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扫尽了世间一切翠绿,吞噬了暖阳与圆月,往日的生机勃勃不再,世界黯淡无光。
——但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凄凉绝境并不属于这座城市,更不属于那处娇小的避风港。
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正下着如凋零飘落的花瓣般的小雪,寒风也意外的温顺。
在这旧年的终末日,新年伊始的前夕的清晨,如漫天星空般宁静的女孩黑夜,正在与摇曳的星星一同打着哆嗦。此刻,她正依偎在那温暖如日的避风港中,笑不出来。
自愿成为黑夜避风港的那位人如其名的少女朝日,也在寒风的压迫下,失去了一部分温暖的笑容。不过还保留了一部分,让黑夜能得以分享。
“黑夜!有什么办法让那巴士快点到站吗?站台真的……好冷!”
“别急,我试着施展魔法——”
*和“寒风”的战斗开始了!
漆黑的少女向天空伸出洁白的双手,十根手指舒展开来,屏息凝神中,似乎是在将体内所有的“魔力”汇聚到手心。
随后……
*“哈!”黑夜释放了“快点来吧,公交车!”
*魔法命中失败了!
*黑夜的MP降低至0了!
*黑夜的回合结束了。
*“呼——呼——”寒风释放了“吹啊吹~”
*效果拔群!
*黑夜霜冻值+1,HP-1
*是否选择逃跑(成功率:100%)?——是or否
*你确定选择“是”吗?——确定or取消
*逃跑成功了!
到头来,雪反而下大了!现在成为了避风无力应对的大雪!这该死的天气!
两名少女护住了头,对于那些小巧玲珑的雪花她们选择了以手拒之,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这座车站。
通往两名少女目的地的巴士仅仅只有一辆,而那辆巴士不知是被那辆“小野车”给勾引走了,直到少女等到心灰意冷也不愿意赏个脸在这处车站大驾光临,何其的高傲啊!
多亏了这巴士的福气,朝日与黑夜前往游乐园共度年终之日的计划化为了虚无世界的泡影,永远地沉寂在霜华满天之中。
而属于少女的美好一日,以计划失败的句号为起点,迎来了新的开头空两格。
起初,少女与少女不过是想找家便利店,躲避凛冽寒风的同时,也能一起品尝一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而那家礼品店的悄然而至,让关东煮在少女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以复古装潢暗藏在街角一隅的那家礼品店,透过蒙上一层淡淡的霜的玻璃望去,琳琅满目的小家伙们在暖洋洋的灯光下参差不齐地陈列在货物架上,实为诱惑。
门口的木质广告牌上,用彩色的大字热情洋溢地写着这样的标语——“本店一切商品均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期待着您的光临~”。
期待之情在少女的心中喷薄而出,且一发不可收拾。她们瞬间就将寒意抛之脑后,调转船头,向着礼品店的所在地,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少女牵着手,推开沉重的店门,步子踩在店内复古唱片机所放音乐的重拍上,“一、哒、哒、二、哒、哒……”,进入了那让少女耳目一新的店中。
进入店中,少女才发现这间店“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步后,才“豁然开朗”——豁然开朗的也不仅仅是被货物积压的空间,还有少女们美好的心境。尤其是那一颗被满怀期待簇拥着的心!
梳理着蓬松头发的店长小姐坐在柜台之中,用着精致的毛掸子轻轻地为柜子做打扫。
在这天刚蒙蒙睁开眼的僻静时分,竟然会有俏皮的“小精灵”不期而至,这让尚且年轻的她展露出了淑雅的微笑,咽喉中蹦出的“欢迎光临”充满欢心的韵调。
“请随便看看吧,不过是些不算稀奇的小玩意。若有中意的,也可以大方入手哦!”
“哦——!”
少女们以热情的回应传达了心中的欣喜,注意力则是全部放在了摆放商品的货架之上。
“锵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花球!似乎还是圣诞专款呢,不过圣诞节都快过去一周了,要是卖的是新年款的该多好呀。”
朝日指着二人眼前最为显眼的东西如此说道,并将四处探望的黑夜视线固定在这一处。
黑夜伏下身子,趴在货架之上,目不转睛地死死盯住那雪花球。
此时的雪花球内尚且风平浪静,白雪皑皑的正中央,精巧的糖果屋内似乎格外热闹。但这样的风景未免有些单调,让黑夜的产生的想法变得莫名其妙。
外面好歹还在飘雪,这球内怎么可以如此平静?
