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麻烦您从莲台庙的建立开始说起吧。”
“这么久远的事情我可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民国时期建造的，在红同市的许多县城里都有类似的庙宇，供奉的也都是‘天宫娘娘’，市郊那座庙算是规模比较小的一座，不过香火倒是挺旺的。”
“您父亲是很虔诚的信徒吧，听说后山的莲台和新石像也是他出资建造的，请问您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信仰‘天宫娘娘’吗？”
“大概是2000年的时候，那正好也是我们家的生意开始衰落的时间点，父亲他开始四处求神拜佛，原本赚钱的脏活也不做了，都甩给我们来干，不仅一直拿钱捐给寺庙，还非得让我们也跟着信仰它。”
“听您的语气好像不太相信这些？”
“废话，我从来不相信那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只是为了让父亲满意才每次和他去参拜的。”
“原来如此。”白雪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您的兄弟也是相同态度吗？”
“不，他俩倒是比我虔诚多了。”
“听说案件发生之前，您和父亲产生了点冲突，冷战了一段时间，然而在案发前日的下午，他却反常的给你们打了电话邀请第二天去庙里参拜，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接到电话的时间大概是几点，在做什么？”
“你知道的还真详细。”黄傅双首次表现出了诧异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正在公司处理事务，大概是下午三点多吧。那时接到父亲的电话虽然感觉很突然，但因为忙着工作也没想太多，满口答应他之后就挂断了。”
“您的兄弟也接到过电话，您知道这件事吗？”
他点了点头。
“他们接到电话以后也和我说过，但是我们几个都不懂父亲在打什么算盘。”
“那之后呢，您当晚在做什么？”
“原本我打算在公司处理大哥交代的事情，但是考虑第二天还要早起，于是就和他说改日再做，先回家睡觉了。大概九点左右。”
“有什么人能证明吗？”
“没有，我妻子在外地旅游，儿子在国外留学，目前就我自己一个人住。”
“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情吾一直很在意，您一直提到的参拜究竟是以怎样的形式进行的呢？有取得过实质的收获吗？按照您的说法，您父亲从2000年开始信奉天宫娘娘，到今天已经足有十年了，如果这十年间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收获的话，很难想象他会依然保持这种虔诚的态度，并且持续给庙里捐款。”
“形式就是很普通的上香和跪拜，跟其他寺庙相比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如果是像父亲那样捐款多的贵客，住持会把他的姓名和八字写在红纸上，说是会被特别关照，不过在我看来也就是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至于父亲他诚心捐了那么多钱有没有得到实质的收获，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不知道他许的是什么愿望，但是能确定的一点是，我们家的产业可没有随着天宫娘娘的保佑而变好，反而一路下坡走到今天的地步。”
“说不定您父亲许的愿望和产业无关呢？您也说过他自从信仰天宫娘娘之后对家族的产业不管不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所许的愿望大概率与产业无关吧。”白雪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身旁撑着伞的何歌的衣角，示意他再靠近些，“另外，您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天宫娘娘来信奉吗？通常情况下参拜都会选择去正经佛教或是道教的寺院吧。”
“哼，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天宫娘娘虽然只是民间信仰，但是在红同境内的各个乡镇都有相当旺盛的人气，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它非常的灵验，听说甚至有得了绝症的病患因为天宫娘娘保佑而痊愈的事例。”明明自己都不相信，他说话时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传说天宫娘娘姓郭，原本是清朝咸丰年间，红同乡村里的普通村妇。某一日，因为父亲脚疾复发的缘故，她独自前往红同的山脉中寻找炖汤的草药，结果迷路在深山中，徘徊许久也走不出来。后来天色渐晚，她迷迷糊糊之间在山谷中发现一个闪着奇妙光芒的洞口，洞口大门装饰非常华丽，雕刻着奇形怪状的凤凰与麒麟，那些光线便是从大门缝隙中透出来的。于是她出于好奇心推开了门，洞内出现的是一幅如同天上宫阙一般的奇景，烟雾缭绕，百花争艳，不时还有五彩斑斓的飞禽从上方飞过，就像是误入了传说中的仙人宅邸。在那个洞窟中，她遇见了几个衣着华丽，自称神仙的怪人，对她说因为误闯仙境，原本应该立即处死，但是考虑到她是为了父亲进山寻药，孝顺可嘉，不但免去处罚，还破例邀请她在这仙境中做客。她与神仙们共同用膳，喝下它们提供的仙酒之后，突然感到身体变得飘飘忽忽，它们对她解释说这是由于仙缘已到，她现在能够得道飞升了，于是她便与这些神仙一起前往了天宫。那之后她将自己的经历通过托梦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令他在村中传播自己的事迹，并且奇迹般地治愈了父亲的腿疾。得到指示后，她的父亲便在村中建立了第一座供奉天宫娘娘的庙，流传了百余年发展至今，已经在红同当地有了众多信徒。”
“真是个细思恐极的故事。”白雪脱口而出评价道。
“没错吧？”黄傅双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传说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想简直太诡异了，不论是深山老林里的洞窟还是自称神仙的怪人，或是郭姓村妇最后的失踪都相当可疑。”
“那么市郊的莲台庙又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大概六七十年前吧，那座庙的历史不长，庙里的住持也只是第三代。不过他在那座庙里倒是待了很久，将近四十年。”
“那位姓余的师父吾也见过，看上去也就五十多岁，这么说来他很早就在庙里生活了啊。”
“当然，他原本也是附近村庄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庙中和前任住持一起修行了，老住持去世之后他才接替了住持工作。你去过庙里的话应该还有见到一个年轻人吧，那是余师父的徒弟，听说也是他收养来的孩子。”
“养子？”
“没错，按照戒律，侍奉天宫娘娘的住持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
“这方面倒是和正统佛道相同，与普通乡野宗教迥异呢。”白雪将食指抵在唇边，若有所思地说。
“总之，天宫娘娘就是这样奇怪的民间信仰，父亲像着魔一般的崇拜它也让我很为难，”
“所以您才会觉得他就这样死于屠夫手中也没什么不好，对吗？”
“对，就是你说的那样，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
黄傅双用力地砸了一下桌面，虽然看上去相当不悦，但他的这番话算不算承认了自己真实的心中所想呢？
“您不要生气嘛。”
白雪这边则是一如既往地从容，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吧，我们不谈那些扫兴的话题了，您对猎奇新闻感兴趣吗？比如屠夫的事情之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