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伊始,便有灵,灵无形,其识长远而慧明,以吸天地之气,化而为形,善者修灵升阶化而为神,恶者修灵化而为魔。神明慈悲,以正道护苍生,受高阶智慧指引,传苍生以修炼之法,建宗于灵川,世人朝拜。
“天之彼端,是为灵川,求仙问道的好去处嘞。”一老者声情并茂的声音传出“灵川护佑苍生,可谓是造福百姓,几百年前,魔灵携妖怪祸乱人间太宗灵人曾亲自来到咱们这驱魔斩妖,并留下护佑我糜城的百年结界,魔族百年未干来犯”老者折扇一手,端起手中茶杯抿了一口,满脸的褶皱因为一颦一笑有规律的颤动。
“先生,那百年过去咋个办哦”少年带有乡音的声音传出,先生将眼睛睁大,仔细盯着说话的人,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
“孩子,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老夫活了近百年,这结界还从未松动过。”老者又抿了一口茶,啧啧了几声,手中折扇放了下来,便扭身离去。
在座的大都是糜城的孩子,自然是有外城也是当年迁移过来的,见到先生离去,学生们早已知道这是下课的信号,便从学堂陆续离开。
“快看,青家的那个怪胎,整日整日的抱着江湖骗子的书”一个男孩的声音随着大家离开学堂迸发出来,在学堂的孩子们,是不敢这样说话的,他们并不想惹夫子生气,夫子向父母告状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阿青莫理他,他就是故意的,想看你生气。”女孩从背后拍了拍被称作阿青的男孩,手腕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大!你又欺负同学”一个听起来就不好惹的女声传来,孩子们吓得不敢出声,来人正是阿大的母亲。糜城刀功最好的女屠夫,阿大听到母亲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欺负同学时的神气。看着阿大被母亲揪着耳朵带走,大家都在捂嘴偷笑,阿青看着阿大临走时威胁的眼神,不由觉得幼稚,不由得发笑。
“阿娇,我想成为大侠,保护你保护糜城”阿青突然对刚维护他的女孩说道,骇了女孩一跳,阿娇拍了拍阿青,虽然她也觉得这是江湖骗子的书,但她并不忍心打破阿青的幻想。
互相告别后,孩子们都自行回了家,阿青和阿娇结伴同行,到了岔路口两人互相告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阿青用力护着怀里的书,在他眼里这本书就是他成为大侠的第一步。他嘴里不听念叨着刚看来的咒语:“行者四星,斩妖除魔。”
阿娇看着阿青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在路上,阿娇感受到异常的冷,正直七月酷暑,但今日的小巷却额外的冷。阿娇打了个哆嗦继续往前走去。但她并未看到,她的背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衣的成年男子。
“娘亲,我回来了,你和爹爹可还好?”阿娇将书本递给门口的小厮,往日小厮是要到学堂去接小姐的,但阿娇一直想要自己走走,便没有让小厮来接。
傍晚时分,阿娇与父母坐在庭院中吃饭,大门却被敲响了来。小厮来报,司徒老爷和夫人互相看了看,就让小厮开了门。
来者一袭黑衣,面容俊俏,倒像是读书人,司徒长空给他加了座,问道:“不知,少侠是何人,为何此时拜访?”