雪啊,听我号令!
“呼——”冷不丁地,黑夜动用她可爱的小嘴巴吹出一口气,但球内的世界仍然纹丝不动,似乎那个世界永远不会有狂风造访。起码黑夜造的狂风不会,毕竟风是穿透不了玻璃的。
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动作的黑夜,脸“唰——”地变红的脸,似乎成为了球内的世界唯一的太阳而发光发热。而且对于球内的居民们而言,这个太阳也是一样的可望而不可即。
即使如此,也是有人能触碰到这新生的太阳的。
名为朝日的少女伸出了手指,带有挑逗意味地戳了戳黑夜的脸。
黑夜“啊——”地轻声尖叫,随即又气嘟嘟地鼓起了脸颊,嘴中呢喃:
“我只是觉得雪花飞扬会更好看……”
“要吹起雪花也不是用嘴吹呀。”
“我知道……”
“嘿嘿,黑夜是笨蛋!就让我朝日来教你该怎么做吧!”
朝日将那雪花球捧在手中,此时此刻其内部已经有不少雪白的飞絮上下飞扬了。
“小心别弄坏了哦……”
“不会的啦!放心!”
朝日手臂发力,开始以粗鲁的姿势逆时针转动着这个雪花球,且越转越快,使得内部的被雪花尽数席卷,雪花球变得犹如一颗白色的铅球(且即将抛出!)。
“在这儿停顿!”
朝日高呼着,骤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那雪花却并没有停下等待朝日,在惯性的作用下持续旋转着,并且形成了恍若微缩暴风雪般的环形。
而最美不胜收的,当属于风暴眼中屹立不动的糖果屋,与跟随风暴一起转动的黑夜那犹如星空的眼珠。
黑夜痴迷地望着球中绝景,小嘴微微张开,片刻停顿之后,千言万语都在这风雪的飘摇下化为了一句:“好美!”
“嘿嘿——”朝日得意地笑了,“我愿称之为‘完美无限银白回旋’!如果再这样上下摇晃的话……看呐,天女散花正是如此了!”
“不过,总感觉仅有视觉上的享受略显单调呢。”目不转睛的少女黑夜似乎对球中美景有所不满,还提出了贪心的要求,“有什么能让这雪景变得更美丽吗?”
“我想想啊……”朝日转动着明亮的眼珠子,如是搜寻着神秘宝藏的探宝人,寻找着独属于二人的完美宝藏。
——但这或许并非比喻,对于两名少女而言,生活其本身就是金光闪闪的无上至宝。
有言道,要给一个人带来观感上的震撼,最好的做法就是营造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现如今,有了这雪花球占据眼中世界,“视”的角度自然是焕然一新,那么如果从“听”的角度着手……啊!有啦!
“就决定是你了!”朝日一把从货架的高处取下一个小玩意,“八——音——盒——”
被朝日唤作八音盒的玩意,本质上如真的八音盒相差无几,但能让它独树一帜并引起少女的注目的,是立于八音盒之上,宛如天使的舞者——它正高高地抬起一腿,双手一高一低的举着,脚尖垫起,好似芭蕾舞剧中的四小天鹅。
“哦哦——!”黑夜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一副满载着期待之情地盯着那位“舞者”,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去领略这位小姐独一无二的风姿。
“快让她动起来!”
“嗯,别急哈……我看看开关在……找到啦。”
朝日转动那根转轴,轴心处发出“嘎吱”的响声,只是不确定这到底是机关的转动声,还是少女心被拨动的脆音。
朝日一松手,立于那方寸舞台上的“舞者”便开始旋转。与之而来的还有清脆的被改变过的《欢乐颂》,由机械的声音与少女们兴奋的叫唤合奏。
此刻,少女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圆球之内的绝美雪景,而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空气中回旋起舞、声声不息的彩色音符,可怜的雪花球就这么被少女扔在了一遍。
落入“冷宫”的雪花球倒也不介意少女们的喜新厌旧,而是宽容大度地独自沉寂,恢复了那平和幽静的雪景,不去不识趣地打搅属于音符的独角戏。
一刻也没有为雪花球被抛弃而哀悼,立刻抵达战场的是——八音盒!
