，我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我将期待写在脸上，点了点头。
“当然了。”
就像是被满足要求的小孩子一样，林学姐开心地笑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被称作跟班的杨晴羽学姐，在第一首的演奏刚结束的时候，便急匆匆地推门冲了进来。
根据她自己所说，她这个实验只用了五分钟便结束了操作。
实在是超人一般的速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