“早闻司徒老爷心善,未曾想如此时辰来拜访也能得品尝一下司徒府中的佳肴。”黑衣男子先是恭维了几句接着道:“我从灵川的方向来,不曾想到了糜城竟然迷了路。打听了一番,都说可请司徒老爷帮忙,就来叨扰了。”
司徒长空听着来人的言语观察其礼数并不像坏人道“也好,时辰不早,便在此住上一晚,明日让小女送你出城。”
“司徒老爷果然心善,正歧在这里谢过。不过正歧还想多叨扰几天,在城中熟悉熟悉。”方正歧频频道谢,谁都未曾察觉到他嘴角的一抹怪异微笑。
翌日,阿娇带着方正歧在城中闲逛,碰巧遇到了阿青和阿大,阿大把阿青挤在墙角,手中的拳头跃跃欲试,阿娇连忙跑过去,方正歧也是快步跟了过去。“阿大你又欺负阿青。”阿娇推开阿大,叉着腰站在阿青的前面护着她。方正歧看了看阿大,又看了看阿青,背后的手悄悄挥动了两下,阿大的腿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阿娇和阿青一脸的不可思议,阿大想站起来却全身无力,方正歧看效果不错就收了压制,阿大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朝阿青喊到:“你就是一个怪胎!怪胎!”喊罢便一溜烟的跑了。
阿娇把方正歧介绍给了阿青,方正歧并没有隐瞒,刚才阿大的反应正是他下的压制。阿青一脸崇拜的看着方正歧,主动揽下了带他在城中熟悉的任务。阿娇看阿青开心就并未说什么。
一整天的熟悉下来,方正歧也与阿青熟络了起来,阿娇却老是觉得和方正歧待在一起会很冷,但少年的血气方刚没有让阿青觉察到丝毫。
“大哥哥,你看我的这本书,他们都说这是江湖骗子的书。可是那个老爷爷看起来很像神仙呀”阿青把自己的那本书拿给方正歧看。
“灵川录?!”方正歧心中一惊,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书,竟然被凡夫俗子们认为是江湖骗子的书。方正歧道:“小青兄,可否借我阅读一晚,明日再告诉你好吗?”
“当然可以。”阿青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当晚,方正歧将《灵川录》里外翻阅终于找到了糜城结界的阵眼。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方正歧仔细记录了下来,尽管《灵川录》可遇不可求,但对他而言并无太大用处,但其中记录了许多灵川阵法的阵眼,对糜城而言,这本书可是至关重要。
“这本书是假的,没有一点用处”阿青从方正歧嘴中听到的话语是这样的。看着阿青伤心,方正歧提议去其他地方玩上一玩。方正歧已经获得了孩子们的信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而且再碰到阿大,阿青再也不害怕被欺负了,在阿青眼中,方正歧已经是除了奶奶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一行人来到了北山,遍地的桃花,异常的妖艳,方正歧深吸一口气,果然,灵气充盈,植物也愈发的茂盛。孩子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在此生活了十几年,从未知道有这么美的地方。方正歧把孩子们带到北山的中心,告诉他们,桃花林中有一个传说,只要在桃林中找到刻有符文的灵石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孩子们听到方正歧的讲述都迫不及待的去寻找,只有方正歧一个人待在原地,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人类,还是贪婪的,这么小的孩子因为小小的愿望就可以做任何事”。
过了半日,大家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只有阿青,如获至宝的捧着一块石头。方正歧的眼睛亮了。这正是阵眼的灵石。他开心的拍了拍阿青,让他对着石头许愿,心里乐开了花,只要带灵石离开北山,结界结界就会变弱三分。
阿青看了看方正歧看了看阿娇道:“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方正歧疑惑的看着阿青,他不明白,这种毫无价值的愿望有什么用,作为朋友就是要利用,毫无利用价值的朋友想丢弃就丢弃。虽然方正歧不理解,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表现的很感动。
从北山离开后,方正歧带着孩子们去了南河。在南河方正歧并未发现任何有关阵眼的东西,只有一个老者住在河边。方正歧想不明白这阵眼为何会消失,知道他碰到老者的手,他一切都明白了。老者本人就是阵眼,只要让他离开木屋即可,可是老者异常谨慎。不肯踏出房门半步。方正歧本不想伤害他的性命,但老者不配合他并不介意手粘鲜血。
一行人离开后。老者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笑出了声:“你是如何进来的。”
“想进便进来了”阴影中传来声音。
“我是说你是如何进到糜城中来的”老者整理了一下床铺。
“老头,少卖关子,要么自己出去,要么我帮你”阴影中传来邪恶的低语。
“老夫我啊,在这一百年了,总之今日,我必死无疑,我只有一个要求。”老者看向阴影处。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我答应你。”手起刀落,老者第二日被发现死在南河滩。
两层阵眼都被破掉,方正歧再也难以掩饰他的笑,在老者的葬礼上,孩子们哭的特别伤心,他们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昨天还热情款待他们的老爷爷,今日便死了。方正歧在葬礼上的笑容十分大胆,还是被人察觉到了。
阿青参加完葬礼回到家,被奶奶拉着进了里屋。
“阿青,那个方。。。什么,你要离他远点!”奶奶对阿青说道。
“为什么啊阿奶,正歧哥哥是我的朋友。”阿青很疑惑。
“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不是人!”奶奶异常的激动,“离他远点!!!”
