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你可真有胆量，竟然敢在吾面前撒谎，你上班和居住的地方分明都在这附近吧”
“才不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将近一小时车程好吧。”虽然被瞬间看穿了，何歌还是不死心地想再反驳一下。
“原来如此，足足一个小时车程呢，那可真是好远哦。”白雪举着伞转身，语气竭尽嘲讽，“不过人类啊，吾很好奇，现在马上就到午夜十二点了，在这个连灰姑娘的魔法都要消失的时间段，你打算坐什么交通工具回住所？别告诉我现在加紧跑步的话还能赶得上地铁或者公交的末班车。”
“我是自己骑车……没错！我自己骑电动车回去的，车子停在别的地方。”
“是吗？”
白雪右手持着伞柄，慢悠悠地走向何歌，扯了扯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棉制外套。
“在这种天气下穿这么点衣服骑车，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应该很冷吧，既然要骑车的话为什么不穿厚一点？看你一直在微微发抖的样子也不是抗冻的人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的上班时间一定是下午而不是早上，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早晚的温度都很低，但中午的温度却偏高，所以你出门时才会穿得比较薄，但没曾想到今晚突然降雨，导致降温更加严重，所以才会冻成这副样子。”
“这样你的第一个谎言就不攻自破了。至于吾为什么知道你住的地方也在这附近而且靠走路通勤，很简单，因为你现在并没有骑着车啊。”
“都说了停在别的地方。”
“给我听好了人类！最近这几天时常下雨，你的车里肯定放有雨衣吧，那么你想要不被雨淋到的话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把车子停在工作地点附近而不是什么其他地方，既然你现在没有骑，就足以证明你根本也没有车之类的玩意。那么在这样不知何时就会突然降雨的午夜，你一个人类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甚至连伞都没拿情况下，依靠步行返回的目的地又能有多远呢？吾想最多也就需要五分钟的路程吧，若是返回的路程需要耗费的时间太长的话，即使你因为下午出门时天气晴朗忘记带伞，也会在回去时找同事借一把，以免回去的路上被淋成落汤鸡，而要是路程很短（比如五分钟左右），加上现在雨已经停止，你就会出于侥幸和怕麻烦的心理而匆忙空手回家。而这附近有的是便宜的廉租房，所以你目前居住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周围某间出租屋吧。”
“呵呵呵～要不是走运遇见了吾，你说不定已经回到那个无聊的破屋子里，像笨蛋一样的睡到第二天，接着再起床上班，重复这烂透了的无聊人生呢。”
“你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不能回去睡觉啊，是不是还得好好感谢你？”何歌愤愤地说。
“感谢就免了，你只需要记住吾的恩情，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就足够了”
白雪转过身，宽松的裙摆随之飘动。
“别说废话了，想快点回你那个人窝的话，就赶紧跟上。”
真不知道刚才废话连篇的究竟是谁。
◇
这栋80年代式的筒子楼看上去已经破旧不堪，但从几扇还透出光线的窗户来看，依然还有人居住。
楼下的单元门锁早已失去功效，虚掩着的铁门仅是轻轻一拉就吱呀作响地开了，何歌跟在白雪身后，穿过漆黑的楼道和走廊，来到一扇看不太清铭牌的门前，借着洒向走道的月光，才能勉强辨识出上面用猩红的笔迹写着的字：
白雪侦探事务所
“请进～”
开门后，白雪利落地一把收起了伞，伸手向何歌行了迎宾礼。
房间的内部也是异常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几盏藏在各个角落里，散发着红色暖光的小灯，这种昏暗的照明反而让何歌的眼睛更为难受，不仅如此，这个房间内还散发着隐隐约约的奇特味道，像是由某种消毒水和香薰混合而成，闻起来很不舒服。
“别客气，随便坐吧。”
白雪将长柄洋伞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轻声招呼何歌在沙发落座。
在质感粗糙的沙发上坐下后，何歌开始打量这个房间。面积或许有50平左右，比起一般的出租屋要大许多，但屋内的设施却只有很基础的家具，两张小型布面沙发，一个办公桌，一张木茶几，一个冰箱，门口摆着的鞋架与衣帽架，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连锅碗和餐具都没看见。
“慢用。”白雪用茶几上造型奇特的壶倒满了两个陶杯，将其中一个推给何歌。