“哼哼哼~哼哼~”
少女们跟随着音符的曲调加入了这场音乐会,从她们口中流窜出的充满年轻可爱气的曲调,与八音盒的音乐熔铸于一炉,打造了一场和谐可爱的音乐会。
两人面对面地,以鸭子坐的形式坐在了地上,八音盒就放在二人中央,少女们跟着节奏左右摇摆着身体,化为了“人形节拍器”。
“不过,光听音乐,总觉得有些单调呢。”
将雪花球抛在脑后的朝日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盯住了朝日,我们一般称这种眼神为图谋不轨。
“不是还有舞者小姐可以看吗?”
是的,没人记得雪花球。
“那倒也是。不过,舞者小姐一个人的舞蹈总觉得有些孤单呢……黑夜,你懂我意思吧?”
“懂是懂但又好像不懂!”
“能请你给她做舞伴吗?”
“ε=(´ο`*)))唉,果然啊……这不好吧,万一舞者小姐不同意呢?我们也没征求人家的意见,不过她确实也没法说话就是了。”
“可我想看!”
“就算你这么说……”黑夜似乎是想严词拒绝。
但看见朝日那渴望的眼神,自己的脸颊也不由自主的发烫。原本抗拒的心,也在朝日的似水柔情中,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以至于在黑夜话语的最后,尚未出口的“不要”被吞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吧……我试一试。”
“朝日太狡猾了……知道我拒绝不了你……”
“因为你爱我,不是吗?”
“嘘——这种事!”
黑夜探出头去,打量着柜台处的店员小姐,这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无聊到倒头就睡,听不见这边二人的对话。能无聊到这种程度,看样子平时也确实没有什么客人。
黑夜这才放心下来, 接着回应已然是满脸写满期待并摇头晃脑的朝日:
“不用强调这个我也知道的啦!我跳,我跳还不行嘛。”
“感谢黑夜小姐的大发慈悲!是天使!赞美黑夜!”
黑夜的身躯相比于朝日而言,可谓是纤细,也正是有了这具如精灵般灵动的身躯,黑夜学着那舞者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真正做到了曼妙优雅。
轻盈的黑夜抬起右脚,双手手心相对一高一低,机械版地垫起脚尖,旋转了起来,与那八音盒上的舞者简直是100%同步。若将那小人放大至与黑夜等高,或许二者将完全一致地起舞吧。
但这幅美景并不长久。
不知是店外的风穿过墙壁扰动了黑夜的脚步,还是在朝日的注视下,黑夜心中的无风之地开始狂风大作。黑夜的舞步忽然断了档,踉跄几步后便欲要向后倒去。
“黑夜!”
及时反应过来的朝日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黑夜平白无故地受了伤?她如豹子般弹射而出,护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黑夜的头。随着“轰——”的声响趋于平息,剩下的仅有两名少女相拥着倒在了地上。
悸动、回响。
空气中甚是安静,唯独剩下那八音盒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
“朝日……你好重……”
“呜,抱歉呀,是我差点让你受了伤。”
“不,是我不注意导致的。”
“不,是我的错……”
“我们争论这个也没什么用吧……”
对于欢闹的少女们而言,这样的小伤不过是早已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根本不足挂齿。当然,小伤成为“家常便饭”也是件很可悲的事。
朝日站起身,扶起了双腿无力的黑夜。此时的黑夜似乎深色宁静,但朝日心知肚明,她的体内也有什么静不下来了。
因为她自己也静不下来了。
那份悸动……爱意……喜爱之情无法停歇……
“刚才在你摔倒的时候……我好像从下面看到了什么东西……”朝日吞咽了口水,口水顺着渴求的喉咙一落而下,目光盯着黑夜的裙边,如此说道。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黑夜害羞的低下了头,随后又抬起,直视着朝日明媚的双瞳。
黑夜朝日面面相觑,眉心之下,眼眶之中此刻变得翻江倒海,闪耀着粼粼波光,照耀着眼珠倒影的只有彼此的世界。