看着阿奶如此激动,阿青只好假装答应。
“正歧哥哥,我阿奶说,不让我和你玩了。他说你不是好人。”阿青第二日就告诉了方正歧。方正歧心中一抖,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能看穿他身份的,要么天赋灵力,要么就是身负灵力。如此灵力者必然是阵眼或者镇守者。
“方正歧,好熟悉的名字。”阿奶独自坐在家里,翻阅着古籍。“数百年前,神魔并立,太宗灵人守糜城百日,以结界护之,魔族不可攻之,太宗灵人与魔王大战,双双离世,魔王之子方正歧……”阿奶手中古籍掉落,她必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城主。阿奶收拾好后,正要出门,阿青带着方正歧回来了。
“阿奶,这是正歧哥哥,正歧哥哥,这是阿奶。”阿青很激动的介绍了双方。方正歧眼睛一亮:“阿奶你好,我是阿青的朋友。”阿奶攥紧了拳头,把阿青拽到身边:“小歧啊,你等会,我有事告诉阿青。”阿奶把阿青拽到屋子里,用手指画符,阿青激动的喊到:“阿奶原来你也会。。。呜呜呜”阿奶捂住了阿青的嘴:“阿青,带着这个符,去找城主,必须去,等你回来,阿奶给你做肉吃,好吗?”
“肉?!好的阿奶,保证完成任务!”阿青出了屋子,朝着方正歧笑了笑,一溜烟的跑了。
“老身眼拙,殿下别来无恙。”阿奶拱手行礼。
“欧?我以为仙姑你不记得我了。”方正歧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不敢不敢,百年大战,殿下英姿至今历历在目。”阿奶将发簪拔出。身周迸发出压抑的仙气。
“仙姑你这是要和我比上一比喽?”方正歧的手中黑气冒出。
“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活够了,没想到你还能回来,看来太宗那个老家伙还是没忍心。”阿奶的面貌逐渐年轻,竟变成了芊芊少女。
“不准提他!”方正歧黑气朝阿奶过去“青平子仙姑,你不擅战斗,倒不如直接把阵眼开了!”
青平子翻身躲过。手中剑形初成,一记剑气发出,方正歧也不躲,任由青平子攻击。
“老身不擅长战斗,不是不会”青平子全身冒出金光,与方正歧扭打在一起。
……
“城主大人,快开门,我奶奶有东西给你。”阿青跑到城主府,不停的拍门。
“哪来的野小子,滚。城主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守门的小厮一脚踹开了阿青。阿青摸了摸嘴角的血,还是道:“麻烦通报一下,我奶奶有事找城主。”
“还不滚!”小厮拔了刀要砍。
“大胆!谁允许你把刀指向平民的?!”浑厚的男声传来。阿青扭过头去看到阿娇和司徒长空走来。小厮们看到司徒长空,也蔫了,连忙行礼。
“阿青,你来城主府干甚。”阿娇把阿青扶了起来。
“阿奶给我一个符,让我务必交给城主。”阿青看了看阿娇,又看了看司徒长空。
“你阿奶?青,仙。。。。奶奶?”司徒长空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快,开门,不可耽误!”司徒长空一声怒喝,小厮开了门。几人迅速进入。
“莫晨!给老子滚出来!”司徒长空说话一点也不温柔,一改常态。
“怎么了司徒兄。”懒洋洋的男声传来,一起出现的是年轻俊美的男人。
“好年轻。”这是阿青和阿娇的第一印象
“青平子仙姑的留声符。”司徒长空让阿青和阿娇退下。
“莫城主,全城戒备!方正歧是当年太宗灵人送到冥界的魔王之子!他回来了…,阵眼已破,魔族再临!”
