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乘火车回乡的人逐渐变多了起来,何歌抱着自己的行李,坐在硬卧车厢最底部的床上,观赏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从红同市开往南州的火车途经之处基本都是各种山地,偶尔视野开阔的时候,还能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和溪流,若是遇到丘陵多的路段,眼前便被山丘给完全遮挡了,并且这个时候通常隧道也多,想从窗外看到什么东西基本是不现实的。于是何歌便将两个方形枕头叠起,当垫背靠在上面,读起店长借给自己的杂志。
昨天晚上他从那个奇怪的占卜室出来之后,立即打电话向店长请了假,又趁售票厅还在营业时去买了第二天中午开往南州的车票。
直到上车前,何歌还在担心着白雪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行踪,他给昨天接收到的号码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那个叫薰的女人,她在那头告诉自己一切正常,不用担心,何歌这才提着双肩包跟随客流进入车厢。
红同到南州的路程足足有两千多公里,大概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到。老实说,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还是挺难熬的,所以何歌在出发前特意找店长要来了几本杂志打发时间。
脱了鞋躺在床板上,背靠枕头,何歌依靠窗外的阳光读着杂志,在火车行驶的阵阵摇晃中,他很快就感到了强烈的困意,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何歌发现自己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中,四周被浓雾笼罩,天空阴沉,能见度只有不到十米。他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沿着看不到尽头的路前进着。
除了自己以外,路上没有任何行人,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感觉到胸口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呼吸受到了阻碍,只好减缓了行走速度。
不知道走了多久,肉眼可见的前方出现了一堵砖墙,这条路是死胡同。何歌愣在原地,看着那堵由灰砖砌成的墙下,手持洋伞,对着自己微笑的少女。她的双眼闪烁着强烈的血色光芒,在浓雾中尤其显著。
少女那身华丽的洛丽塔裙上,沾着大片的血迹,将裙子原本的黑色都染上了异样的深红。刺鼻的腥气直冲何歌的鼻腔,他不禁捂住了口鼻。
“去死吧。”
浓雾中,少女低声轻语着,握住伞柄,“唰”地一声将其从伞身抽出,拔出了一把长长的细剑,剑身反射着令人战栗的寒光。
“去死吧。”
少女再次重复了一遍,举剑逼近。
何歌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向脚下看去,原来是一把掉在地上的匕首。他立即弯腰捡了起来。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少女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两米以内,这个距离,她只需要一个跨步,手中的那柄细剑可以轻易刺穿自己的心脏或喉咙,何歌不再犹豫,猛地冲上去,将少女按倒在地上,举起手里的匕首,发疯似的扎进少女的胸口,温热又黏稠的血浆喷溅在他的脸上,模糊了眼镜片,但是这并没有让他停下动作,匕首仍旧如雨点般落下,将少女的身体轧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大洞。精疲力竭之后,何歌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匕首,他虚弱地骑坐在少女身上,匕首从手中滑落,掉在水泥地面上,但却发出了奇怪的清脆响声。
流出的鲜血在少女尸体下形成了一小摊血泊。
何歌摘下眼镜,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费力地站起身。
他拖着有些发软的双脚,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本应一片死寂的背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何歌惊恐万分地回头,那名浑身被鲜血浸透的少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的裙子宛如被暴雨淋湿般紧紧贴着皮肤,手中握着那柄细剑,惨白的脸上阴冷的微笑。
“去死吧。”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刺出,瞬间贯穿了何歌的身体。
何歌不由得惊叫出声,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差点撞到上层的床板。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令人辨别不出时间,何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他心有余悸地深呼吸了几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刚才那个奇怪的梦,是否暗示了什么呢?他心烦意乱地拿起先前读到一半的杂志看了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火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沿着蜿蜒的铁道行驶在群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