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吧。”
我们从包厢出来,外面大厅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义敏向吧台后的一个老人挥了挥手。
“这里是临时的大本营吗?”我问向义敏。
“不是,不过老板是老熟人,以前在主城也开过店。”
“那好,现在暂时当我们的临时大本营吧。对了,义敏,你曾经说过你们有自己的通讯方式,是怎么样的?”
“是感应魔法,就像这样。”义敏看着我眼睛,抿着嘴。但突然他的声音在我脑中跳出来。
“您好,程杰大人。”
“我说,别叫……”话没说完,我盯着他的嘴巴。
他薄薄的两片嘴唇没动过。
“你刚才直接把话送到我脑子里了?”
“是的。”义敏的嘴唇还是没动,但他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在脑中出现。
“够了够了,我明白了,就像发信息一样把要说的话嗖的一声发送到对方脑子里,是吧?”我想起过去晓弥曾经有一次无意识地这样给我传过话。
“是的,程杰大人,您真善于将复杂的概念用俗气的方式简单表达出来。”义敏微笑着说,这次他嘴巴动了。
“俗气是多余的吧?”
这家伙经常用温柔的声音说一些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的话语。
“我现在做不到吧?这样直接脑中传话?”
“应该是的,不过一段时间之后能训练出来。这种方式仅限于双方在比较近的情况,通常是一个城市内的距离。如果要传递更远距离的话,需要专门的魔力增幅器来实现。”
“就是手机的市内通话功能和全国漫游那样的区别吧?”
“是的……”义敏又笑起来,看得出这次是真的笑。
又是俗气简单的解释。
站在大街上,我们各自按分派的队伍四散开去。趁着还未天黑,我和义敏,流义,野葵三人一起再次出发去墨义那里。
这一次,他非见我不可。因为我会提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会交给他那个陶像。
这件东西,他迟早会知道在我这里。而目前,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这个东西。
是啊,连晓弥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这个陶器?
交给墨义,是一个选择。
当强大的器物在能力或资格都不足够的人手里时,会变成一把双刃剑,引起巨大的灾难。
我的资格足够,但能力不够。
墨义能力足够,但资格不够,所以他需要晓弥和这个徽记。
而能力足够,资格不够的,还远不止墨义一人。另两派也应当具有相当的能力,他们需求的,是同一样东西。
所以,这件东西在我手里,只是会引起杀身之祸的器物而已。
这异世界的天色,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中暗淡下来,一幢幢房屋并没有如夕阳时分那样,拖着长长的影子,而仅仅将影子锁在脚下。
这时,我皮肤又是一阵瘙痒,蓝色的油彩迅速爬上我全身,让我整个人又逐渐变成了蓝魔的状态。
一时间,我呆立在街上,等着这蓝色消褪。同时注意到,身边几个蓝魔,居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保持着人的形态。
“很帅。”清亮的女声,来自身后野葵的赞美。
义敏则笑眯眯看着我,跟我一起停住脚。
喂,你们太冷静了吧?
“黄昏时间……为何你们没有变化?”
“这种形态的改变是体内魔力掌控的结果。您目前还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魔力,所以在这个时刻,魔力最大值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变身。而我们因为早已习惯,所以能一直维持人形态。”
义敏负责解释。
“程杰大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流义突然开口,语气里有些激动。
“我说了,叫我程杰……”我回头看向他,发现在他黑框眼镜后面,居然有泪水流下。
“你,额,怎么了?”
“对不起,我现在亲眼看到您这个模样,终于确信,您就是过去那个婴孩,那个我曾经抱在怀里的婴孩。”
“额,你刚才不是一直看到吗?反应太慢了吧?”
“不,刚才仅仅是人形态的您,现在蓝魔形态,您头上的角黑得发亮,那是义魂大人嫡传血脉的最佳证明。曾经作为记录官的我,就像再次看到义魂大人一样。”
他摘下眼镜,擦拭着泪水,继续说:
“一年来,我们找不到效忠的对象,不知道自己的忠诚心该交给谁。”
我看着他,想起义敏曾说过,他们想要早点见到我。
老姐也说过,他们就像中世纪的骑士。
骑士,就像女仆一样,是因为有效忠的对象存在才具有意义的,否则就是普通的战士。
这也是游戏里来的知识。
我向他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在他的左肩和右肩各点了一下,就像中世纪的国王拿着长剑册封骑士一样。
暗红色的天空下,温暖的空气中,流义单膝跪地,头伏低在我面前,浑身颤抖。
那种隔着屏幕的画面,如今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场面,呈现在我眼前。然而此时的我,还认识不到这种忠诚心的意义。
起身的时候,流义握住我的手,很用力。
他是继义敏之后,我真正收到的第二个家臣吧。其余的人,或许跟流义之前一样,表面向我效忠,但心里还在盘算着我身份的真实性。
我望向野葵,她冲我笑,嘴弯成好看的弧形,蓝色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轻飞舞。
娇小的她,有些晓弥的影子。
她不像流义那样,看见我的“真身”就激动不已,也许要真正收服她,需要别的契机吧?
突然觉得,这些手下的忠诚心,就像恋爱游戏里面角色的好感度。
总之,又跟游戏有关。
天色更晚了点,等我恢复成人形态时,我们又一次穿过城堡的拱门,走到墨义的塔楼前。
那些士兵还是挡在那里。
但当我靠近的时候,他们齐刷刷地向我鞠躬,没有了之前那样冷漠的表情。
“程杰大人,谢谢您。”
为首的士兵突然恭敬地向我道谢。
“哦?”我有些不明白。
“谢谢您之前提醒我们去为战友们回收尸体。”
原来如此,举手之劳吧?
“如果再晚一点去,那些战友的尸体会被森林里的食腐兽给吃干净。”
“呜呜……还有我弟弟的……”他身后几个士兵呜咽着说。
最初的印象中,这些蓝色的肌肉发达的士兵们,一个个像杀戮机器一样,令人胆寒。
但从听到他们有人喊我老姐大姐头开始(而且是被那样的理由给收服的),直到看见他们为能收回自己战友甚至亲人的尸首而哭泣,实实在在让我感到,他们也仅仅是真实的个体。
“能让我去见墨义吗?”等着他们道谢完,我再次说出这个要求。
“这……”为首的士兵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拒绝,但看得出他很为难。
“不用为难。”我说着,举起手中的族长徽记,不止向着眼前这群士兵,还抬起手,将徽记高高举到能让塔楼上窗户里的人也看得到的位置。