看着杯中颜色暗沉的不明液体，何歌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抿了一口，又涩又麻的感觉立即充斥在口腔中。
“这个，是什么东西？”
“用人类经血泡的茶，味道如何，吾每天可是都用这个当食物哦～”白雪扶着杯底，喝干了陶杯里的液体后，将空杯子放回茶几上。
何等震撼的发言。
一下没拿稳，何歌手中的杯子坠地后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他立刻下意识的低头干呕，试图把嘴里的恶心感吐出来。
“你这个白痴，不会真的相信了吧？”白雪看着他脚下洒了一地的液体和杯子碎片，叹了口气，“你刚才喝的只是比较浓的红茶啊，真是的，吾这里有时候也会有人类拜访，所以也准备了人类能喝的饮料，怎么可能会浪费吾的宝贵食物去招待他们啊，拜托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那就别开这种低级玩笑啊！”何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心有余悸地说。
“才不管，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买个新杯子赔我。”
“什么下次，我难道还得来吗？”
“这还用说？”白雪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还有，赶紧把地板弄干净啊，难道等着吾来收拾吗。”
没办法，何歌只好依她的指挥，从卫生间拿来抹布将地面的茶水和碎片清理了一遍，因为光线不好加上戴着眼镜的缘故，执行起来还是蛮费力的。
“辛苦你了”
白雪道着不诚心的慰问，示意他回到沙发坐下。
“我说，你真的是吸血鬼吗？”何歌扶了一下有点滑落的眼镜，提出了目前最在意的问题。
“见识过吾的血魔法后，你仍然不相信？”
“毕竟这真的太不符合常识了啊。”
“你们人类还真是盲目的愚蠢生物，什么常识，那不过是因为吾等严格遵守‘避世’的缘故，你们无法见识到真面目，于是就自我欺骗说吾等不存在而已。即使遇见再多的白天鹅也不能依此断言没有黑色天鹅存在，同样的，你从未见过血族也不能成为判断其不存在的理由，这才是常识吧。”
白雪捏着卷曲的发梢，表情不悦地说：“吾等族裔的起源是被放逐的亚当之子该隐，这个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受到神（God）不公的对待，明明自己为其献上了最宝贵的祭品，结果非但没取得神的宠爱，反倒遭受责备，最后，为了将最珍爱的物品献给神，他甚至将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开膛破肚，作为祭品奉献，但却招来更为无情的惩罚，被放逐到黑暗之中，所谓的神真是个无耻的存在。可怜吾等先祖该隐，先是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兄弟，后又遭受父亲的诅咒和放逐，而这一切，都要归罪于那个该死的神！于是在无边际的黑暗中，先祖该隐与莉莉丝，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者相遇了，莉莉丝为先祖带来了慰藉与黑夜中生存的力量，至此，先祖该隐的后裔便成为受到诅咒的一脉，也就是吾等的族裔。族裔之中所流传的有六项戒律，而在那之中‘避世’乃是最为重要的一条，它命令吾等不可出现在人类的聚集处，也不能擅自和人类接触，因为血族大多严格遵守戒律，不会出现在人类的族群面前，所以你们才会从各种蛛丝马迹来瞎推测，最后从本就错误的前提上，得出吸血鬼不存在这一错误结果。你们人类认为永生不死难以理解，但那只是因为思维方式受到局限，所以才看不清本质而已，吾等的生命来自于先祖该隐和莉莉丝，来自被光所唾弃的存在，这具受诅咒的身体的运行方式与你们这些亚当后人完全不同，所以你们所认为心脏不跳动，血液不流动就无法生存的想法对吾等当然不能适用。”
“驱动吾等生命的是你们体内流淌的，散发热气的鲜血，这是先祖该隐给予吾等生存之道，以你们的鲜血滋润吾等的身体，得到永久的生命。吾也是一直遵循着先祖的教诲，啜饮那些凡人，令彼辈成为吾之羊群，令彼辈成为吾之酒杯，令彼辈成为吾之圣餐。”
她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莫名其妙的诗句。
房间内昏暗的红色光线，投射在兴致正高的白雪身上，看上去确实有着非人类的氛围。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来红同市这个人类聚集地，还非得拉我当你的助手？”
“那是，因为受到某个人的影响。”对于这个问题，白雪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奇怪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