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一天。”
办公桌前,白泽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个秃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现在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假,他明明记得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满是女人的世界,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到底哪边才是梦?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张猥琐抬了下眼皮,放下手里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嗤笑一声:“怎么,你也来大姨妈了?现在的学生啊,一个个都这样,蹭破了皮就要死要活的,滚回去上课,小心我抽你。”
白泽并无动作。
张猥琐,是学生们背地说坏话,给眼前这男人起的外号,具体叫什么名,白泽已经忘了,实际上几乎所有的老师在白泽脑海都只留下了一个姓氏。
张猥琐以前用三角尺打破了一个女同学的脑袋,学生们私底下传,说,脑浆子都流出来了。后来家长来调监控,校方却把监控给销毁了,大家这才知道,张猥琐是校长的舅舅。
女同学的家长和张猥琐打了三四年的官司都没什么结果,张猥琐还在逍遥法外,而且越发猖狂,学生们都很害怕他,偏偏,这狗东西是白泽班上的班主任。
“我听说你不但打学生,还骚扰过女同学,真的假的?”白泽冷不丁来了一句。
张猥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从哪听来的谣言!我告诉你,我他么堂堂一个人民教师,行得端坐的正,倒是你们学生,天天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垃圾!”
白泽讥讽的冷笑着:“怎么,急了?”
张猥琐气的跳脚:“你你你!我告诉你!造谣是违法的,我让你个小兔崽子连学都上不了。”
“你们这些人,天天嘴上都是规矩。制定了一大堆规矩,什么校规、班规、礼貌道德,可是我寻思着,规矩这东西制定出来,就应该是大家平等的遵守的,怎么这规矩,现在成了你们用来对付弱者的戒尺呢?”
“明面上说大家都要按规矩办事,私底下却嘲笑普通人都是傻子,愚蠢又懦弱,钻着规矩的空子疯狂的敛财作恶。”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错了?可无论我再怎么思考,从任何角度任何层面来思考,我都觉得,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赚钱的人没有错,不可能有错。”
白泽一边说着,一边摸到了桌子上的保温杯,开水泼到张猥琐的脸上,锁住他的喉咙,甩开膀子,用保温杯雨点般砸向张猥琐的面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砸的张猥琐鼻子歪了,牙齿掉了,脑袋破了,眼睛肿了,打的张猥琐吱哇乱叫。
“真他么解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子的梦里还能让你猖狂了!”
“不过,”白泽看着手里已经变形的保温杯“这梦也太真实了。”
白泽把保温杯随手丢在地上,哐啷一声,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吓得浑身一抖,张猥琐更是屁滚尿流的爬到了墙角。白泽这才注意到,偌大的办公室里,十多个老师安安静静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在校服上抹掉血,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拇指诡异的弯曲着,好像是刚才打人太用力,脱臼了。他刚意识到小拇指脱臼了,一股剧痛也窜上了脑袋。
这都醒不过来吗?
白泽疑惑着,决定要回家一趟。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猥琐,心里叹口气,这一顿打的是爽也不爽。也就在梦里敢肆无忌惮的动手了,放现实里这种事情其实是非常错综复杂的,一时冲动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激化矛盾,导致局面恶化。
出了校门,走在大街上,整个城市空无一人,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果然是个梦?可是,为什么醒不过来呢?”
白泽在站台上坐了一会,等来一辆111路公交车,车门打开,乌泱泱挤满了人,在白泽的记忆中,111路就是这样的,每天都有很多人挤车,白泽想着等下一辆,站在前车门外的老大爷硬是鼓足了力气,像推车一样,把前面大婶臃肿肥硕的屁股推了进去,给白泽腾了点位置出来。
“来,小伙子,上来。”
大爷的声音非常和善,但是没有五官,瞧着说不上的诡异。白泽站了上去,这才发现,司机的位置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方向盘自己动着。
他嫌人挤人,跨过扶手杆,一屁股坐在了司机的位置上,回头一瞧,整车人都没有五官,但是脸都朝着他,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熊孩子,分明是跪在座位上,背对着他的,头转了180度,也朝着他,大家好像都在盯着他。
白泽觉得有些害怕,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梦,有什么好怕的,干脆打开窗户靠在椅子上,吹着风,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上也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车门大开,白泽揉着眼睛走下车,抬头一眼,公交车不知怎么穿过了小区紧锁的大门,就停在他家楼下。
18层,他抬头向上数着,看到自己家里的灯亮着。
白泽原本平静的内心忽然忐忑起来。
“妈咪?”
他们母子过得很是清苦,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出柜,抛妻弃子跑了。
坐电梯到18层,站在家门前。白泽的口袋本来什么都没有,伸手一掏,却掏出一串钥匙,推门而入,肉香味伴着炒蒜薹的味就飘了出来。
白泽走到厨房门口,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系着围裙正在切辣椒。只看侧面,便能察觉这妇人美的不可方物。她身形高挑修长却不失轻盈可爱,曲线曼妙,清新脱俗,是个高雅的美妇。
一张秀美的瓜子脸,白皙精致,双眸清澈若曦光,柔软怡静。天鹅般修长的脖子,蛮腰纤细动人,酥胸坚挺饱满。
她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在那里站着,就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优雅风姿。
她微笑着冲白泽说:“今天回来挺早,路上没有贪玩吗?”
“妈咪?”白泽试探性的询问着。这应该是他穿越前真正的母亲,可白泽记不清了,二十多年,一切的记忆都已经模糊。
“你怎么还学起外国人叫妈咪了?”
白泽不回话,美妇人又说:“今天心情不好吗?要不要吃饭的时候跟妈妈聊聊。”
白泽忽然觉得一阵心安温馨,坦诚的讲,他之所以一直叫荧惑妈咪,也正是从没有在荧惑身上感受过这种心安,换而言之,他其实并不认可荧惑是他的母亲。
“好!”白泽点点头,乖巧的洗了手,坐在餐桌上。
餐桌上有一本摊开的影集,白泽看到了他初中毕业的照片,想来是美妇人白天在家无聊翻开看的。
白泽也拿来翻看着,上面大多是他的照片,还有他和美妇人的合照。再往后翻,能看见一个儒雅斯文的男人,穿着白大褂,似乎是医生,或者是研究员。白泽怔怔盯了半响,猜测这也许就是他的双亲。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他穿越后母亲也不知怎么样了,觉得十分难受,人生三大苦,其一便是老年丧子。再加上父亲也抛弃她而去,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过得得有多么煎熬。
又往后翻看了一页,白泽却愣住了。他的牙齿竟然咔咔的不受控制碰撞起来,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令人恐惧的照片。
这个坚不可摧的梦,在此刻,也因为白泽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不稳定起来,周围一切有有形体有色彩的事物,都像是被水浸泡的油彩画一样晕开模糊了。
他趁着梦尚未完全瓦解,狂奔到美妇人身边,指着那张让他害怕的照片,问道:“妈,照片里这个人是谁?”
美妇人微笑着:“啊!那个是妈妈上学时候的照片。”
好似有一道撼天动地的惊雷贯穿了白泽的大脑,他再次看向那个照片,上面的人正是荧惑。他难以置信,复而又想比照美妇人和荧惑有什么相似之处,可美妇人的脸已经晕开成了白色粉丝的油彩。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