芳心似乎被唤醒了,尽管在这年末的时分,窗外落雪舞步旋。
那么,少女看到的是……
“是猫猫手提袋!”二人异口同声地大喊着,并以胜利者的姿态高举双手。
那正是少女们所期盼着的无上至宝!无尽的探索终于在机缘巧合下,以完美的形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爱的猫猫也不会辜负少女渴望的心。
少女的心中只有欢喜。
什么?你问我贴贴呢?有啊,这不是在和猫猫手提袋贴贴嘛。
似乎也无需多言,少女们已经无需再阐述猫猫为什么是神,现如今,唯有将其带回家的一步之路还需要走。
少女们已经无瑕让口袋中的钱呆在那种阴暗的角落,便大大方方地付了钱,入手了两只手提袋。随后迈着不可一世的招摇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家为她们带来全新体验的礼品店。
雪,已然不再摇曳;风,也不再疯狂。外部的世界已然被一场大雪冲刷成银装素裹的无瑕世界。
美不胜收——这样的成语似乎已经是不足以诠释雪之美、风之音。
比起用心去体会世界之美,或许像这两名少女一样,驻足眺望这无垠的冰雪王国,让感悟真谛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才是品味世界之美的唯一正道吧。
轻松自在、不必费吹灰之力。
独属于二人的——在年末的清晨,充满奇遇的约会。
风孩儿已然不再吵闹,雪孩儿也已安然。两名少女重回公交站台,在此处等候着那辆久久不来的公交车。
冬日的威风还有几分暖意,是错觉吗?
朝日豪放的岔开了腿坐着。黑夜则是蜷缩着娇小的身子,坐在朝日的两腿之间。两人就这么前胸贴后背地坐着。
“黑夜,你的耳根有些发烫呀。是在渴求着什么?”
朝日借着这坐姿紧紧地抱住了黑夜。虽说黑夜看不见朝日的脸,但朝日能无比清晰地看见于黑夜脸颊上绽放的红晕,如玫瑰般艳丽,似桃花般可爱。
“我们的约定——每日的吻呢?今日份的还没有兑现吧。”
弱气少女黑夜的嘴唇在颤抖,并羞耻地抿了抿湿润的红唇。
“不是约好了每次都由朝日主动嘛,可是今天的份却迟迟没有光临……老实说,我饿了。”
“唔,这样啊。那好吧,正好四下无人,就这样接吻吧。”
“嗯……”
黑夜为了调整成一个适合接吻的姿势而扭动着腰,但朝日依旧紧紧地搂抱着黑夜,使得她动弹不得。
“咦?不是说要接吻吗?可这个姿势……”
“这个姿势就不能接吻了吗?”
——从如暖阳般的少女口中吐出一口潮湿的暖气,刺激着黑夜的耳朵,与之同行的还有朝日这样的轻声耳语。
温暖的少女朝日微微颔首,闭上了双眼,轻吻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在指尖留下恋爱少女独有的那份芬芳后,将双指轻轻地搭在了黑夜的樱桃小嘴之上,完成了灌注幸福的神圣仪式。
“原来是这种接吻……狡猾的朝日,这不是偷换概念吗?”
虽然嘴上有所不满,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将黑夜的欢心全部出卖。
无论形式如何想必那一份心意已经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吧。在这“咫尺天涯”的距离下。
“原谅我,黑夜。我只是不想体会那种落差感……”
“落差感?什么意思?”
“和你接吻,我的心就会燥热起来。可在这冬季,若不与你一直相见,这份热量很快便会烟消云散。而我们的约会,再不久就将被迫结束了,我们也会暂时分开。人不在,天却还是冷的,这前后的温差未免也……未免也太过于令人心痛……”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吗……”
“嗯,就是这样的感觉……我们……不能一直像这样呆在一起。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清晨加上黄昏这么短暂。”
陷入伤感的漩涡中的朝日脸上朝气不在,这样的她以黑夜的视线来看未免太过于令人痛惜。
但她所说的都是事实,这点黑夜心知肚明。
“那么,”黑夜开口说道,“我们就在这车站多呆上一会儿吧。”
黑夜的手抓住了朝日的手,并轻轻地交叠在了一起。
“但愿那公交车晚一些到来。”
两名少女异口同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