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塔纳托斯来到现世的第三天了,而那个把他从冥界中带出来的少女,在封印了他的力量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无聊地盯着墙面,塔纳托斯从那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黑袍中取出了一个琉璃制成的小瓶子。
当然,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一些晶莹的沙粒。
将小瓶举在自己的眼前,那琉璃的材质,在他眼眶中幽绿冥火的照耀下变得绚丽了起来,像是游动的银河般,闪着点点星光。
塔纳托斯轻轻晃动了一下,瓶子中的细沙便开始伴着这点点星光开始流动。
说实话,他对美并没有什么概念,但这个自从他出生便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小瓶子,却一直让他着迷。
它有着一股令他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是某个熟悉的人一般。
塔纳托斯晃动了一下头颅,将杂乱的思绪赶了出去,然后再次尝试唤醒被封印的力量。
但却和前两天一样,封印并没有丝毫的松动。
小心翼翼地将小瓶子放回袍子,他来到房间一侧,用手推了推那似乎是门一样的东西,但并没有成功。
奇了怪了,虽然自己的力量被封印了,但推开一扇没有任何加持的门,按道理来说也该不算太难吧,塔纳托斯想着。
可被摆在了面前,他知趣地坐回了那张柔软的床上。
多少载没来过现世,也不知道现在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想着,他伸展了一下身子,各处的关节都传来了啪啪作响的声音。
迎面躺下来,感受着这床的柔软,塔纳托斯不禁升起了想睡一觉的冲动,虽然说,他并不需要睡觉就是了。
被这样一个邪神关在这里,塔纳托斯并没有感到担忧。
反正他自己已经是一个半吊子神了,现在还被冥府给一脚踹到了一边。这样清闲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
随手抓起了不知是被谁摆放在床上的毛绒绒的小东西,塔纳托斯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说实话,感觉还有些好看。
“喜欢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他听到了声音,然后看向来人。
只见几天没见的少女居然出现在了门口。她身上穿着的巫女服被换了下来,现在穿着的是一件暖色调的长裙,气质上少了几分神圣,多了几分沉稳和贤惠。
“你把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关到这干嘛,我想,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吧。”塔纳托斯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毛绒小玩意儿。
“不,这里就是你的家。”她走过来,坐到了他的旁边,语气中充满了温柔。
有些奇怪于她的话,塔纳托斯看着她,看向了她的眼睛。
真挚,沉稳,还带着一丝希冀。
“为什么这样说?”
“你会懂得。”她眨巴着眼睛,令他更加迷惑了。
“怎么感觉你是在跟我表白似的?”
“大概是吧……”含糊不清的话语传入了塔纳托斯的耳中。
他伸出惨白的指骨,指向了我自己:
“口味这么重吗,骷髅你都下得去手?”
“你好像误会了些什么东西。”一边说着,她拿出了一个乳白色的瓷瓶来。
“喝了它,你就会懂的。”
她将那个瓷瓶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塔纳托斯疑惑问到,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喝了它,你不就知道了吗?”她望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了期待。
“准确地来说,我并不属于生命的范畴,你这个东西,对我没用的。”
“不喝了它,你又怎么知道呢?”她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看得塔纳托斯有些发毛,虽然说骨头上长毛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不喝。”他拒绝得很干脆。
自己是力量被她封印了,又不是被降智了。这里面的东西没问题的话,她会这样殷勤,一句两句都不离“喝了它”吗?
“为什么,你又不听话!”见对方不喝,她居然急了!
手一挥,整个房间都亮起了数个大大小小的法阵,塔纳托斯看向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知道吗?我为了你,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伴随着她声音响起的同时,几根触手从四面八方飞出,然后缠绕到了他的身上。
被触手的力量压迫着,塔纳托斯被吊在了空中,然后不得不弯下腰和她平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她的眼角居然挂着几颗泪珠。
嘛,看来是被神性的力量给扭曲,精神上都有些不正常了。
“我可以把神位交给你,停下这场无趣的游戏吧。”塔纳托斯说着,试图挣脱开身上的触手,但没有成功。
发现挣脱不开后,他只好停了下来。
“空有神明的力量,没有神位而被神性的力量侵蚀,是很痛苦的吧。”
“张嘴。”她轻声说到。
“什么?”
正当塔纳托斯奇怪的时候,自己的上颚骨和下颚竟然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他慌忙尝试向自己的身体下达命令,但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一丝浪花都未能激起。
这……这怎么可能?自己好歹也是位神明,为什么会被下位者用言灵控制?
塔纳托斯慌张地看向她,只见她已经举起了瓷瓶,朝着自己慢慢接近,然后将之打开。
别别别!塔纳托斯想出声阻止,却发现说话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惊恐地看着她将那一瓶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全都倒入了自己的嘴里。
意料中会从四处透风的骨架中露出来的情况没有发生,那股液体竟然在他空荡的颅腔内渐渐膨胀了起来,然后一滴一滴攀附上了骨架,直至蔓延到了全身。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包裹住,他尝试着挣扎,但却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
少女开始念起了晦涩的咒语,塔纳托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包裹住自己的液体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共鸣一般,开始沸腾了起来。
液体中传来了复杂的力量,就像是各种气息混合在了一起,而在这杂乱的力量之中,他竟感受到了安息泉的气息!
这?她夺走冥界的安息泉,就是为了用在自己身上吗?她究竟想干什么?
塔纳托斯还来不及深思,液体中本来还算温和的力量开始变得狂暴了起来,冲刷起了他的全身。
霎时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全都被尽数碾成了粉末,然后,便是痛苦的重铸。
痛苦逐渐地加深,他的意思也开始昏沉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扛过了那酷刑般的折磨,深深的疲惫融入了塔纳托斯的全身,但在失去意思前的最后 一刻,他听到耳侧传来的温柔声音:
“我亲爱的女儿,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