莫晨和司徒长空面面相觑,急忙喊来了阿青,“阿青,告诉叔叔,方正歧人呢?”司徒长空焦急的问。
“在我家,和奶奶在一起。”阿青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司徒长空和莫晨焦急的赶了过去。
“青平子,你,要死了。”方正歧擦了擦剑上沾满的鲜血“你用了全身灵力变回年轻,又受如此重伤,还不快去料理后事。”方正歧一记将青平子打回老态。
“方正歧,你真悲惨,哈哈哈,太宗灵人可是你的。。。”青平子没有说完,便被方正歧一剑穿胸。
吐出一大口鲜血。
“仙姑啊。他不配当一个父亲。”方正歧趴在青平子耳朵上低语,将刀柄一转再次穿胸。
莫晨和司徒长空赶来的时候,只剩下青平子被虐杀的尸体。阿青回来看到奶奶惨死。顿时腿软跪下。莫晨将事情告诉了阿青,阿青瞬间感觉世界崩塌,方正歧明明是那么好一个人,他不信,他一定要去亲自问他。随着阿青近乎疯狂的离开,莫晨和司徒长空埋葬了青平子。
“真是不懂事,不下葬奶奶,竟然是为了真像?”莫晨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青玄他。。。。”司徒长空欲言又止。
……
“正歧哥哥,他们说你杀了我奶奶。。。是真的吗?”阿青跑到方正歧的居住地,直接问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都知道啦,那我也不装了,你以为我真心和你做朋友吗,要不是你的书,我还不知道你奶奶也是一个阵眼,哈哈哈哈,想不到吧,糜城所有的性命都是在你的推动下丢掉的!”方正歧癫狂的喊道“此刻,魔族濒临,你还是逃命去吧。”说罢,方正歧便消失了。
阿青追到门外。以往晴空万里的天空变得阴霾重重。还伴随着野兽的嘶吼,阿青连忙跑回家里,家中的井迸发出金光,随后破裂,失去了最后一个阵眼。糜城结界已经崩塌。
黑气四溢,到处都是妖魔。路上已经有不少尸体,莫晨和司徒长空组织居民逃难,对于毫无灵力的他们而言,极度危险。
“阿大,妈妈爱你。快走,你找城主,快去。”陈屠夫,拿着手中屠刀和妖怪厮杀,妖怪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凶猛的人类,因此落了下风,但他可是妖怪啊,稍用灵力,便杀了陈屠夫,陈屠夫虽死,但阿大早已逃离。
……
城主府内,哀嚎遍地,阿青十分自责,看着阿大咒怨的眼神,他更加的内疚。
“都怪你,要拿什么灵石,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阿大的喊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大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是阿青解除了阵眼。莫晨极度无语,此时的人们只是想找一个人出气,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城主府的大门虽有太宗阵法护佑,但早已飘摇。
“噗”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莫晨的胸膛被一把剑贯穿,他的背后站着司徒长空。确切的说,是易容成司徒长空的方正歧。司徒长空早已牺牲。莫晨不可思议的回头,方正歧一刀拔出,莫晨也死了。城主死了,城主府的阵法转瞬被破,妖魔大肆屠杀。
“阿青小心!”阿娇挡在阿青身前。铜铃破裂的声音传来,掉落在地,她幼小的身躯直接被贯穿。“阿青,快跑。”阿娇一口鲜血喷出,方正歧一刀斩了那个妖怪:“谁允许你伤害孩子的?”阿娇躺在阿青怀里:“阿青,我要去找爸爸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继续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下去。”阿娇就这样离开了。阿青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阿大也躺在血泊里,他连忙爬过去,扶起阿大,他身上有一个贯穿腹部的大洞,已然无力回天。
“阿青,你不是怪胎,你是最聪明的天才。我经常欺负你,来不及给你道歉了,你一定可以成为大侠的……”阿大说罢紧攥的双手也送了开来。手心是陈屠夫给阿大的玉环。
“正歧哥哥,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是我害了大家。”阿青朝着方正歧的剑刃走去。
“想死?不可能,我让你此生都活在内疚中!哈哈哈哈哈哈。”方正歧收了剑随黑烟消失。
偌大的糜城此时已经成了死城,阿青一个人在街头游荡,浑身的伤口,破烂的衣服,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只觉得眼前有光,朝着走过去,但终究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