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疤脸虬髯的彪形大汉出现在庙前。
那大汉身披兽皮坎肩,裸露在外的两只手臂肌肉分明。他甫一进来,那一众喽啰连忙起身行礼,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疤脸大汉却是看也不看,径直往庙里走去,一屁股坐在菩萨前的香案上,脸上阴晴不定。
一时之间,破庙里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妈的,这虎妖还真的修成人形了!卫枫藏在菩萨像之后,心里不住地叫苦。早先能一走了之的时候,贪图多打听点消息,现在想走却走不了了。
疤脸大汉精目闪烁,扫视着众人,声音滚滚如雷霆:“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个受过伤的喽啰最先承受不住,腿脚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有同伴忙去搀扶,疤脸大汉大手一挥,生起一道狂风将那人扇飞出去。
“废物就该呆在废物的位置。就算靠别人拉你一把,该是废物也还是废物!”
一众蟊贼皆有怒色,却都敢怒不敢言。
“刮地皮”眼见得不出头不行了,这才硬着头皮,拱手道:“虎大王恕罪,吾等无能,没能找到那少年的踪迹。不过我这帮兄弟都有伤在身,千般罪责,您要打要罚全冲着我来,我一并受了。”
他说得掷地有声,疤脸大汉却更加地盛怒难当,怒吼道:“你一并受了?你担得起吗!那小子抢了我的化形草,化形草啊!有了那东西我不必去狩猎便有享用不尽的血食,待得其成熟时,更是能助我修为更进一步!全没了!现在全都没了!”
盛怒之下,那疤脸大汉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墙壁上,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瞬间倒塌。
只是烟尘缭绕之中,却是现出一道清秀的身影。
卫枫带着尴尬的笑容,自烟尘之中走出,望着目瞪口呆的一众蟊贼和面色阴沉的疤脸大汉,苦涩地一拱手道:“诸位,好久不见?”
说来也算他倒霉,本来他瞅准一个绝好的机会,想要悄悄的潜出去,谁成想那疤脸大汉随手一掌,好巧不巧正拍在他的身边。他吓了一跳,就这么显露出了身形。
疤脸大汉冷笑道:“好胆!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想必心肝一定很美味!”
卫枫嗤笑道:“得了吧!我是打不过你,但我若是想走,你同样也留不住!”
他随即看向目光躲躲闪闪的“刮地皮”,道:“我原本以为你就是普通的山大王,没成想还是个为虎作伥的伥鬼!”
“刮地皮”干笑道:“干啥都是为了活命嘛,嘿嘿,嘿嘿……”
疤脸大汉冷哼一声,眼中精光大盛:“装腔作势够了吗?那就来受死吧!”
话音未落,其身形早已冲出,同时左手握拳,右手如虎爪般探出。其来势之快,纵是卫枫早有准备,也不免一时狼狈,勉勉强强地躲过,还是被那虎爪带起的劲风擦伤了面皮。回头看去,那墙壁上又多了个脸盆大的洞。
疤脸大汉一击未中,嘿嘿冷笑着将手收回。不,现在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手了,那分明已经是虎爪的模样。虎爪上寒气森森,指甲如利刃一般,可以想见挨上一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卫枫不敢怠慢,青竹杖急舞,光华闪动,上下翻飞,如同一条青龙。那虎妖也看出了其不凡之处,竟不敢硬接,只是它出爪太快,一招一式直奔着竹杖舞动的空隙处而来。
虎妖大吼一声,手中舞动地更快,顿时满天满地都是拳影爪影。卫枫只觉得,摆在眼前的分明不是拳爪,而是秋之谷中漫天的黄叶,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也幸得经历过秋之谷里的历练,卫枫将一条青竹杖舞动地滴水不漏。纵是虎妖拳爪声势骇人,一时之间竟拿他不得。
两人瞬时间乒乒乓乓地硬拼了数十记,那一众蟊贼喽啰都看得呆了,一时竟插不上手。
“哼,这等全方面的防守,看你能坚持到几时!”虎妖嘲弄道。
“这等疯狂地进攻,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卫枫不甘示弱地回击着。
只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修为比起虎妖来说差得太多。化了形的虎妖,比起聚灵境的修士不遑多让,而卫枫只有锻体八重,离着聚灵还有不小的差距。
这么下去,先支撑不住的只怕是他自己。
终于抓住一个空档!
卫枫在竹杖掩护下,向右重踏一步,身子却在右面一晃之下,借助这一踏步的反冲,向左边疾冲而去。
只要趁着这一晃的工夫,冲出这个破庙,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虎妖却适时地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脸上带着狞笑:“故技重施?我可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卫枫暗骂一声狡猾。眼见着那硕大的虎爪近在咫尺,身形已然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左脚却鬼使神差地向着右前方的升位,猛地踏前一步。
却原来,卫枫在春之原和夏之海时,担心遇到什么意外,已将那左一步右一步的路径记得精熟。此时在千钧一发间,竟下意识地循着路径中的走法,终于是险之又险地将这一掌避过。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卫枫的心中突然一动:莫非,万华境中的整个行进路径竟然是一套完整的步法不成?
有意要验证这一想法,他左脚往左前方“泰位”迈出,一步半后右脚转向“未济”位。也没见有怎么动作,他的身体竟倏忽间转向虎妖背后,大喜过望之下,他抡起青竹杖就往虎妖的后心窝抽去。
“啪!”
一击即中,就连卫枫也不免有些意外。
这一杖抽得甚急,饶是虎妖皮糙肉厚也被抽得痛彻心扉。暴怒之下一声大吼,两只手掌都化为虎爪原形,一爪疾似一爪,爪间隐隐有风雷之声。
卫枫见其如此声势,知晓若是挨上一抓骨断筋折都是轻的,当下也不敢轻视,脚下踩着那种玄奥的步法。众人只见他身形轻盈,翩然若惊鸿,任那虎爪如疾风迅雷,却总是难以伤他分毫。
他却还能隔三差五觑得机会,抽冷子来上一杖。虽然虎妖皮糙肉厚,这么几下难以伤它分毫,但惹怒它、让它暴跳如雷却是做得到的。
“太慢太慢,难道盘踞这山间这么多年,都是吃素维生的吗?”
如此游斗下去,卫枫对这步法的运用愈发顺畅,却不急着跑走,反而不断地出声嘲讽;那虎妖却愈发得焦躁起来。
“害了这么多生灵,自身就这点本事?”
虎妖一爪一爪疾挥如风,却依然不甘示弱地回击道:“狼吃羊,羊吃草,本就是天道应有之理,你等人类为何如此虚伪?”
“谁说你这个了?”
卫枫身影翩然如虹,从容地转身,一杖狠狠地抽在其面门,同时嘲讽道:
“你吃肉吃素关我何事,只是嫌你太弱罢了!”
虎妖终于暴怒。
它突然后撤几步,站定,然后狠狠地吸气,直到胸腔像要涨破似的,这才大吼一声!
声如洪钟,如战鼓,如大锤,如狂风……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四壁终于是轰然倒塌,众蟊贼早有准备似的捂住耳朵,可即便如此也有几人被震得昏死过去。
一瞬的失神过后,卫枫望着眼前扬起的烟尘,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
狠狠地甩了甩头,脑中终于是清醒了一点。
他突然间警铃大作。
一个如山岳般的黑影从烟尘中窜出,向着他猛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